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NONONONONO——”
那间秦酒黎常去的健身房,霍克正像个复读机一般惨叫着。
自打过去了那个严寒的冬日,在家里已经宅的快长毛的秦酒黎几乎每天光顾这里,而作为事务繁忙的市长、霍克这个冬季的运动量也多不到哪儿去。两人一拍即合,在气温回升以来每天都会在这里练上一段时间。
但今天与往日不同的是,秦酒黎并非单独前来的,他身后还跟了一个玩伴。也并非外人,正是爱丽丝。
她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的运动背心,将紧致的小腹露了出来,下身则穿着一条弹性很好的紧身运动裤。透着一股健康的美感。
“听着,Mr秦,无论什么格斗项目都是要考虑‘量级’的。这很不公平。”
“没事,我不介意比你轻了几十斤。”
爱丽丝打断了霍克,熟练地翻上了擂台,眼中的光平淡无奇,只传递了一个信息——如果霍克敢跳下去那他就死定了。
“看我干什么?她自己要跟来的。”
接收到霍克求助的目光时,秦酒黎表示爱莫能助。
“不不不、问题不在那,爱丽丝。啊、对了,说实话我并非不想给你陪练,但你看...咳咳、你现在是Mr秦的女朋友,而我是他的好兄弟。进行这种搏击难免有肢体接触,我认为我们两个应该主动避嫌。”
“哈?”
爱丽丝跳了跳眼皮,反问道。
“你觉得你能碰到我?”
“额...万一呢?我是说万一。”
看着满脸堆笑的霍克,爱丽丝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
“也是,你说的有道理。好歹曾经也是警局里的佼佼者,没道理连碰都碰不到我。”
接着,爱丽丝在霍克那瞠目结舌的注视下摘掉了拳套,攥了攥双手,坏笑到。
“现在你应该碰不到了。”
“嘿!Mr秦,为什么只是看着!你难道不知道这个坏女人空手打死人比捏死一只鸡还容易吗?赶快做点什么!!”
然而,对此局面秦酒黎只能苦笑着耸了耸肩。
“她今天早上陪我去了医院之后就这样了,似乎对你怨气很重。我觉得你们之间应该存在误会,何不试着解释一下呢?更何况,你什么时候产生了我能命令她的错觉?”
“你这个冷血的东西!如果立场互换,你站在台上,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想办法帮你脱险!”
“对啊,我现在也在竭尽全力的想办法帮我脱险。我们俩做的不是同一件事吗?”
看了看秦酒黎,又看了看面前摩拳擦掌的爱丽丝,霍克叹了口气,举起双手表示头像。
“OK、OK!今天是他○的审判日吗?我承认、我认罪,我早就知道秦祈寒在那里工作了。但除此之外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都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面对爱丽丝的追问,霍克耷拉着眼皮一瞥,不屑地答道。
“你又没问,更何况我哪知道你还这么怕她。”
“我没跟你说过吗?三年前...算了,总之我有愧于她,更何况扫除班的人难道有不怕小寒姐的?”
“得了吧,你们俩关系的好的时候恨不得睡一张床,连买内衣都是一起的。”
面对霍克嘲讽慢慢的话,爱丽丝哑口无言。
“我说、二位,你们的‘辩论’虽然听上去很精彩,但是不是也应该稍微为我这个全场唯一的观众考虑下。我现在像中间落下了几十集没看一样懵圈。”
“啊...这说来话长。”
“但以市长您的演讲功底,归纳总结成三十个字以内应该不是难事。”
“好吧。”
霍克一笑,不等爱丽丝阻止便说道。
“她跟你姐之前是同事,负责驱逐失魂者;能把旧都心分出去她俩功不可没。不过三年前这对黄金搭档闹掰了。完毕。”
...
...
...
秦酒黎经过了一段表情丰富的沉默后,眯着眼缓缓开口向爱丽丝问道。
“也就是说你之前就认识我七姐了?”
