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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从“裙下”到“裙带”(2)

但是事情到了顶点就要走向反面。汉宣帝跟霍光上演了一出英主对权臣的样板戏,结果当然不问可知。霍光在的时候,汉宣帝一切政事都委任霍光,你办事,我放心;霍光要死的时候,汉宣帝亲自上门看望,哭得一塌糊涂;霍光说还有个心愿未了,希望能封霍山为侯,汉宣帝马上照办,还锦上添花,搭上个右将军给霍禹;霍光终于安心地去了,汉宣帝给他办了个西汉臣子从没有过的丧事。

结果还没过三年,宣帝就抄了霍光的家,杀了千家跟霍家有关系的人,杀得人人害怕。

事情是这样的,宣帝逐步撤去霍禹等人的兵权,霍家已感觉到势头不好,尤其是上章弹劾之人越来越多,关于毒死许皇后的议论也越来越凶,霍云、霍山等就找老妈霍显想办法,他们认为唯一出路就是联络霍氏及诸女婿一同起事,并借上官太后的名义废了宣帝,方可无虞。谁知谋划泄了密,让宣帝得知,他立刻传令捉人,但又马上传命停止(可以看到宣帝此时还不够老练,但是已经极有城府,耐得住气),就是这样,霍家也知谋泄,急忙联络诸亲戚准备起事,诸亲戚知道大家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为求一线生路,也都纷纷同意。好在朝廷无声无息,大家就安定了一段。其实宣帝是在一步步地实行,他怕贸然下令逮捕,恐会遭人议论他虐待功臣,要等到霍家的问题充分暴露出来,才好服众。果然,墙倒众人推,弹劾霍家的奏章越来越多,被揭露出来的问题越来越严重,霍家名声也越来越臭。这时可以收网了,有人适时地报告霍氏密谋废去宣帝,立霍禹为天子。宣帝见时机已成熟,立即派兵,凡霍氏宗族亲戚,一概拿办。霍山、霍云服毒自杀,霍显、霍禹被腰斩,霍氏女婿外孙,尽数处死,诛灭不下千家。

纵观霍光的一生,虽不能说真像周公辅佐成王那样尽善尽美,倒也确实尽心尽力,秉公治国,至于许多处理不当的事,细细地推敲起来,倒也未必是霍光原意,情势所迫的居多。周公辅政只是一种理想,而轮到了霍光实实在在的具体操作时,问题变得十分复杂,虽想以身作则而不得,能做到霍光这个样子,平心而论,已很不容易了。

但是他完全有理由考虑到身后家族的败亡,如果他能够更好地约束诸子孙,不要闹出那么多事情,到最后见好就收,急流勇退,应该说,宣帝朝政形势还不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得到一个过得去的结局大有希望,毕竟霍光有拥立大功。霍光到生命最后一刻仍然舍不得手中的权力,更无任何积极善后措施,在死前还在为儿子要求封侯,他不知道,这个侯爵只会害死儿子。所以其败亡是无可避免的,不灭在宣帝的手里,也会灭在别人的手里。

西汉不过在中国传统的早期,当时人还没有学会急流勇退,虽然汉初已经有张良和韩信作为一正一反的例子。不过,权力在手的时候,就算心里明白这个道理,大多数人也总是叨念着“骑虎难下”为自己找借口,所以,这种戏剧就一遍一遍地演下去,其根源在于绝对的权力(外戚代皇帝保管绝对的权力)败坏人类,总会有人遭到绝对的权力荼害,这恐怕会与人类一样的长久。

被权欲奴役的皇后

说来也怪,中国人似乎人人生来就能成为权谋家甚至政治家。一个出身低微并无特殊之处的女人,当了皇后之后,也能智谋百出,凌驾群臣,把一个个出生入死斩敌百万的将军视若无物,玩弄于股掌之上,终于成为实际上的皇帝。这个女人就是西汉开国皇帝刘邦的结发妻子吕雉。

刘邦做泗水亭长的时候,一位姓吕的绅士到县里居住,和县长有旧,县长下令,凡县吏都应出资相贺。规矩是贺礼不满千钱的,坐在堂下。刘邦写上贺钱满万,被安排坐到最重要的位置,在主人吕公的身边。其实刘邦根本没有钱,这可以说是流氓无赖的行为。但吕公善于识人,说:“刘邦生就贵相,日后必君临人上。”非但没有把刘邦赶出去,还对刘邦建议:“我有个小女儿,想配给你做妻子。”光棍刘邦当然大喜,就这样,吕雉与刘邦结为夫妻。

