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车夫一看来人,中等身材,一身紧致的白衣衬托的整张脸面若银盘。以吃了几十年油盐的经验来看,此人绝对不是一个书生那么简单,但是你再不简单能跟神仙老道比吗?跟我家小姐比吗?最多不过就是又一个牧公子罢了。前有下药盗银的劣迹,后又阳奉阴违买鸡偷做人情,老车夫一喜,将功补过的机会来了。对着白衣书生道:“有什么有,你有你吃去,瞧你那穷酸模样,装大爷跑错地方了,滚蛋!”
“这里你说话算话吗?换张面皮我可能考虑考虑。”白衣书生收起折扇对着老车夫意味深长的笑道。
李其云放下手中吃食,从女儿的神情中就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便站起身子面无表情道:“来的有些晚。”
“有点事,耽搁了。”
“好不容易赶上来了,动手吧!”李其云知道多说无益,也不想与眼前人过多废话,虽然大道相悖,但是情理上还是隐隐觉得有些心虚。只是到了这一步,不是说什么能解决的了,有的事情,说不通了就只有打的。他黎步阳追到九亭山下了还不回头绝对不是只为了跟自己聊天。
“不着急,李其云李道长,独臂樵夫。呵呵,道家讲究长生久视,至仙至圣,李道长好像都不沾边呀。不过李道长逍遥,上至三清五老,六御天帝,下至玉阳真人和你师兄牛鼻子白芝,可无一人似你这般快活。”说话的正是九黎教遁神堂堂主黎步阳。
牧臣左看看师傅,右看看黎悠悠,见二人都没有了接话的意思,都神情凝重,便知道了个大概。想了想大声道:“唉呀,这荒郊野外的,蚊蝇扰燥,看阁下细皮嫩肉的,此地连个搁屁股的地方都没有,不如随我等到山上流连忘返一番。”说完牧臣不由的自己都为自己点头。说的好呀,客客气气将了对方一军,别人还不能有脾气。先不说师傅是何等人物,这可是九亭山下,你找麻烦也要想想好。这段时日牧臣跟着李其云,依旧开始修炼亭山派独门一源心法,而此法入门便是讲究个心静,虽然牧臣还是会不时想起爷爷牧远,但较先前而言却是冷静不少,身边又有差不多同年的黎悠悠时时闹腾,心情也舒缓了许多。此刻见来人不善,毕竟还是少年心性,见对方冲着师父而来,更觉得应该义气当先,便习惯性的用起了在家跟大姐牧云娇吵架的一套。
黎步阳细细的看着牧臣,据一路探子回报,悠悠一路跟此子甚是亲密,便微笑道:“资质不错,长的也马马虎虎,就是傻了些,不太会做人。不过不要紧,现在年纪还小,吃点亏就会长大的。”
“放你奶奶的乾坤屁,嘴巴臭成这样也没熏着自己!”牧臣叉腰骂道,回头却看到黎悠悠狠狠的瞪了过来,牧臣回过神来,好像这人跟这货是有关系的,算了,还是少说两句,别里外不是人。
“臣儿,悠悠,你们过来!”李其云慢慢走到二人身前,怕黎步阳突起发难。默默运起一源心法,心天肾地,真气行走全身。
牧臣见师父大袖飘摇,无风自鼓,暗叹一声,仙哪!
