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由于语言不通,不解其意,对于倭人所语,葛洪派去照顾他们的人也并未太在意;近日,倭人们发现两个幼童已经识得一些汉字,便叫孩子们帮忙,把会面请求写了出来。
葛洪收到书简,不敢轻慢,立即来报墨非冀。
墨非冀思考了片刻,毕竟日后要用到他们赴死,此时当然要好生待之,跑一趟也没什么,便随葛洪骑马赶去倭人住地。
半个时辰之后,墨非冀第二次见到了这群倭人。
倭人们先是跪地拜谢大人救命收留之恩情,再次表达了誓死追随的意愿。接着,倭人首领便神色郑重地说了几句话,但其中很多词汇太过生僻,墨非冀竟是猜不到什么意思。只得请孩童们配合写出大概意思,交与墨非冀看。
这一看便出事了。
上墨大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葛洪在一旁随侍,初时见墨非冀只是神色有异、陷入沉思,便只耐心等着;怎么都快一刻钟了,上墨大人还是没反应?只得出声问询,问道第三声,墨非冀才回过神来,却不答葛洪,反而命他先带墨家之人退到厅外。
葛洪见上墨大人已经恢复如常,便依令行事,只是心中兀自困惑不已。
此刻厅内只剩倭人与墨非冀。
墨非冀便以倭语问道:“东西在哪?我要看。”
倭人首领躬身道:“大人随我来,请吧。”
二人舍了旁人,步入内室。倭人首领便取出一只大盒,盒盖揭开,屋内立刻流动起淡淡的青色异彩,竟是从一枚巨蛋中发出!
此物倭人称之为“龙蛋”,约莫高度不足一尺,上面遍布着细小鳞片,似乎能够呼吸般有节律的微微震颤。捧在手里,能感受到隐隐的脉动,断不是那些形状类似的化石可比。
墨非冀心下震撼不已:这与自己原本对世界的认知大相径庭,不过既然秦国出了尸鬼大军,再出个龙蛋也可以接受。只不过这龙蛋有何用处呢?能孵化出神龙?或是能借由它找到龙之母?
只靠胡思乱想也解决不了这诸多的困惑,于是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于何地发现这枚龙蛋的?为何今天才告诉我?”
倭人首领答道:“我们发现这颗龙蛋,是在故土,邻近强大部落得知,便来抢夺,我们不敌,这才举族逃到海上;希望找到龙神,将龙蛋送回,以求庇佑。之前在贵国海岛,初次见面,起了冲突,一时之间也不知大人,会如何处置我们,便没有提起此事,还请大人,见谅。”
墨非冀颔首,认为其言合乎逻辑。只是仍有一些不解之处,问道:“你们怎知道龙神在何处?”
倭人再答:“龙蛋,在日出之国,并非首次出现。曾有一次龙蛋问世,千百年前,民间故事,以往只当是传说。”
说着,倭人首领便讲起了千百年前的故土传说:
不知何年何月,有一少年,名叫浦岛太郎。一日他在海岸附近的小岛上玩耍,突然发现了一枚发着青光的蛋,也不知道是何物所生,竟如此巨大。
浦岛太郎把巨蛋捧在手里,便感受到壳中一阵阵脉动,仿佛在告诉他:向西……向西……
少年天性质朴善良,决定送这枚蛋宝宝回家,便乘上一叶小舟,扬帆向西。
途中不知行了几日,也不知遇到多少风浪,浦岛太郎从没想过回头。终于有一日,狂风骤起,少年抱紧了巨蛋,缩在船底;惊涛骇浪席卷而来,将小舟吞没。
少年醒来时,已身处一座气势恢弘的宫阙之外,小舟翻倾在一旁。
浦岛太郎从未见过如此瑰丽的建筑,只见金碧辉煌,檐牙高琢,奇异贝壳与拳头般大小的明珠,装饰其间。就在此时,一位头上长着两支角的美丽少女出现在少年眼前。少女问道:“你是从哪来的?”
