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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越小姐，这是您订的早餐。”
“好，麻烦放在外面阳台上。”
“好的，没问题。”
凌晨六点半，越禾穿戴整齐坐在阳台的藤桌边吃早餐。
外侧的柏油路贴合海岸线，一排排高大的棕榈树在阳光的照耀下，露珠慢慢蒸发。
桌上摆着一盘意大利面和一杯鲜榨橙汁，另一边放着开了机的电脑。
越禾一边吃早餐，一边滑动鼠标，在地图上查看易和咖啡在长州岛上的门店分部。
她结合手上的门店资料，在地图上圈出几个店的位置，用手机拍了张照留底。
这是她今天的任务，突击检查三家店。
长州岛一共有两百多家店。如果每天检查三家，一周休息两天，再预留出处理其他事情的时间，要想覆盖所有店，至少得用两个月。
一项大工程。
越禾活动了下肩膀，然后收拾东西出门。
经过底楼大堂时，她被一个声音叫住。
“越经理，这么早！幸亏我提前半个小时出门，不然还接不到你。”李波从一侧的沙发上站起来，快速走过来。
越禾有点诧异，“你、在等我？”
她注意到李波的镜片之下，眼底有一圈黑晕。
昨天他应该也喝的不少，公司办公室九点上班，现在才七点，他不在家睡觉，跑这里来干什么？
李波的形态萎靡了点，但精神却出奇的好。
他说：“越经理，吃过早饭了吗？没吃的话，咱们一起。你刚来肯定没尝过咱们长州的特色，我带你去。”
越禾说：“谢谢，我吃过了。”
“这么早啊。”李波瞄了眼越禾一身简约利落的打扮，笑呵呵地说，“你今天准备去哪家店？外面打车也不方便，不如我开车带你去。”
越禾明白了，他是来盯梢的。
以往也听说有些区域为了防品控部，会派人注意稽核经理们的行程。但像这种直接堵到酒店门口的，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不用了，谢谢你。我随便逛逛——”
话还没说完，李波电光火石般把手伸过来，“哎呀，这么重的东西我帮你提！我今天反正没事，给你当导游！”
“不用——”
没料到李波会上手抢东西，越禾反应过来要把电脑包往身后挡时，已经晚了。
“车就停在外边呢，来来来，越经理，我们边走边聊。”李波拎着越禾的电脑包，龙虎生风地往外走，走了几步还回头催越禾，“越经理，门店基本上都开始营业了，要抓紧点时间，不然赶上客群高峰期，就不好检查了。”
越禾：“……”
看起来，他比越禾更像稽核经理。
“好。麻烦你了。”越禾跟上去。
“不麻烦，应该的。”李波笑呵呵的。
他其实心里挺害怕越禾生气，他一个小小的区经，犯不着去得罪掌控数百家门店生死的稽核经理。
昨天酒宴结束后，黄品杰私下找他安排了这个任务。他一晚上没睡好。
但是，看见越禾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他忐忑的心情稍微安定了些。
这种没说上两句就上手抢东西的事，换了谁都会反感。
但越禾从来不是情绪化的人，负面感受稍纵即逝。
稽核一个地区的营运水平，不只是看报表、去店里现场检查，还可以从地区负责人的日常工作中窥得一二。
李波这样神经过敏，越禾反倒有了冷眼旁观的兴趣。
越禾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外面蜿蜒不绝的海岸线。
李波说：“越经理，你打算去哪家店？”
越禾笑笑说：“不急，顺着这条路往前开。”
李波迅速在心里展开一张地图，他说：“往前的话，最近的就是南滨路那家。”
“嗯。”越禾点头。
她托着腮注视外面的景色，仿佛只是个来旅行的游客。
李波在心里打鼓，要快点把越禾的行程传出去，让店里早作准备才行。
“那个、车上没水了，你喝点什么，我下去买。”李波一边说，一边把车靠边。马路旁正好有一家临海的便利店。
越禾说：“苏打水，不要糖的。”
“好好，我马上回来。”李波下车。
越禾看见他一边走进便利店，一边拿出手机，低头快速打字。
她猜的没错的话，两分钟之内，长州分公司大大小小几十个微信群，都会传遍她在去南滨路门店的消息。
而南滨路店的所有员工，表情会像昨天的张凯柠一样，精彩纷呈。
李波把水买回来，继续开车。
越禾拧开瓶盖，一口一口慢慢地抿。
开到一半，李波忽然说：“对了越经理，昨天在店里没看出来你和权老板那么熟。以后找机会一起聚聚。”