吕雉开始了和刘邦共患难的生活,原因是自己的老公屡次遭受危险。刘邦斩蛇起义以后,吕雉及两个幼子均被捕入狱中,多亏萧何及狱吏解救,才被释放,后来吕雉带着子女在芒砀山中找到了刘邦,一直跟随在刘邦的身边。在楚汉相争时,刘邦兵败彭城,自己只身逃走,他的父亲及吕雉被掳往项羽军中,后来被项羽放还。

然而共患难容易,共富贵困难。吕雉与刘邦本是结发夫妻,又是患难夫妻,刘邦做了皇帝之后,吕雉即为皇后,立吕雉子盈为太子,但吕雉和太子的地位都面临着严峻的挑战。吕雉毕竟已经是黄脸婆一个,刘邦专宠美艳非常的戚夫人。戚姬既得专宠,为了自己的未来,便几次三番乞求刘邦立她生的儿子如意为太子,刘邦开始不同意,戚姬就时常哭泣哀求。刘邦不免动心,尤其太子刘盈生性软弱,刘邦素来不喜欢,而刘如意却聪慧刚毅,刘邦觉得他很像自己,十分喜爱。所以刘邦转变了想法,认为干脆趁早废了刘盈,立如意为太子,这样既可保住汉朝,又能安慰爱妃。刘邦正式在朝堂上提出废立太子事宜,大臣们都觉惊惧,都说太子册立数年,并无过失,无端废立,恐怕会引起混乱。刘邦不听,催命词臣草诏,就在这时,御史大夫周昌大喝“不可”,周昌口吃,越是情急,就越是说不出,憋了半天,才说:“臣口不能言,但期期知不可行。陛下欲废太子,臣期期不奉诏。”周昌连续说出了两个“期期”,刘邦忍不住笑了,满朝群臣也笑出声来。刘邦这一笑反消了刚才的怒气,就此不再催写诏书,罢朝而去。

周昌走到东厢门外,见吕后正站在那里等候,正要上前行礼,不料吕后却突然向他跪倒,周昌不知所以,也慌忙跪倒,吕后连忙把他扶起来说:“今日若非您据理力争,太子恐怕已被废了,我感谢您保全了太子,所以才行此大礼。”周昌忙说:“为公不为私,皇后不必多意。”其实,这一方面表达了吕后对周昌的感激,另一方面也是吕后故作姿态,让群臣知道太子轻易废除不得。

但是情况依然危机,于是吕雉四处活动,她拉拢张良,让张良替她出谋划策。张良说:“如果让一些贤能而又卓有名望的人辅佐太子,皇上就会觉得太子既贤明又得人心,即使要废,也要慎重考虑。这样做,或许能保全太子。”吕后连忙又问哪里有这样的人,张良说:“听说陕西的商山一带有四位年老的隐士,称为‘商山四皓’,皇上曾多次聘请征召,都被拒绝了,如果能请得他们前来,或许有用。”于是,吕雉就派人千方百计地请来了“商山四皓”。

刘邦在平定了英布等人的叛乱以后,重提废立太子一事。重臣张良和叔孙通联合抗谏,反对废除太子。刘邦连忙止住说:“我本是说说而已,并未当真。”

不久,刘邦特召太子宴饮,实际上想考察虚实。“商山四皓”听说了,也跟太子一起进宫,刘邦见太子身后坐着四位须眉似雪、仙风道骨的老者,十分惊异地问是什么人。四位老者一一自叙姓名。刘邦非常惊愕地说:“我访聘你们已有好几年,你们总是不来,现在难道是跟我的儿子交游吗?”“四皓”齐声回答说:“陛下轻贱士人,随便辱骂,我们忍受不了污辱,才不来见您。现在听说太子仁厚爱士,天下士人都伸长了脖子盼望跟随太子,愿为太子效死力。我们几个人特意远道而来,是想敬奉辅佐太子。”刘邦听了,叹息不已。

太子和“四皓”离开时,刘邦把戚姬叫来,指点着“四皓”的背影说:“不是我不愿立如意为太子,实在是太子羽翼已成,已不能废弃了。”戚姬听后,知道再无希望,当即悲凄欲绝。刘邦也不免伤感,为戚姬作“鸿鹄高飞”词,高声吟唱,音调凄楚。

