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面天空呈现出一种烟紫色,上面还点缀着八颗耀眼的绿星。而在绿星之下各自倒吊着一根细丝,共同牵引着一只巨大的蜘蛛。
蜘蛛无眼,似乎天上的绿星就是她的眼睛,只要绿星扑闪一下,这片天空就会跟着颤抖一下。
“‘白日烟火’你要凑近一些才能看的清楚,你离得太远了。”天地之中回荡着麓山老母的声音。
地面缓缓升空,整片天地宛如要合为一体。无数的蜘蛛前仆后继的朝着中央的一棵“玉树梨花”而去,可惜刚刚到达八卦中的“乾”位,就会化成冰屑。
然而无论多么强大的人事物,都抵挡不住那不计其数,悍不畏死的攻击。慢慢地,有一些蜘蛛突破第一道防线,站在玉树花雨中的温雨眠,原本紧闭的双眼好像有了要睁开的迹象。
漫天的霜花,扑簌簌的落在温雨眠的青丝、肩头、裙带上。那蓝色的冰晶在脚底倒映着整片天空,此时充满着一股空灵之感。
温雨眠伸出右手,掌心朝上,三片霜花落下,略带些微冰凉。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映射出三片霜花,口中呢喃道:“霜花怎么不凉呢?”
顷刻间,浮空大亮的八卦中,那“坎”位冲天而起,与“乾”相互辉映,相互纠缠。
卷起的漫天花雨直接轰碎了一颗高悬的荧惑绿星,而后向着下一颗绿星而去。
那绿星下倒吊着的蜘蛛,开始摇摆起来。每条蛛腿对应着一颗绿星,蛛腿一动,高挂天空的绿星竟然朝着地面直直坠落,火焰缭绕,身前无物可挡,目标直指玉树之下的温雨眠。
第一颗流星尚未落地,第二颗流星已经跟来,紧随着还有第三颗,第四颗……
那霜花似乎来不及阻止这一切,只是破坏了其中的两颗,其余的尽皆坠地。
不过,霜花与温雨眠心神相连,而她似乎没有想要回头的态势,而是风雪为伴,清风相送,扶摇直达烟紫境。
双方此时显然都是拼了命,根本没有时间守护自身,就看各自的本领,到底是“烟花”炙热,还是“霜花”沁凉。
麓山老母的身上迷蒙着一层雾气,霜花带着点点的露水,浸润她的身体,而后片片霜花带走片片骨肉。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第一只步足被切片,麓山老母竟然感觉不到疼痛。像是灵与肉被分作两个不同的个体,像一个旁观者一般,静静的观看自己肢解。
回想自己修道自今千八百年,从一只未开灵智的小岩蛛,吃腐食;织蛛网,捕飞鸟;开灵智,藏深洞;修长生,炼血肉……
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到今天,在一山一隅中雄踞,百妖称臣。一念之间可夺人性命,万万没想到,到头来自己也有这么一遭。
血肉好似还带着一股清香,将片好的肉,重新拼凑成一个“麓山老母”。
花雨之中好像多了一滴泪,只是混在霜露之中,已经完全无法分辨了。
步足、口器、囊腹、眼珠……全部转移完毕,外面还裹上了一层淡粉色的花瓣,化成一座“霜花烟蛛”雕像,屹立在半空,久久凝视着大地。
空间被荧惑绿星挤压的扭曲,炙热的高温将霜冷的空气烤的滴出水来。第一颗“烟火”在温雨眠的面前绽放了,八卦阵中的“乾”字暗淡,隐隐传来碎裂之声。
紧接而来的第二颗“烟火”的绽放将“离”字粉碎。
第三第四颗“烟火”让温雨眠的玉树断裂。
第五颗“烟火”让那把无形的冰剑“霜花”两折。
温雨眠两臂伸直,双手交叠在一起,在面前形成了一个直径三米的透明冰罩。刚刚形成,最后一颗“烟火”便携带着雷霆万钧的威力,轰在了这冰罩上。
只是一秒,冰罩便破碎,而那烟火只是微凉,其余的威力,结结实实的全部轰击在了温雨眠的身上。
脚下八卦阵裂,冰晶塌陷,玉树两断,冰剑已折。温雨眠被巨力冲击,倒飞而出,嘴中不停咯血。
温雨眠抬头仰望天空,发现那荧惑绿星已经消失不见,倒吊的蜘蛛也尸首分离,这片天地显得异常安静。
天幕缓缓的拉开,这座麓山老母全力打造的“花塚”也是四分五裂。
一缕阳光穿过“花塚”,而后大片大片的阳光洒下,轻柔的抚摸着温雨眠的脸颊。
梨花又开放,光雨轻旋,温雨眠感觉有些累了,用尽最后的力气,随即便闭上沉重的双眼。
世间千奇百怪之事时常发生。
南麓山的半空之中,此时就有一只怪鸟,竟然在说人话,你说奇怪不奇怪。
