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师父久久发呆,牧臣不再多事,走进茅屋放下米菜,便爬上那个大石头.
刚站定身躯,四下游目,一片云雾缭绕,不觉心旷神怡。正想叫师父一起上来看看,却见师父已走向崖边大树之下,盘腿打坐起来,便也闭嘴收声,默默坐下开始吐纳。片刻之后,胸腹间生出一股暖流,牧臣依口诀慢慢将其聚拢,沉入丹田,再引气入穴,真气在经过数个穴位后便开始不受控制,四散而去。反反复复间,不觉天际已是霞光一片。
听得铁锅磕碰的声音,牧臣睁开双眼。随着阳光照射向大地,夜间的云雾也渐渐散去。前次上来因为又饿又累吃了点锅巴就赶紧休息,也没走动,现在站到这个峰顶的最高处才发现,整个九亭山脉全部匍匐在自己脚下,不由豪气大生。再细细看去,峰底殿堂屋舍,人来人往都一清二楚。山下村落水田也尽收眼底,好一个神仙地方,好一块神仙石。牧臣对着李其云道:“师父,这个石头叫什么名字呀?”
“下去!明早上来!”李其云打了碗米饭不再理会牧臣。
“我还是吃点再下去吧,师父,待会好帮你把锅洗了。”牧臣说着嬉皮笑脸的就开始盛饭。
“吃完下去,找你三师叔要本书看。”李其云放下饭碗,冷冷抛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便走向崖边,望向南方。
牧臣看着那头白发,知道师父这次是想黎悠悠了。想着师父让自己找三师叔要本书看,三师叔疯疯癫癫的,哪里会有什么好书。师父既然交代了,就问他要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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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臣下得山来,已是晚饭时分。现在下山比原来已经快上了很多,一是熟悉了峰壁攀点,二是自身本就从小习武,筋骨强健,服了丹药和修习了内功心法之后余毒已清。走到祖师堂前,只见三师叔刘玉先抱着他的红将已经在天井等候,老车夫也被拉了过来,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坐在门外打盹。大师兄林忠木双手下垂,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见到牧臣出来,悄悄松了口气。过来送饭,被三师叔赶到门口已经站了一个多时辰了。
“你小子,明知今日大战,不早点下来。再晚我就上去找你了。”刘玉先见到牧臣,精神一振站起来道。
“让师叔久等了,我先吃点就开始吧。”牧臣说完对着林忠木抱拳招呼道:“大师兄!”
林忠木微微点头,看了看刘玉先,还是不敢乱动。
“张伯,你吃了吗?”牧臣又与老车夫打招呼道。
老车夫听得牧臣叫自己,一下就醒了瞌睡,赶紧起身回话道:“吃过了,公子。”
祖师堂重地,本门弟子不经许可都不能擅入,老车夫一个外人更不能进来,因为刘玉先的关系,才能在门口坐坐。本来上山之后,几天都是跟着刘玉先疯疯癫癫,早就受不了,看到牧臣就像走散的孩子寻着了亲人,要不是不能进去都想抱着牧臣不放。
“别管他们了,你快快回房,赶紧扒上几口就带着小红出来!我的红将已经忍耐不住了,再磨磨蹭蹭连你都啄!”刘玉先说着就将牧臣往里推去。
牧臣向林忠木和老车夫点头示意自己去去就来,却见老车夫对着自己又是一番挤眉弄眼,不知道他搞什么名堂。
牧臣回到房间饭菜已经摆在桌上,小红却显得无精打采,瞌睡懵懂。草草扒完碗中饭菜,牧臣就一把抱起小红往屋外走去,刘玉先抱着红将已经拉着老车夫和林忠木站在堂外等着,看牧臣出来兴奋不已,口中念着神鸡童谣:“生儿不用识文字,斗鸡走马胜读书······”
