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翁,米可拿起桌子上的手机一看,果然,是发小吴默。
“可,我经常头疼,我打算带点药过来,你有这样的毛病吗?”
“没有,但是我有头大的毛病,你看着带!”“可,你是打算笑死我继承我的花呗吗?
“那见面了请兑现!”“不贫了,我这边现在晚上,到时候记得接我,戴高乐T1。晚安!”
一阵嗡嗡声终于得以消停,米可坐在沙发上一手刷着手机一手用勺子在奶油蘑菇汤里瞎搅,没想到将近2年了,还是没有适应这道法国佳肴,简直还不如儿时那老牛口中的草汁一般。“噗噗噗”,米可赶紧扯出纸巾往嘴里送,只想赶紧将汤汁清理干净。大西洋的暖流永远眷顾着巴黎的春夏与秋冬。这里夏无酷暑,冬无寒冬。初冬的巴黎更是明媚鲜亮的。蔚蓝色的天空下清透的白云,流溢的乌云仿佛一幅沙画,金黄色的道路旁老爷爷手拿鲜花的情景又堪比油画。
“是的,巴黎是浪漫的,但浪漫不属于我。”米可静静地看着窗外不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短短几个小时的休息对于吴默这样爱美的人来说是万万不足够的,不过想到马上就能飞向永恒之都--巴黎,内心不禁兴奋了起来。几个小时之后大西洋东岸的米可涂上最爱的枫叶红色号的口红,并穿上精心挑选出的裙子,纠结几次之后最终选了一双运动鞋。因为对于吴默这种妖精一样的角色,必须得精心打扮一番,但又不能显得太刻意。米可最后对着镜子转了几圈满意地奔向出租车。
车窗外的三两个黑人正用手托着除草机修剪着草坪上的杂草。慢慢的车窗开始起雾,路旁广袤的农田一望无际,田间似乎没有一人在耕种,果然,冬天的步子越来越近了。米可一下感觉回到了两年前的冬天,自己一个人带着一个行李箱冷得直哆嗦。“可,这儿!”,米可循着仅有的川普(四川、重庆地区人们说的普通话)看见穿着红色长裙黑色皮草的吴默正向自己疯狂地招手。
“哟,富婆,花呗兑现哦!”米可双手把吴默的行李箱抱上出租车的后备箱,打趣道。“别整这些,来富婆抱一个!”吴默说罢径直将小小的米可拉入怀中。
一顿寒暄之后两人开始赶往市区,吴默看着道路两边的农田和三五成群的黑人有些出神,这和自己想象中的发达国家国际国际大都市似乎不太一样,要不是自己坐在奔驰出租车上,她似乎忘了这是巴黎。
米可似乎看穿了吴默的心思,拍了拍吴默的皮草说,“别担心,巴黎始终会给你惊喜的!”到家放好行李之后吴默和米可两人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一会儿,吴默忽然转身从包里掏出出手机,想了想发了条消息出去后,又放下手机睡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米可应吴默强烈要求,首先带她去香榭丽舍大道上的LV总部,没想到的是上午就已经开始排起长队了,不过大都是华人代购让吴默一下子不那么陌生,于是掏出自拍杆开始了抖音直播。排到店门口的时候,吴默忽然收了自拍杆定了定把米可推在了前面,笑着说,“我怕进去一下子出丑,暴露了没有来过这种高级的地方,你身上有股这种清冷不屑的气质,你走前面”。
导购标准式的微笑,奢华的装潢,优雅舒缓的蓝调,雍容典雅的贵妇们让吴默一下子不知无所适从。不过一切紧张的感觉在她看到梦寐以求的手提包的时候消散得杳无踪迹。“可,帮我看看,这是图片里的这一款吗?”吴默激动地大声呼喊着身旁的米可,米可转身对着身边的人挤出了一个抱歉似的微笑。米可扫了一眼标价五千多欧,这对生活成本高居世界第一的巴黎打工族来说可是半年的房租呀!吴默拿起包将其里里外外仔细地摸了一遍又一遍。这动作宛如刚下蛋的母鸡窝在自己的鸡蛋旁不肯离开一般。米可看到身后的柜姐不断地向她们投递出不屑的眼色,便拉着吴默走向了二楼。
