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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婆娑界

今夜皎月盘照,繁星点缀,抬头望去偶可见流星划过。寂静的夜色里蛐蛐唱曲,远方的森林夜莺啼鸣……静谧而又和谐。身边飞来罕见的萤火虫,落在阿黄的鼻梁上,斗鸡眼的阿黄惹得不弃大笑。微风轻拂,一点点灯火飞向山脚油菜花……

这三年来,天为床地为被,也不觉得孤独,因为有满天星辰作陪,有阿黄作伴。虽然师傅经常坑他,不过真心与否,不弃常能感受。

只是今夜,师傅似乎心有烦恼,不再同他谈天说地,独自一人盘坐一旁,口中不断吟诵经文。

半山腰上,可以遍览万家灯火,一望无际的灯山火海,五颜六色,很美,很美。可不弃却更喜欢森林的安静和谐,天空的辽阔无垠,大海的波涛汹涌……他更喜欢“真实”,感觉自己天生就属于天地却又背离凡尘俗世。

阿黄很安静,安静地趴在地上小憩。不弃心有想法,他在思考回忆这三年来经历过的种种境遇,他在回想师傅的劝解指教。

不弃很信任身边这个不靠谱的师傅,他坚信师傅口中的“缘”是存在的,或机缘巧合,或故意而为,他对此深信不疑。

往日的种种犹如放电影一般,在脑海里一点点过渡,他慢慢理解师傅所说的‘修行’。

坑蒙拐骗偷,吃喝嫖赌抽,他领会到别人以恶言恶语,拳脚相待的‘实质’究竟为何?或生气,或失望,或咬牙切齿,或悲痛惋惜……这一切只不过源于一个“情”字。

陌生相遇使其鸡鸣狗盗,熟络相识却背信弃义,日久相知怎料心有城府,因缘而聚无奈三心两意,因爱成伴抵不过无情岁月……问人世,何时无怨无悔无爱无恨!

这个世界是否有传说中的极乐净土?如果有,它又在何处?

夜渐渐深了去,心有放不下,翻来覆去都是一场空……

“这个世界的美好表象不知还能等候多久,我佛说,入我佛门地,需断烦恼根。可佛亦有爱,亦有情,凡人如何才能断尽红尘执念,抛舍世俗表象”?

“师傅,弟子的脑海里有一丝看得见摸不着的感觉在困扰着我,弟子不明是何物”。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阿弥陀佛”。

……

“菩提本无树,明镜……”。

皎月躲进云层,星星害羞闭眼,地上的人儿渐渐睡去,和尚依旧盘坐……

今夜是和尚和不弃一起度过的最后一夜,自此一别,天涯海角,大千世界可能永无相见。

清晨,一颗晶莹的露珠滴落眉心,一阵清凉袭遍全身,不弃惊醒。慌张望向四周,似乎是在寻某物身影。

昨夜的梦太过可怕,梦中和尚师傅挥手道别,任由自己哭喊,背身离去。醒来遍寻师傅,却不见其踪影……

“师傅,您去哪了?真的不要弟子了吗?师傅”,不弃无力瘫坐在地,双手抱脚小声抽泣着,这一瞬间他的世界坍塌了。

忽然间,“师傅”出现了,熟悉的背影最后一次教导不弃,“你我师徒情分因梦而聚,亦因梦而散,若有缘,定会在宇宙一角相见。去吧徒儿,人世你已有所悟,人事你亦有所明,未来修行之路只由自己心,希望你我还可再相见”。

人影消散,熟悉的声音停止,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依赖再也不见了,不弃呆呆看着师傅“离去”的地方,没有哭……

很久很久,收拾好心情,遵循着师傅的指示,未来的路很长很远,年轻不屈的心再次出发……

三年,又一次一晃而过,这一年他18岁,只不过这个三年却再次给他带来绝望,因为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个亲人也离开了他。

“阿黄,你醒醒,你醒醒啊,啊啊啊……师傅你告诉我,我的坚持到底有没有用,你们都离开了,让我在这世界上孤苦伶仃,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喜马拉雅山顶,皑皑白雪中,不弃抱着死去的阿黄,哭天恸地。

这三年来,阿黄陪伴不弃走遍了大江南北,看遍了人世事,他遵照师傅临走时的嘱咐,翻过喜马拉雅山,前往接引之地。

可长久的长途跋涉,风餐露宿却让阿黄身感重疾,最终他还是永远的离开了……

“从无到有,得到又失去,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原来我一无所有,哈哈哈……”。

师傅不在,阿黄离去,如今我还身具何物?我为何心不痛泪不流,反而豁然开朗,心有光明。

是否我已足够入世,可去往出世?!

把陪伴自己成长的阿黄亲手埋葬,希望它能在这雪山之巅长存不朽,若有往生,我必前去寻他!

修行路途添因果,一切皆靠向佛心;斩断世俗真假象,只身寻找虚与实。

“我,顿悟了,阿弥陀佛”。不弃突生感悟,就地盘坐,口诵经文,心静如止水。

轰!

突然之间,从九天之上泄下霞光万丈,笼罩他周身,霞光所及之处,白雪消融,雾气升腾,露出犹如刀锋般的山脊。

此刻的他看上去是多么神圣不可触碰,而不弃却身无所感,心神早已游离物外,不在躯壳中,这种感觉很奇妙。

眨眼间,霞光消失,不弃不见,原地只留下一道黑色的“刀锋”,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散发着刺骨的光芒……

霞光中,不弃醒来,犹如潜行之龙,可在其中任意走动,一幅幅画面在他眼前浮现,记录着他18年来的点点滴滴。

爸爸,妈妈,姐姐,师傅,阿黄,收废品的大叔,给我水喝的哥哥,带我看病的奶奶……熟悉的事情,熟悉的人,同样的他却有着不一样的心境。

“我心了无牵挂,此去只为修行,这俗世太苦,我欲令其回甘”。不弃抬手,用力一劈,往日种种烦恼点点消散,画面破碎,霞光溢散,一个全新的世界出现在眼前。

“身具佛缘之人,你已了断尘世俗念,修行旅途坎坷艰险,不知你是否怀具向道心”!

愣神之间,一道洪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转身相迎,三人应是接引使。

“大师,我欲修佛何来道心”?不弃屈身作揖,三人之一为和尚。

“一切本无法,一切皆为法,法本无法,道本无道,道法相近,道法相通,道“法”自然。阿弥陀佛”。

“大师,敢问这是哪里,我该去往何处”?不弃不想过多纠结,修行不易,这些问题可留待日后考证。

“这个世界名为“婆娑界”,而那里便是你的去往之所,阿弥陀佛”,和尚说完便走向远方,三人眨眼间消失不见。

不弃望向大师刚才所指方向,那是一根顶天立地的“擎天柱”,巨大到无法用言语描述,在擎天柱的四周弥灌着汪洋大海,在那海中隐约可见三颗球体漂浮……

婆娑界?听师傅说起过,这里包容世间万物一切实质,这里生活着神话中的神,仙,佛,鬼等一切被称为虚妄的“假象”。

“修行,我该如何做”?不弃轻声琢磨,慢慢走向远方。

这个世界于他而言,太过陌生,这里没有熟悉的现代科技,没有可怕的火山地震,没有参天入云的高楼大厦……没有一切相识的人或物。

一路上,不弃和多人攀谈,由他们口中得知。他所在的地方名为“东胜神洲”,除此之外,南方有南瞻部洲,西方有西牛贺洲,北方有北俱芦洲。

以须弥山为中心,铁围山为边界,包含三十六天,四大界洲……组成一个小千世界,名为“婆娑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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