牧臣不是很理解为什么斗鸡能让师叔这么痴迷,林忠木却是见怪不怪,自前朝起,斗鸡之风日盛,·多位诗家都曾留下过名篇,也有不少王侯将相和富贵子弟都因斗鸡做过不少荒唐事,李白就因斗鸡生怒,拔刀将对手捅死在当场。听说三师叔而立之年才入师祖门下,原本也是豪门子弟。
牧臣站到场中,见师叔手中红将毛短而稀,头较一般公鸡要小,眼睛深陷,皮厚脚大,被抱在怀中却不乱动,安安静静。只是眼睛开始死死盯住自己手中的小红,满是杀气。小红却还是那副死相,好像多少天没睡似的,浑然不觉接下来就是一场腥风血雨。牧臣心知想赢是不可能的,自己对输赢也无所谓,陪着师叔过把瘾吧。便对着刘玉先弯腰施礼道:“弟子初涉此道,还望师叔手下留情。”
“那是自然,开始吧!”刘玉先看着牧臣手中要死不活的小红得意道。
二人刚刚弯腰将鸡放下,牧臣还没反应过来,红将就已对着小红冲了上来,小红好像是突然醒了过来,又像是根本就不曾瞌睡,面对红将竟是毫不畏惧,腾空而起,猛扑红将要害。红将见小红占先腾空,也挥翅迎了上去,两只鸡在空中同样的高度相遇,利喙猛啄,距铁相迎,眨眼功夫就已经互换数招。落地之后红将一阵猛冲猛撞,小红却开始挥翅蹦跳,看样子是已经落了下风。
看着三师叔紧张的喊着啄,啄,啄它,追呀,别跑呀,小红,你个娘们!牧臣不禁哑然失笑。再回头看向场中时,情况却突然出现变化,红将攻势不再凌厉,动作开始停顿,好像是耐力不足。小红好像也发现了红将体力不济,开始一顿跳脚狂啄,片刻之后红将呆在原地,已经连蹦跳之力都没有了,却也没有后退,还是死死盯着小红,偶尔瞄准小红脖颈就是全力一啄,但终究是无力回天,刘玉先的暴跳如雷,大喊大叫也给不了它力量。牧臣不想师叔太过难看,一把抱起小红,看着一地鸡毛对刘玉先歉意道:“师叔知道弟子初次斗鸡,让着弟子,弟子谢过师叔!”
刘玉先听着却觉得牧臣是在炫耀,故意言语上再逞威风。抱起地上的红将头也不回地走了,一挥袖子喊道:“择日再战!”竟是哭腔。
林忠木自始至终就呆呆的站在旁边,他特别不喜斗鸡,觉得太过残忍,无奈不敢违逆师叔意思才站到场中,此刻师叔一走,便对牧臣和老车夫打了招呼走了。边走边想,心里却还是想不太通,师叔的鸡本来占尽上风,怎么突然就变得绵软无力,斗鸡这种鸡不比普通鸡,是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的,更何况在斗鸡一事上最是好胜的师叔为了等师弟一战,特意拉上了自己和老车夫两人观看,更会挑出最强最厉害的那只鸡,怎么就会落了个大败。
看着刘玉先离去的背影,对要走的林忠木点了点头,老车夫拍了拍牧臣手臂,使劲眨了几下眼睛就追刘玉先去了。
牧臣抱着小红,回忆开始老车夫那番挤眉弄眼,又想想刚才眨眼时的龌龊表情,猛然大悟,原来是他!黎悠悠说的对呀,此人真是死性不改!只是不知他如何做下的手脚,连精通医道的师叔都看不出来。
看着师叔远去,突然想起师父让自己借书。牧臣连忙追着大喊道:“师叔,师父让我找你借本书!”
“不借!”刘玉先怒道。“不借不借,就不借!”一想输了就气,还有别人在场,不能显得自己太过小气。刘玉先赶紧道:“你什么时候输了我便借!”又一想,也不行,别人会以为我斗不过这小子,用借书逼他输给自己,那一世英名可就毁了,马上又改口道:“下次赢了我便借!”说完就开始盘算,怎么小红平时不出彩,今天却这般生猛,这红将怎么就突然畏缩不前,不敢应战了?没有体力是不可能的,红将出战多次,实力怎么样自己深知,难道小红不显山不露水其实是鸡中王者,平时看似斗志不高其实是看不上这些家伙?不行,得想办法把小红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