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日课程结束,墨尚铭与好友们相约一起去墨府集中备考。
今日节气是大雪,学子们出得学堂,只见北风瑟瑟,阴云密布,不久天降鹅毛霜雪。
陈彤、陆瑜、嬴盈与席薇几个姑娘欢快极了。一边仰面摊手,承接落雪;一边转着圈舞了起来,黑色、白色、红色的棉布衣裙在雪地里盛放英华。
马励、葛涛、杨昊与墨尚铭则打起了雪仗。不一会儿,便把花朵们也牵连进来,很快就演变成了男女大战。
八个人边跑边闹,初时雪团打在身上也不痛痒,众人只在雪路上跑的面红耳赤;后来越闹越凶,雪团灌进女子们的脖颈里,又湿又冷。特别是陈彤,冲得最猛,自然伤亡惨重。
这下几个姑娘家不干了,佯装哭喊着要去找墨非冀院长告状评理。马励忙凑过去赔笑脸,说大家都是闹着玩嘛,不要较真嘛之类不痛不痒的话语。
话音未落,便被四个小女子团团架住了,猛地摔到雪地里,埋了一身雪泥,好不凄惨。
一行八人闹着笑着,来到墨府。
先有下人带着去了偏厅,各自换了干爽棉服,才聚到正厅,四色学子变成了一家墨者。
众人围着秋天时墨尚铭与嬴盈猎获的三只野兽标本,好生仔细观摩了一番。
最抢眼的便是那只棕色熊罴,恐怖的尖牙利爪,配上数处箭伤,让人不难想象出猎杀时生死一线的情景。嬴盈一见这凶兽,就想起当日尚铭危在旦夕的场面,便远远避开,多一眼也不愿看。
稍时,墨院长从里间出来,与学子们见了。
微笑说道:“今日诸位到了府上,便是尚铭与我的客人。尚铭已经和我说了,年终考核在即,你们几个愿意课后一同用功复习,甚是难得。
今日我便命了管家,专门在府中腾出了一个小院。夜里若是修习太晚,便住在院中卧房。你们要用些什么,招呼下人便是;若是自己想动手做点什么吃食,小厨里也备了各色材料。
我还有事,就不多陪几位了。尚铭,代我好生招待客人。”
说罢,便命管家引了众人来到府中一处僻静的小院。
跨进月门,迎面见到院中一株枝干遒劲的梅树,此时正傲然迎着风雪绽放。姑娘们一见便极是喜爱,皆言这间小院应该叫小梅园。
小梅园不大,月门朝东,正西布置成一间宽大的书房,摆了八张桌席与一应文房用具;南侧是两间舒适卧房,供男女分别四人一间;北侧则有浴室、小厨房与仆人住所。
小院一应布置皆合众人心意,八人欢欣不已。轮番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换上窄袖贴合的便服,聚到书房。
已有下仆在此间布置了丰盛的晚膳:只见一张大席上架了一口铜锅,咕噜咕噜地烧着热汤;四周摆满了各色鲜肉、生菜、鱼片、菌菇等物什。
此刻,门外大雪飘摇,门内铜锅火热,众人吃得畅快和颐,舒心无比。
用过晚膳,待收拾停当,八个人一边饮了浓茶提神,一边研习起来。八人之中,葛涛最擅《诗经》等文学科目,杨昊自幼熟读墨家典籍,陆瑜于筹算、杂学上颇有造诣,席薇喜读《春秋》、对列国故事如数家珍,至于嬴盈则是所学博杂,天文、地理、锻造、制药样样通晓,堪为众人查缺补漏。
因此,众人一致推举嬴盈担任这八人小组的司学,督促、协调各人取长补短,共扶后进——这后进嘛,主要就是指墨尚铭、马励与陈彤三人了。
墨尚铭倒也还好,只是往年多在行商路上历练,学业基础差些,一经指点,进展还算蛮快的;马励则是玩心太重,心思总放在饮食犬马上;而陈彤才是最让临时教员们头痛的,这女子最大的毛病就是耐心不足,学不到一会儿便要抓狂。
坚持了半个多时辰之后,轮到陆瑜教她运筹算术,陈彤的心态已经濒临崩溃,态度也愈发蛮横无理起来。陆瑜气不过,忍不住说了她两句,她便掩面跑了出去。
嬴盈连忙扯了扯尚铭衣袖,让他带上皮毛斗篷,出门去寻若绯。
尚铭在院中找了一圈,也未见她;最后终于在院外一处树下,发现了独自垂泪的红缎少女。
墨尚铭上前为她披上斗篷,轻轻搂着少女肩膀,与她并排而坐。待得若绯哭够了,情绪稍平,尚铭说道:“我有一计,可以助若绯战胜心魔,静心修习,要不要试试?”
陈彤用衣襟抹干了面颊上的泪水,好奇问道:“什么办法?”
尚铭微笑道:“把缎带取下给我。”
陈彤依言从命,解下头上红缎,交到尚铭手上,仔细看着他要做什么。
只见尚铭从怀中取出便携用的管笔,取下管盖,在大红缎带中间写下了一个墨色的“铭”字。写好之后,便把红缎系到若绯额上,从耳上绕到脑后绑紧;那“铭”字正好贴在若绯的印堂上。
尚铭道:“我这‘铭‘字,乃是铭记的铭;是把文字刻于铜鼎,永远留存于记忆的意思。眼下我将这’铭‘字借与你,相信你一定可以重振精神。”
陈彤心下暖流涌动,轻轻触碰额上的缎带,破涕为笑道:“多谢兄长。若绯还想向兄长求一件事,如若我能沉下心,好好听雪琪讲课,兄长要给若绯奖赏!”
尚铭笑问:“什么奖赏?”
陈彤微微一笑道:“还没想好,晚点再说!”
说罢,二人便回到书房。余人见陈彤额上绑着红缎回来,只觉很是好笑。若绯径直走到雪琪面前,深深鞠躬,诚恳向她致歉。雪琪也不是记仇的性格,说道:“只要你肯认真听讲,老实练习,本姑娘便原谅你。下不为例哦。”
说罢,二人便继续方才的教学。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自此之后,陈彤竟变得极其专注,心无旁骛地修习了差不多两个时辰。
时近子时,八个人都有些困倦,嬴司学便指示众人各自回房歇息,不可耽误明日正课。
陈彤临走时悄悄在尚铭耳边说道:“二刻后老地方相见。”
尚铭不及问询,若绯便快步追上姑娘们,一起回卧房了。
二刻之后,尚铭借口人有三急,披上大氅,出得卧房,仍到院外树下去寻陈彤。
若绯见尚铭来到身前,便双臂轻轻环住他颈项,微笑道:“若绯是否可要奖赏了?”
尚铭皱起眉头,佯装思考道:“嗯……勉强可以吧……”
陈彤噘嘴轻打了他一下,命令道:“吻我!”
尚铭欣然从命,浅尝辄止。
若绯红着脸说道:“这点奖赏,可不够若绯坚持到年终考核……”说罢,掀开厚毡斗篷,剥开里面的淡薄衣襟,指了指胸前,又道:“吻我!”
尚铭忙心疼地为她遮掩,急道:“快遮严了,这多冷啊!当心冻坏了身子!”
若绯却固执地再次敞开胸襟,问道:“兄长不觉得这样很美吗?啊、若绯不是说自己美,而是在这彻骨风雪中与心上人拥吻的情景很美……冰冷得就像死亡,火热得就如新生……”
尚铭听着这情话,入了迷;上前,拥她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