越禾一口水停在喉管里，隔了半秒才咽下去。
“哪个权老板，权晏？”她如实说，“我和他不熟。”
李波以为她在开玩笑，故意攥着手里的人脉不肯分享。
他说：“昨天在清荷饭店，酒才喝一半你就不见了。是权老板送你回去的吧？”
越禾想问“你怎么知道？”，又被他脸上那种了然的笑意堵的不想说了。
李波抬手扶了下眼镜框，说：“昨天你出去时没带外套和电脑包，还是权老板回来拿的。”
越禾从房间里醒来后，外套和电脑包就安安稳稳地被放在床边的沙发上，她没有多想。
现在听李波一说，她又前前后后地把事情回想一遍。
原来权晏不仅送她回去，还替她回酒局拿落下的东西，还把人和东西一起送到房间。
哪里是只欠了车费，越禾觉得她欠了权晏好大一个人情。
那个男人……光看长相，不像这么有爱心啊。
才见过几次，二十六年来没丢过的脸都在他面前丢尽了。
越禾表面上安安静静，脑子里思绪跌宕。
李波还以为她讳莫如深是因为她和权晏关系匪浅。
他一下又振奋起来，“别看权老板经营那么大一个夜场，但是从来没听说他和哪个女人走的近过。我们都还在猜为什么，原来是因为……”
李波没继续说下去，用“嘿嘿嘿”代替了。
越禾：“……”
她没解释，一来是和李波不熟，没有解释的必要，二来男女关系越解释越解释不清，保持缄默，时间久了就都明白了。
越禾没说话，李波也识相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没过多久，李波把车拐进一个露天停车场里。他说：“越经理，到了。”
越禾抬头看了眼前面的办公大厦，底楼一溜商铺，易和咖啡的招牌很扎眼。
越禾已经从刚才的插曲回过神，她问：“到哪了？”
李波有点蒙，“南滨路啊，你刚才不是说——”
“我说的是一直往前开。”越禾鼓励他，“没事，继续往前。”
李波头有点大，“再往前的话就是嘉木中心的店了，上午去那？”
越禾话不对题，“听说嘉木中心有家地道的姜母鸭，在网上很火。”
“啊？……是、是有。”
李波心里犯嘀咕，又不能多问，只好继续往前开。
不过，他中途又去上了次厕所。
兜兜转转，快要开到嘉木中心的时候，越禾看了眼时间，说：“不早了，去趟办公室吧。”
李波彻底蒙圈，“不去嘉木了？马上就到了……”
“这里离办公室不远吧，我在地图上看只隔了两条街。”越禾从手机地图上抬眼，看见李波放慢了车速。
她说：“不方便吗，李经理？你要是有其他事的话，把我放在路边，我打车过去。”
“没……”
李波偷偷擦了一把汗。
他能有什么事啊？他要做的就是通风报信。
结果上午报的两次信都是假的，不知道群里会怎么炸锅。
越禾转头问：“咦，怎么不开呀？”
“哦……”李波回过神，重新调整方向。
越禾第一次来长州分公司的办公室。
地方不大，只租了半层楼。除了前台和一些必要的人，大部分都不在。他们应该都去巡店了。
像李波这样的区域经理，手下管着二十多家店，虽然有办公位，但绝大多数时间也都在店里。
搞营运，主战场应该在一线门店。
所以，分公司从来没想过要给越禾分配工位。
越禾像个观光客，这里看看，那里瞧瞧。
李波搞不懂她来做什么。
前台小姐姐给她端来一杯茶，越禾道了声“谢谢”，又问：“洗手间在哪里？”
“前面走廊左拐直走。”小姐姐说，“要不我带您过去吧。”
“不用了，谢谢。”越禾把茶杯放在桌上，起身。
李波莫名其妙地也跟着站起来，越禾看向他，“李经理，你也一起？”
“啊？……”李波一愣。
前台小姐姐忍不住笑出声。
越禾也笑，冰冰冷冷，甜甜艳艳的。
李波没脸跟来。
越禾拐进左边走廊，没有去洗手间，而是直接进了电梯。
按了一层的楼层键，梯门合上，她松了一口气。
总算甩了这个监视器，可惜一上午的时间都白费了。
快到午饭时间，越禾在路边招了辆出租车。
司机问：“去哪里？”
越禾想了想，说：“附近有什么地道的美食吗？”
司机说：“你是外地人哦？外地人来长州当然要吃古早味啊，最近的就是嘉木中心那家姜母鸭了。”
司机说话一半是普通话，一半是长州话，“古早味”三个字韵律格外浓厚，
越禾一听就笑了，她说：“那就去吃姜母鸭。”
司机赞许，“听我的没错啦。”
越禾笑着点头。
从门口经过让他们虚惊一场。然后下午再折回去，越禾不知道嘉木店的人会不会当场疯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