“四万多人民币你确定要买吗?”米可问。
“我有大东呀,不然情人有什么用!”。
听吴默这么一答,米可无奈地摇了摇头,果然吴默还是那个吴默,那个曾经自己绝不可能看得起的人却和自己如此光明正大的肩并肩走在异国的街道上。
“别笑我!不然你就是不遵守笑贫不笑娼的江湖规矩!”吴默拿出卡递给米可让她帮忙拿下这个包。“大佬,打扰了”说罢,米可接过卡走向收银台,手中“VISA”这几个字母通过手心再一次提醒米可对于金钱吴默还是一如既往的细致与疯狂。不过如果不是这疯狂,怎么敢将一个曾叫吴花的高中毕业的农村姑娘与这个穿着一身皮草的妖艳女人画等号呢?刚出店门,吴默就闹着要喝星巴克休息,对于这能折腾的妖精米可除了答应也别无他法。嗡嗡...吴默的手机断断续续地震着,这个女人身上致命的吸引力让人无法对其不好奇,借着吴默上厕所的功夫,米可往手机的方向一瞅,果然妖精都是很疯狂的。一条的备注是东哥哥发来的:妹妹,钱已经转了,哥哥在床上等你的美照哦。还有一条没有备注的号码的短信:我又喝酒了,我恨你,我想你。
吴默上完厕所的路上嘴里一直叨叨着新学的法式“你好”,米可被她一句“棒猪”笑得差点没把咖啡当面喷出。手机的嗡嗡声打断了两人鹅一般的欢笑。吴默走到墙角的一旁撅着屁股和嘴歪头歪脑的一顿拍。““你别看我这么做作,抖音上夸我想让我当老婆的可数都数不过来”吴默对着米可一顿嘚瑟。米可礼貌地嘴角一扬,心想天都知道她要发照片给谁,还抖音...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米可忙着带吴默到塞纳河畔喂鸽子、看街头表演、观赏凡尔赛、卢浮宫、登顶埃菲尔铁塔,缓慢地旋转木马,陌生的搭讪,难吃的异国重庆小面让两人玩儿得晕头转向,仿佛一下子回到了想象中的童年,在异国他乡幻想童年真的是半醒半迷半率真,半慕半尊半倾心。
“可,爷爷病了,2年没见了,你要回来看看吗?”米可拿起手机,妈妈发来的微信,未等米可打完字,又是一条,只见画面中的爷爷头上、身上插满了管子和各种线,视频里除了机器的声音就只剩下爷爷瘦长干瘪的脸,这张脸像是被设计师打了蜡似的,与银白色的胡子一点都不搭。要不是仅有的胡子米可已经忘了眼前的这个光头爷爷已经年过60了。霎时间,米可难过得不知回什么好。
看着这张脸米可想起以前中学时候的作文比赛自己写过爷爷那张农民伯伯标准式的脸:这是一张布满沟壑的脸。白日里田间沟谷纵横,滴滴汗珠又使其成为山间小涧。对丰收的渴望则是它崇崇的流水声。当时还调侃道,丰收之时相见,那则是一颗黑黝黝又光亮亮的超大颗新鲜烤板栗。怎么现在就干瘪成像是被褪去血肉的一张皮呢!
日暮透过窗户钻进人的大脑,藏入眼底,把人迷惑,将那天际山顶间的加色混合使人误以为那沉醉,朦胧又迷离的美好。然而此时的米可无论怎么看都像是那都是迟暮的老人宣布着自己的临终。“可,要不你留下,这么好的工作别搞丢了,我替你回去看爷爷,反正我也是时候该回去了”吴默打着哈欠说。“他是唯一一个和我同姓的亲人了,我不想再给自己留下遗憾了!”听见米可如此坚定地回答,吴默捏了捏米可紧张的手不再劝阻。
回国之前,米可再次去了埃菲尔铁塔,不过这一次她站在塔底的樱花树旁留下“对不起”三个字就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