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楚琴月以市第一的成绩考入了市高中。
开学前的一个下午,雨下得异常大,眽君也早早的回到家里,那个蓬里。
家,多么陌生的概念。眽君和琴月的家不过是一个在荒郊野外由两块胶布盖起来的蓬,搭了几块板罢了。
家里除了两架工地上是板子架起来的“床”外,就只有一张工地上扣水泥的板子钉的桌子和一口钉的箱子,别无所有。箱子里是眽君攒下来供琴月读高中的钱,还有母亲的遗物——剩下的龙纹玉佩和一个布包。
“丫头,看看,这是什么?”眽君自口袋里摸出一摞钞票:“老板心情好,这个月提前发工资!”
“哥!”琴月哭了,他捞起哥哥的衣袖,看在他的膀子,粗茧厚得泛黄。
眽君在一个工地干活,老板是个喜欢缺斤少两的人,几年来欺负眽君,缺斤少两的事没少做,但,眽君为了妹妹,没有选择。
“你去把那个箱子搬过来!”眽君拉下了袖子,把放在桌子上的钱捏着。
眽君把钱放进了箱子:“一千零四十五块六毛!”
琴月点了点头:“我先去做饭了!”
大雨滴滴漏漏,琴月生气好几次火都被雨浇灭,琴月没有略有失望,眽君举起一块工地上浇筑水泥的板子架在炉子上,这才点起来火。
吃的,是琴月在菜市场闭市后讨价还价买来的残菜,肉,呵,更别去想去,兄妹们却吃得很快乐。饭后,眽君放下碗筷。
“妹妹”!
“嗯!”
“你这马上上高中了,咋不能再窝在这疙瘩角落了,哥物色好了一个出租房,两百块一年,明天就搬过去!”
“真的啊!”琴月表现得很兴奋。
眽君点了点头。
命运,呵,生来就是被踩在脚下的角色,如果一个人还没有改变命运的机会,那就怀揣着勇气去等待吧。
房东是个模棱两可的家伙,以更高价提前把房出租出去了,眽君无奈,只得搬如一个阴暗的房间,屋内潮湿,每天只有很短的时间可以看到阳光,但,这远比在那个“家”强。
眽君为琴月买了两套新衣服,而自己却永远穿着那一套补了又补的工装,呵,被别人看不起,他早已习以为常,但他不能让妹妹也如此。
9月1日,琴月进入了高中。
和她同班的有一个叫做海婷婷的女孩,有一个开着豪车的妈妈送她入学,呵,她只有看着。
而,海婷婷和楚琴月恰好又在一个寝室。海婷婷是一个惯坏的富家小姐,傲气很大,对琴月很是轻蔑。
海婷婷是班长,性格泼辣,喜欢化浓装,用钱无度,身边朋友不少但基本上都是冲钱去的,追她的男人不少,呵,她欺骗别人感情也不胜枚举。
开学以来,除过班级事物琴月与海婷婷基本上没有话题,她太过于傲气与娇气,然一次偶然调换,琴月与海婷婷成为了同桌。
琴月与海婷婷是出生性格背景完全不沾边的两个人,与海婷婷当同桌,琴月对她依然没有一句话。
女寝室。一次晚间洗漱,琴月不小心撞倒了海婷婷的一瓶昂贵香水,虽然这对海婷婷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但这也是海婷婷第一次逮到机会找茬琴月。
“那个女人!没长眼啊!”海婷婷态度很是不友好。
“对不起!”琴月一边道歉一边收捡着碎片,低着头。海婷婷几个所谓的姐妹围绕着琴月,厮笑着,她们看着琴月出丑。
“咋办?我的学霸!”海婷婷的好姐妹李文文虚情假意的嘲讽着琴月,她们羡慕琴月,但她们又看不起琴月的家庭。
“来来来,这么办吧!”海婷婷把琴月拉到一边窃窃私语着。
“这不行,成绩是靠自己,不能这样子!”琴月推开了海婷婷,一脸抗拒。
原来,海婷婷家里异常有钱,他父亲是倒插门给她母亲的。虽然海婷婷是靠关系户进的高中,但她父母都希望她能取得一个好的成绩,然,海婷婷不学无术,她想让琴月在下次考试的时候填写她的名字,考个虚假的成绩给她父母看。
“那你打算赔喽?”李文文盘曲这大腿讽笑。
她们都知道,琴月是没可能赔得起海婷婷的那种香水的。琴月在平时间出来就只有两套衣服,轮流换洗,早已发白,朴素,但依然掩盖不了琴月的气质。
“我们都是一个寝室的!你不说我不说,监考老师又认不得我们,说不定你一考好,我爸妈搞笑了,就又给我买一瓶吗?”海婷婷虚情假意的安慰劝慰这琴月。
琴月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答应了……
……
那次月考,海婷婷直接考成了全校第一,琴月也一落千秋。
办公室里,老师一眼就看出来了,琴月和海婷婷的试卷有问题。
“琴月啊,你一直是我最器重的学生!你怎么干这种事啊?啊?”班主任目光如炙热火焰一般烤着琴月,海婷婷在一边厮笑着。
“笑什么笑啊!”班主任呵斥的海婷婷,她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起来:“说吧!什么原因!”