浦岛太郎听不懂她的言语,茫然说道:“你好姐姐,我从东边乘船来,这里是哪儿啊?”
少女心道:哦,居然是东边岛国来的,怪不得听不懂我方才的话。便改用倭语说道:“这里是龙神大人的居所。是你把龙蛋送回来的吗?”说罢,指了指少年怀中的蛋。
浦岛太郎这回听得懂少女说什么了,喜道:“对对,没错。原来是龙蛋啊,我听到它一直告诉我方向,便送它来了。”
于是,浦岛太郎将龙蛋交与少女。
少女说道:“你在此稍等。”说完,便抱着龙蛋转身进了宫殿深处。
浦岛太郎坐在原地,沥干衣物。不一会儿,少女就转了回来,对少年说道:“龙神大人对你送还龙蛋,表示感谢。但它老人家说,日出之国不归它管辖,就不亲自见你了。如果你愿意,就由我带你进这神宫转转,也不枉你白来一遭。”
浦岛太郎自然是少年心性,怎能错过游历神宫的机会?便央求道:“请姐姐一定带我好好游览一番。”
只是这神宫实在是太大了,浦岛太郎也不知在这宫銮之间转了多少日夜,还是没见到尽头。这些时日,他倒是和那少女相处的熟了,得知了关于龙神大人的些许事情。
原来这少女乃是龙神大人之女。据她所说,这无限般的亭台宫殿,只是龙神大人寄魂之所;至于其本体在何处,则无人知晓,所谓神龙见首不见尾。据说其身长也不知有几千万里,日出之国至多配作龙神的一只小小靠枕。
一日,浦岛太郎想家了,便向少女告辞,想返回日出之国。少女略有不舍,却也不便劝阻,只得说道:“那好吧。我送你一柄宝剑与一只宝盒。宝剑可以助你劈波斩浪,至于宝盒则须小心收好,无论如何,万万不可打开。”
少年颔首应了,仍是乘了来时的小舟去了。
回到故乡,浦岛太郎却发现:父亲、母亲,自己认识的人,全都不见了。他着急地四处奔走,不知所措。跑着跑着,摔倒在地,包袱中的物什散落一地。突然,浦岛太郎看见了那只神秘的盒子,他已忘了龙神女儿的嘱咐,只想着:也许打开盒子,就能解开一切困惑与谜团。
当他打开盒子之后,一阵光芒将他吞噬——浦岛太郎变成了一个须发皆白的垂垂老者!
原来宝盒里盛的,是他在龙神宫殿中度过的时间;而那柄宝剑,后来不知被多少英雄人物得到过,又斩杀了多少妖魔鬼怪。
完。
……
墨非冀听完倭人首领的话,闭目思索良久。
这传说与自己过去曾听到的版本,略有不同;想来许是流传日久,有些失真了。
但问题的关键是,如果所谓龙神真的存在,神州大陆上不可能没有相关的故事或记载啊……此事还是应该先去问问张老先生的看法。眼下先将这枚龙蛋妥善收下,至于出海寻龙之事,容后再议。
墨非冀说道:“这枚龙蛋我暂且收下,若日后当真有机会一睹龙神风采,便是助你们回归故土,驱逐外敌,也并非难事。”
倭人首领慌忙跪拜于地,激动说道:“多谢大人!日出之国,此去千里,波涛凶险,我等并不奢求,回归故土;但求能为大人,尽份心力。”
见倭人似乎并不相信他能平安渡海,墨非冀也不以为侮,毕竟仅凭当世的造船技术,确实尚未打造出大型海船,贸然跨海,九死一生。
墨非冀将龙蛋的盒子盖上,再用锦缎包好,便离开山庄,带着葛洪等一干墨者返回即墨。临行前,不忘叮嘱葛洪道:“此事你办的很好。只是这里的保护措施还要再提一级,从今日起,严禁倭人与外界接触。明白了吗?”
葛洪拱手道:“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