“嗯...嘛、大概...也许,算是吧...”
“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个...哈哈哈...毕竟扫除班的活计不怎么光彩,我多少想要维护一下她在你心中的形象。”
“你怎么不在那之前设法维持一下自己的形象,我在车站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一度以为‘啊、这是个高冷系和服美少女’。那时的你简直就像是一本大长篇漫画的女主角——还是那种唯一女主。”
“诶?!我现在不像了么?”
“你现在像关底BOSS——而且是起码会杀死‘主角’两到三个重要队友的那种。”
“好像...有点帅哎...?”
“我没在夸你!”
闲话终究只是气氛的中和剂,整理好思绪后,秦酒黎也正色道。
“那么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无论是误会还是过节,总归是曾经的同事,还是说开来得好。七姐她虽然看上去咄咄逼人,但其实内心还是很善良的。”
“噗——”
“哈哈哈哈哈——”
秦酒黎话音未落,霍克和爱丽丝两人的笑声就填满了整个房间。
“Mr秦,我能理解你是她的亲弟弟,所以多少有些‘滤镜’。但是...”
“但是你这个评价也太离谱了吧!”
爱丽丝结果话茬,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喂、我说你们两个,那好歹是我姐!”
“不、别误会Mr秦,我并没有嘲笑的意思,秦祈寒小姐还在为市政厅工作时的确是一位可靠的伙伴。但是,怎么说呢...你知道,天才都是很偏执的,你的七姐注定让人退避三舍;某种意义上,她比爱丽丝更难相处。”
“我刚才算是被夸奖了吗?”
爱丽丝见缝插针地说道。
然而,秦酒黎却并没有因这吐槽变得释然,反而又陷入了沉默。他自己也很清楚,秦祈寒面对他是已经十分克制了,却还是让人感到压力倍增。他很难再去违心地去辩护什么,但又不想让自己的关系网中出现这样尴尬的对立。
“老弟,我知道你现在也很作难,但你也得理解爱丽丝。换做是我,宁愿在这里原地跟爱丽丝打一架,也不想去见你七姐。”
趴在擂台的防护绳上,霍克露出了一脸奸商的笑容;除了看到这其中“有利可图”外,他还得意于在跟秦酒黎的博弈中像今天这样罕见地完成一次反杀。
“这样吧,我好歹是市长,扫除班虽然现在已经解散了,但也曾经归我管辖。让我来当中间的这个说客如何?虽然不及你的三寸不烂之舌,但在游说这方面我也有一定的自信;我来帮爱丽丝先去道个歉,摸清态度。你也不至于夹在中间。”
闻言,秦酒黎眼神一凛。
并非是因为霍克愿意帮这个忙,而是在这个大选临近的最后两个月,这家伙居然愿意去帮这个忙。再加上那一脸奸笑的样子,如果说他不想从自己身上扯块肉下来,秦酒黎是不信的。
“这家伙说话管用么?”
指着霍克,秦酒黎转头像爱丽丝问道。而后者则抿了抿嘴,左思右想后不情愿地答道。
“小寒姐倒还挺认可这家伙,不然也不会答应去扫除班帮忙了。不过那时候他还是个起床就位理想奔波的愣头青。”
“嘿、什么叫那时候!我现在也是!”
“现在也是?是为了建造一座私人水上乐园的理想?”
“咳咳!”
霍克老脸一红,打断了爱丽丝。而秦酒黎则经过反复思考后,抬头问道。
“好吧,感谢你在我的关系网出现危机时挺身而出。那么、你要我做什么?”
“Mr秦,听说过‘树杈节’么?”