“是她!她想要我的香水,我不给,她就提出她帮我考试,然后……”海婷婷装得虚情假意。
琴月打岔:“你!”但还是把话语憋了回去。
“是!”
自此,一代学霸因为垂涎别人香水而代考的事在学校传得很开,但海婷婷的父母只关心海婷婷的成绩单,压根儿就不会关心她在学校的经历,只要钱给的够。
回到家,琴月殊不知,这么一件丢人的事传到了眽君的耳里。
“你看看你!啊!”眽君训斥着妹妹,煞是生气:“我们虽然穷,但我们得有尊严啊!哥赚钱供你读书,你怎么干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啊你!”
眽君抄过一根棍子想要打琴月,但挥至半空,他撒了手,眼前这个哭滴滴的女孩是她唯一的妹妹。
“害!”眽君把棍子丢在了一旁,一个人默默无语,用帕子擦拭着自己磨破皮的肩膀。
兄妹就这样,好一会儿,琴月和眽君情绪都好了许多。
“哥!对不起,是我把她的东西弄坏了,我不想要你去拼命为我赚钱!”琴月眼泪再一次滴滴答答,而眽君闭上了眼镜,沉思了好一刻。
“你们是不是下个星期有家长会啊!”
“嗯!”琴月点了点头。
“到时候我去把钱赔给人家,让她给你道歉!咋丢不起这脸!”话罢,眽君便夺门而去。
海婷婷家里,一栋市中别墅。
海婷婷的妈看在女儿的成绩单,心里很满足,女儿取得进步让她预料不到,但她没注意到,一直名列前茅的琴月和海婷婷在名单上交换了位置。
“你爸爸回来知道你进步这么大肯定会很高兴的!”
“那当然!妈妈。”
回到学校,晚上,寝室。
“海婷婷!”琴月叫住了正打算上床睡觉的海婷婷。
“怎么?”
“我把你那瓶香水赔给你,你当着大家的面给我道个歉行吗?”
“我的姐姐!”海婷婷一脸不屑的反问:“那是你主动找我的啊?怎么我给你道歉啊?”
“你!”
“怎么,你想干嘛啊!”李文文袒护着海婷婷。
“对不起,我不能让我哥哥伤心,你就答应了吧!”
听到此,海婷婷的情绪高涨了起来。
“你有哥哥,我还要给我爸妈看!他们也不想伤心啊?”海婷婷完全无理取闹:“我不考好点,哪来钱花啊?”
“可是!”
“你那死鬼哥哥,不就是一个小工吗?”海婷婷以鄙弃的语腔对着琴月:“大不了我让我爸妈给他安排一个好点的工作行吗?”
“这是尊严问题!”琴月诺诺说说。
“就你家那样还谈什么尊严不尊严的!吃最差的饭,连好看的衣服你都穿不上,你活在我们寝室简直给我们丢人现眼你知道吗?成绩好怎么了,你比得过我家吗?开玩笑!”
琴月跑了出去,一个人躲在天台上泣涕涟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