远看之下似乎飞着一只大鸟,近些看又好像一只“纸鸢”。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挂在“纸鸢”上,一脸惨兮兮的样子。
“纸鸢”的背面长着一张大嘴,不过嘴巴说话不漏风,不然不得掉下来,南柯心中暗想。
“哎呀!看不出来啊南柯,你小子还挺有才的,快说说,你是怎么想出这招的!”纸鸢长着大嘴巴说道。
“你小子,也不事先和爷爷通个气。吓得爷爷我差点就嗝屁了,你知道吧。万幸,你居然还有一点小聪明,之前发生的事,爷爷就不和你一般计较了。”大白站在南柯的头顶,单手按压着帽子,俯视着南麓山的山水风光。
虽然已经结拜,但是大白完全没有改变,依然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哈哈,早就想尝试一下了。从小到大,总是看着纸鸢在天上飞,今天总算从天上看一次地下了。青云送我上九霄!”南柯心中豪情顿生,直抒胸臆。
再回想片刻之前,明明还是生死一线的光景。
千岁猴投射向南柯的“弩箭”,仍然钉在岩壁上,纷飞的草屑,沙土,让得四周难以看清。
在“弩箭”就要命中南柯等人的一瞬间,南柯带着大白与浮一跳下山崖。
风刮着脸颊生疼,说话都说不利索了。大白趴在南柯的头顶一动不敢动,简直快尿了。浮一也好不到哪里,爪子已经穿破南柯的衣裳,深入皮肉。
南柯鼓着一张嘴,山风倒灌而进,含含糊糊快速道:“浮一,变成纸鸢,要很大的那种!”
最后还是大白冒着生命危险,跳到了浮一耳边说才听清。
要不是南麓山高耸入云,应该是来不及变化成纸鸢,南柯等人就会摔成一滩烂泥。
放眼望去,朗朗丽日下,风轻云淡。山脉连绵起伏,层层叠叠的山峦互比高低。
伸手仰头之间就可触摸到白云,偶有飞鸟徘徊身侧,南柯闭上双眼,感受着和风,静静的享受着难得的半刻悠闲。
掠过青山,穿过小河,绕南麓山飞行一周。纸鸢缓缓的向着下方的山谷落下,那是前天被群猴追捕的地方,南柯的箱笼还落在原地。
在离地面步足半丈之处,南柯纵身跳下,稳稳地落在地面,脸上是掩不住的笑容。
南柯轻轻的拍去箱笼上的落叶与尘土,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东西是否有丢失,一切安好。
其实箱笼里面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唯一一个让南柯挂心的就是一本书,从“天佑之墓”中带出来的《金樽碑》。
将《金樽碑》放在掌中,翻看了一下内页。这本从小到大不知道临摹过多少遍的字帖,就算都已经能够倒背如流,南柯依然珍视非常。
重新将它放进箱笼中后,南柯转身便寻找大白与浮一,发现两人在不远处摘果子,好像还在争论着什么。
“阿米豆腐,阿米豆腐,阿米豆腐!这咒语真是百试不爽啊,你们两个可要好好的谢谢我,这次要不是我,你们两个可就真的要被那老猴一巴掌拍死了!”浮一双眼轻佻,一副大言不惭的说道。
“得了吧,我看你刚刚都快被千岁猴吓尿了吧,说一句就跑,还真是老练的很。还有,跑的最快的也是你。”大白毫不留情的打脸,悠闲地日子里,需要靠“口技”来增添乐趣。
“不管怎么说,万幸又逃过一劫。”南柯充当和事老。
但是浮一和大白并不领情。
浮一双眼放光,心中暗道,跟我杆上了是吧。随即淡淡道:“正所谓,招不怕老,管用就好。看你个子小,也不懂得啥,我就不与你一般计较了。”
“嘿,若不是爷爷飞身一跃,在你耳边指点,保不准现在你就是一滩烂泥。你看,就像前面的那一滩烂泥一样。”大白手指着前方,一个人影躺在地上。
南柯没有理会二人的拌嘴,向着那个人影走去。似乎是个女子,长发遮掩住了面容,蓝色的衣裙被树枝划破不少,还有不少的枯叶落在身上。
将这名女子脸上的乱发拨开,露出一张清丽的面容,少许的灰尘也遮掩不了的美丽。
南柯不由得轻咦一声,是之前在无生洞中看见的少女。
浮一、大白也凑上前来,大白指着已经没有意识的温雨眠道:“你看,一滩泥就是这样。”
浮一赶紧捂住大白,真是恨不得掐死他,小声道:“你忘记这女的厉害了,她可是能和麓山老母斗的人,你不要命啦!”
大白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