“全名是‘把那家伙的脑袋挂到树杈上当靶射的节’。”
一旁的爱丽丝补充道。
“对、就是这么一个名称中就带着野蛮的节日,同时也是沧蓝那边的‘法定节假日’。每年一次,持续半个月,在此期间解决恩怨不会被追究。”
“虽然平日也没少解决就对了。”
作为从沧蓝那边过来的失魂者,爱丽丝再次对霍克的说明进行了补充。
“每年这个节日开始时,沧蓝那边就会有一档很活的电视节目同期播出;会邀请那边各色拥有人气的失魂者去一艘大船上,进行比赛。晋级了的人可以留在船上,抵达一座小岛,并与上次的人气选手进行第二轮的比拼。”
“停停停停停!霍克,说清楚啊,到底是什么比拼!”
秦酒黎很敏锐地注意到了这种措辞模糊的地方,而霍克则摊了摊手表示不用害怕。
“放心Mr秦,跟地上的综艺大差不差,只不过项目比较多。什么跑酷、厨艺、唱歌、跳舞、合作闯关...总而言之就是老一套,那群失魂者缺乏创新能力。以你对镜头的把控能力绝对没问题。”
“于是、你是想让我参加这节目?”
“对、本来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是市长去参加的。但你也知道,我为了连任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
“为什么会有这种规矩?!如果我们都不去呢?”
“那些失魂者会跑到副都心这里来过树杈节。”
“好吧——”
捂着额头,秦酒黎左思右想,转而像爱丽丝问道。
“这家伙说的都属实吗?真的只是一档较量才艺的综艺节目吗?”
“嘛...主办方好像没提出过什么过火的项目。”
爱丽丝点头肯定到。
“好吧,那我参加就是了。记得兑现你的承诺。”
“放心,我霍克一言九鼎。”
就这样,两人在擂台上下对视良久。
秦酒黎的表情从放松到疑惑、再到紧张,最后到大惊失色!
是的,他犯了一个很基础的错误!霍克虽然说了主办方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但别忘了最开始就有说,现在的沧蓝可正值“树杈节”啊!!
“你这龟孙,敢耍我?!”
“NONONO,Mr秦,我可在最开始就说的明明白白,是你在阅读合同时三心二意。”
再次捂住了额头,秦酒黎不得不承认这次的失利。
除了霍克那看似简单的障眼法,爱丽丝的解释也“功不可没”。作为一个好战分子,她虽然没有过激到向秦酒黎隐瞒事实,但也不会提醒秦酒黎注意这其中的漏洞。别看她现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恐怕已经在脑内规划到了那个无法地带,要怎样打人来得爽了!
“别哭丧着脸了Mr秦,你这次的牺牲也算是保全了整个副都心的安全,回来之后声望必定又上一个大的档次。更何况你从没去过沧蓝,那里与副都心又几乎不互通消息;认得你的人都未必有几个。”
“吼吼?我算明白了,原来我就是那个‘童男’。那档子破节目就是‘河伯’,而你这家伙就是‘巫祝’?”
“别开玩笑了Mr秦,你看过这么强的‘童女’吗?”
悄悄指了指爱丽丝,霍克小声说道。
“你这个外国人凭什么这么快接梗,对得起你那头金发吗!”
深吸一口气,秦酒黎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沉默片刻说到。
“让我考虑一下吧,很快给你答复。”
“当然。”
接着,霍克从擂台上伸出手,递出两张黑色船票,说到。
“下周六,亨里克港晚八点触发。”
◇
【是的,从我们的双脚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一刻起,我们的思想就被放进了架子里。这架子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狭窄,你时而向左、时而往右;你认为自己在活动,你认为自己在抗争。也许极少数的时候,你冲破了属于你的那一格,来到了隔壁。】
电视上,秦酒黎休闲西装,轻松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对着主持人高谈阔论。
【你感觉海阔天空。然而,一切不过是发生在架子上的故事罢了。很多事情都是被事先决定好的,就像我们对于旧都心的歧视,更多的来自于‘从前’而非‘现今’更不是‘往后’。我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我能看清这一点罢了。我觉得,聪明的人从来都能够独立思考。】
“所以你们在晚饭时间看这个,是觉得自己吃的太饱想要催吐么?”