刘邦死后,刘盈即位,是为惠帝,吕雉操纵了大权。让人毒杀了赵隐王如意。吕雉既已杀死了戚姬的儿子,就更加惨无人道地迫害戚姬。先把她的手指和脚趾斩掉,再割其乳房,又剜其双眼,并熏聋她的耳朵,饮以哑药,然后放入厕所。吕雉给戚姬取了个名字叫“人彘”。过了几天,吕雉竟叫惠帝前来观看,惠帝问那是什么,有人告诉他那就是戚姬。第二天,戚姬就死了。

惠帝见到戚姬的遭遇后,回到宫中大哭不已,生病一年,不能起床。后来托人传话给吕雉说:“把戚姬治成那个样子,不是人能干出的事。我作为您的儿子,到底还能依靠什么治理天下。”从此,汉惠帝纵酒淫乐,不理朝政,消极颓废,于公元前188年忧郁而死。

对于吕雉来说,儿子死得真是恰到好处。她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在汉王朝刚刚开始建立时,吕雉就迫不及待地培植势力。当时天下始定,但人心仍未统一,特别是某些重兵在握的将领,总想窥伺时机,以图天下,因此,刘邦格外小心。他在征讨叛将陈■的时候,宫廷之内委于吕雉,宫廷之外委于萧何,他才放心离去。吕雉实在是个有心人,她决不放过任何一个树立权威、培植势力的机会,以便日后能够独揽大权。

刘邦怀疑韩信谋反,把他降封留在长安。恰在这时,韩信的舍人栾说派他的弟弟前来送信,报称韩信与陈■通谋,以前已有密约,这次约定乘夜间不备,打开囚牢,放出囚犯,袭击皇太子,与陈■遥相呼应。吕雉得书后忙与萧何商量,商定诛除韩信。吕雉派遣一心腹军士,潜出长安,绕到北方,再复入长安,谎称是刘邦派来,报告已平定陈■叛乱的消息。群臣不知有诈,都来朝中称贺。吕雉的本意是将韩信骗到宫中,但韩信称病未来拜贺,萧何就被迫走一趟。他来到韩信的家里,韩信只得出见,萧何说韩信的病无关紧要,韩信无奈,只得跟着萧何来到朝廷之上,尚未拜贺,即被拿下。韩信知道不妙,疾呼萧何,望他救助,谁知萧何早已躲开。

武士把韩信带到吕雉面前,吕雉拿出栾说送来的书信作为谋反的“证据”,韩信当然不服,吕雉说:“现奉皇上诏命,陈■已就擒,供出由你主使,你的舍人也有书信来告,证据确凿。”韩信还想申辩,吕雉怕夜长梦多,立即命令推出斩首。功勋卓著的开国大将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吕雉的刀下。

吕雉杀了韩信,还嫌不够,又借故杀了梁王彭越。刘邦讨伐陈■的时候,曾到梁地征兵,当时恰值梁王彭越生病,未能前去,刘邦大怒,怀疑彭越谋反。这时恰好梁太仆报称彭越谋反,刘邦就把他抓了起来。经过调查审讯,弄清了彭越虽镇压叛乱不积极,却并未有谋反的事实,就把他贬为庶人,押在洛阳宫中。后又把他迁至蜀地居住。彭越西行至郑,正碰上从长安到洛阳的吕雉,彭越竟自投杀星,向吕雉哭诉自己无罪,并请居故地昌邑。吕雉满口答应替他说情,把他带至洛阳,其实却暗中教人诬告彭越谋反,将彭越杀于洛阳城外,并把他的“三族”一起抓来,斩草除根。

吕雉杀了这两位王侯功臣,确实震惊了朝中大臣,令人刮目相看,也拉拢了部分势力。也许,她杀死这些开国大将,还有一个远期目的,那就是为她将来独掌大权扫清道路。

吕雉只有刘盈一个亲生儿子,为了顺利地掌握朝政大权,吕雉找了一个宫女生的名叫刘恭的男孩即位,同时杀掉他的生母。至此,吕雉成功地实现了临朝称制。

吕雉临朝称制的八年间,打破了刘邦非刘氏宗族不可称王的规定,大封诸吕,封吕台为吕王,吕产为梁王,吕禄为赵王,吕通为燕王,其妹吕须(樊哙之妻)为临光侯。刘氏政权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改名换姓成了吕氏政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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