黎步阳缓缓向前走去,脸色沉重的对着黎悠悠说道,“悠悠,爹爹错了,跟爹爹回去吧。”
“回去又关到哪个寨子?这次跑出来了你恨吧?跟你回去吃上一粒绞心丸?”黎悠悠看着眼前这个曾经那么熟悉,那么温暖,又想了几年,恨了几年的男人咬牙狠狠道。
黎步阳难掩痛苦之色,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悠悠,爹爹错了,千错万错,你没有错,你不是我亲生,可你跟我亲生有什么区别,当初怪你娘欺骗我,没有忍住心里的怒气,可并不想让你们受苦的,只是怕你娘带着你离开我,让她受受煎熬,也是希望她能想清楚,回心转意。”黎步阳目光突然变的阴沉,扫向李其云道:“要怪,就怪这人面兽心的淫道,不是自命正道吗?人间正道就是你这般作为?淫乱江湖,弃人不顾,再枉杀无辜,我寨中一百二十几条人命都只由你一时喜好?你们称我圣教为魔教,何为魔???你就是魔!”黎步阳在心里骂了李其云不下千遍万遍,但是当着女儿的面却不得不忍着。
黎步阳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抹了毒的利剑扎在李其云的心口,往昔一幅幅画面浮现在脑海之中。
“师父!”牧臣见师父魔怔般的发起了呆,又看着四周不断走出来的人把自己四人围在中间,赶紧出声叫道。却见师父没有反应,连忙再叫一声:“师父!”一边拉开架势运气防备,却发现根本提不起力气,不运气之前整个人还行动自如,这一运气整个人瞬间便瘫软无力,再也站不住,不由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李其云听到徒弟叫自己,回过神来,不用回头就听到四周都是人,听众人气息就知道,来人都不弱,有备而来呀,难怪敢在九亭山下动手,以魔教手段,更不见得就没有后援藏在暗处。低头看了眼徒弟,心下一惊,不好,恐怕刚才的食物中就被动了手脚。李其云看向老车夫,见老车夫手足无措的躲在身后,一脸惶恐。心想,以遁神堂的手段,下毒何须收买身边这无知老头,岂不是多此一举。急忙运功让真气疾行周身穴位,才发现一身真气已凝滞不前。李其云大惊,猜想自己连同徒弟在内应该是中了传说中的镇气消元散,但凡天下至毒之物不可能完全做到无色无味,九黎教的遁神堂多少年专攻下毒制毒,传闻黎步阳的师父在世时便研制出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名叫镇气消元散,中毒之人不会立马毙命,不运真气便如常人无异,一旦运用真气便开始瘫软无力,更可怕的是会开始慢慢消耗天生精元,直至耗尽人亡。
此刻身边一个黎步阳不足为惧,可周围一看之下不下二十人,就是不中毒也不见得能全身而退,何况现在身边还跟着女儿和徒弟。没办法了,李其云心中默念九龙归空决,散尽一身真气,整个人身重归清明,再强提自身精元填充窍穴,只有靠招式硬抗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镇上弟子发现异常,通知师兄,等师兄来援了。可是这么多年没有跟师兄有过来往,自己的作为师兄更是看不入眼,他会掺和吗?
“淫道,你在牛头寨大开杀戒的时候想到今日了吗?我圣教子弟岂会枉死?纳命来!”一虬髯汉子大喊一声率先跃出,抡起鬼头大刀向李其云当头劈下。
鬼头刀刀体沉重,而这汉子所使大刀更是奇特,较一般大刀更厚更长,一看便是走的外家路数。此刻看着虬髯汉子大刀劈来,自己已经运起九龙归真诀散尽一身真气,待得刀至眼前,听得女儿与徒弟齐声惊呼,李其云脚踏七星错影步法,身如鬼魅从虬髯汉子身后用拂尘尘柄对着汉子后脑便是一顶,这一顶在在场诸人看来就像妇人鸡毛掸灰,老人蒲扇驱蚊,随意无比,却让虬髯汉子瞬间毙命当场。众人俱是一惊!难道他没有中毒?可是看着他们一起吃下东西,那小子也已经发作。莫非这淫道功力竟然高到化境,百毒不侵?不可能呀,老堂主曾言,身中此毒,天人难抗!
黎步阳得知李其云屠寨带走黎悠悠之后便一边派出几路人手追踪,一边急令聚集本堂人手,更是亲自奔赴就近的两个分堂求援,当磨云僧黎泰立和铁猴子黎实图答应一路同往之后黎步阳便萌生出一个更大的计划,出其不意,直捣九亭山。如果成功,除了可以杀掉李其云泄愤,接回女儿黎悠悠,百年以来圣教没有做成之事也在他黎步阳手中实现了。这些年教主暗中已经不断在中原各大门派间铺路,自己此举就当是为圣教再点一盏明灯,打击各派心志,更壮圣教声势!
黎步阳凝目望向李其云,当初没有冲动马上半路截杀此人,难道还是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