缉毒科的科室里,老布朗抱着两个最大型号的披萨盒走了进来。
“你这么说市长的好伙计,小心被砍工资。”
“我只是觉得他很帅。”
瑞恩和小白各自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当然,也许后者是真心的,但前者则是处于百分之百的揶揄心理。
“别开玩笑了,那种大人物怎么可能听得见我的抱怨。我要真的接触到,还会像现在这样当你们仨的保姆?”
把披萨往科室正中央的小桌上一放,老布朗打趣道。
另外,这小桌本来不是警局里的配套设施,是这个四人组瞒着上面拿进来的;主要职能是当做餐桌,次要职能是打斗地主和UNO。
“话说回来,原来我们科的小美女喜欢那种类型?”
“不、我只是欣赏他那股自信。你们很讨厌他么?我听说他是霍克市长的好朋友。”
看小白的表情,似乎是真的对秦酒黎不怎么感冒;她优哉游哉地伸手扯了一块披萨,反问道。
“知道学校里的运动会吗?如果那家伙学生时代也跑过,估计铁定是那种喜欢对没法跑完全程的家伙伸出援手的第一名。”
“这话好深奥,听起来不像是布朗你说的。”
小白像松鼠一样咀嚼着,眼中满是不解。
“这老头的意思就是自己跟伪善者合不来,更何况因为秦酒黎那家伙,我们的工作量可是成倍增加。我们的薪水一点没涨,但风头都让那家伙出了。”
瑞恩走了过来,拿起披萨的同时还不忘为小白进行“翻译”。但走到一半,他看了看周围这个一片狼藉的科室,又自嘲道。
“不过考虑到咱们的现实情况,恐怕还是二组的人更有抱怨的权利吧。”
“二组的人如果真的心生抱怨,恐怕早就辞职了。那群傻瓜可是打心底里认为自己的工作很神圣。”
老布朗看上去很不服气,马上回到。但瑞恩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也不甘示弱。
“对、警察这工作就是很神圣啊。我当年刚入组的时候,有个‘傻瓜’前辈这么教我的。”
此话一出,争执戛然而止。只有不懂得阅读气氛的小白还兴致勃勃,不停地问到底是谁。
“咳咳、不说那些,下个星期马上就是‘树杈节’了。沧蓝那些穷凶极恶的家伙每年都会挑这个时候进入副都心闹事,小白你最好做一下心理准备。”
布朗强行转移了话题,也同时像提醒一下的确没有经历过高强度工作的小白。但后者却似乎在电波上差了一个频道,将头低下去沉思了很久,开口问道。
“那个‘树杈节’要持续多久?”
“两周左右——大概。”
老布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个乐天的女孩突然变得如临大敌。
“两周...哪怕是我,要一个人开护山大阵两周之久也...罢了、不过是折点阳寿...”
“停,别让这个话题变得更加魔幻下去了。没有人生来便承担为多数人牺牲的义务。我的意思是这之后我们每天中午打UNO的时间将要从一小时减少到三十分钟,仅此而已。”
老布朗冷脸打断道。
“对了,秦酒黎似乎打算去沧蓝当那个嘉宾,局长没跟你们说么?”
突然,坐在角落里一直处理资料的爱德华开口说道。而剩下三人面面相觑,表示毫不知情。
“局长说霍克市长已经拜托过秦酒黎了,虽然对方还没给准话,但霍克市长一脸信心满满的样子。今年有人过去的话,恐怕‘主战场’也应该会集中在那边吧。”
这次,老布朗没有再去进行什么评价,而是将手中的那块披萨吃完,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在这市区的一角,在这上了年头的房间内;白炽灯点亮屋内,百叶窗的间隙中能看到灯火通明的副都心。四个人各司其职,对手头上那个被派下来的案件进行调查。
虽然人已经不尽相同,但一切还是仿佛回到了往昔。回到了那个霍克还未离开的缉毒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