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猎过后,便是本学期最后一场大型活动——修学旅行。
这日辰时,吕望书院演武场上站满了师生。墨院长宣布了此次修学行军的细则:
此次目的地为即墨县城,行程约为二百四十里,学子步行,墨家车队尾随;
每五日常规行军之后,加一日急行,预计十二日后,可于入夜前抵达;
学子们佩戴轻甲铁剑,随身携带十日干粮、水袋、铺盖、药品等物,疾行日由车队额外提供膳食;
十人一伙,伙长额外背负锅具、火石;
计划于十二月中旬返回临淄,以上。
一声令下,学子们依次按队列出发。
明日便是立冬,天气凉爽宜人。
可是很多学子不惯行军,还不到一个时辰就把水袋喝光了。车队备有水箱,但有葛浪师长押车,谁都不敢逾矩,这得挨到午时,才火急火燎地排起长队领水。
墨尚铭、马励、杨昊、张珙为玄字堂四位伙长,优先扛着锅,去后方车队取菜水烧汤;余人垒土拾柴,搭起临时灶台。
不多时,尚铭端了汤锅回来,架在灶上烧了起来。一伙学子一边取出面饼、肉脯等吃食,一边抱怨着行军辛苦。
酱汤烧好后,各人欢喜着用木碗盛了,大快朵颐起来。这酱汤香辛浓郁,里面虽然尽是些根茎杂粮,并没有肉;却让累了一上午的众人吃的大呼过瘾,疲惫稍减。
墨尚铭幼时随父母行商,知晓行路艰难。
用过汤饼,望着万里无云,料想今日无雨,午后秋老虎一般的日头一晒,定然难熬。
便让身旁的陈彤带着伙伴,赶快去附近树林多摘些枝叶,编成头环戴上。自己又去寻了马励、嬴盈等相好之人,一并嘱咐了。
不少学子看他们如此这般,也有样学样。
午后队列启程,日照果然烈了起来,那些没来得及做头环的学子们,眼中满是艳羡;奈何有教员骑马巡视在侧,不准随意出列,心中叫苦不迭。
入夜,一日行军终于结束。众人草草用过晚饭,累得东倒西歪,难以入眠。
墨尚铭枕着双手,心道:今夜月半上弦,繁星满天,真是好景致;只是不知嬴盈卧在何处,好生想念。
望了一会,便翻身向同伙的席薇问道:“轻帆,敢不敢奏上一曲?”
席薇一怔,微笑说道:“有何不敢。即便在军中,将军抚恤兵士,也是不禁乐声的。”
于是取出怀中短笛,吹起舒缓轻柔的曲调。
尚铭合眼听了,聊寄相思,不久沉沉睡去。
……
……
……
如此一连五日,学子们都已到了体力的极限。想到第六日还要急行军,头都大了。好在一夜过后,天色阴沉,众人起身用了些吃食,便开拔上路,心中暗自庆幸:今日至少能免去酷晒。
岂料行至途中,突然天降大雨。一场秋雨一场寒,淋得人浑身哆嗦。一时咒骂声此起彼伏,大家纷纷停下脚步,取出蓑衣披上。
墨院长立即请出葛浪整肃队伍,稳定军心。
只见葛浪骑马奔走,呵斥不止,那雷霆怒吼把滂沱的雨声都压住了。
待队列整齐,又洪声激励道:“如此大雨,正是急行军必不可少的考验!试想,敌军此刻正在城中避雨,防备松懈;我等冒雨疾行,定能兵不血刃,建功立业!传令:全军突进!”
言罢,葛浪吹响进军号角,墨家弟子即刻动身,冒雨趋驰。
一路不顾泥泞,跑跑停停;雨中无法生火,学子们也只得趁休息时,在树下简单吃些干粮。入夜前,大雨终于渐渐停了。众人抓紧时间,烧火做饭,沥干衣物,更换草鞋。
所幸今日伙食极好,有墨家车队提供的老姜、猪肉等食材,不少人等不及猪肉煮熟,便下箸争抢,好不热闹。
墨尚铭身为伙长,自然先让着伙伴们吃。陈彤却从锅里捡了一大块肉,塞进尚铭碗里,又反身去抢。
尚铭苦笑不已,心下感动,咬了一口,顿时险些流出泪花——实在是美味无比!玉盘珍馐也比不上劫后余生的一块肉啊!
……
……
……
六日后。
申时二刻,吕望学堂一行百余人,终于远远望见了即墨县城。
一众学子忍不住欢呼了起来,墨院长与葛浪并骑而行,相视一笑,也不忍喝止。
经此一役,这群墨家弟子也都有了些军士的模样:皮肤黝黑,神色坚毅;最后一日急行军,也未曾听闻一声抱怨。
行至县城西门,已有迎接队伍列道两旁。墨非冀与葛浪等吕望书院的教员,骑马上前接洽。出城迎接的乃是齐国即墨县令。此人名唤葛洪,字松溪,正是葛浪与葛涛之父。
葛洪当年也曾以墨者身份,助田单一臂之力;驱逐五国联军,光复齐国临淄,功不可没。其后,便一直担任即墨县令。
即墨濒临东海,多有川泽湖泊。土地丰腴,盛产佳酿,名唤即墨老酒。今夜筵席之上,只怕少不了它。
墨非冀领众人下马,微笑道:“松溪兄,别来无恙啊!”
葛洪上前跪拜,恭敬说道:“拜见上墨大人。”
墨非冀连忙扶起,笑道:“诶,此地你是主人,我只是个做客的教书先生。不必多礼。”
说罢,二人携手入城;书院一行众人,自有安排。
墨尚铭等百余名学子,入住了即墨城中一家大型驿馆之中;男女学子分开,四人一间卧房。馆中设有温泉,学子们分批洗漱梳妆,不必赘述。
晚膳时分,众人陆续聚至大膳堂。
尚铭寻到天天,一番嘘寒问暖。一面同席而食,一面分享行军途中的见闻。
不久,陈彤、马励、陆瑜、葛涛等人都凑了过来,尚铭与天天皆唤之同席。
此刻,学子们几已齐至膳堂,便有教员宣布道:“院长大人有令,众位学子一路辛苦,明日起休整三日,可自行安排修习内容。驿馆北侧演武场,每日辰时至巳时开放,无伤病者还须勤勉修炼。三日后辰时,于驿馆院中集合,不得有误。”
膳堂内一片欢呼,纷纷商议着,要去即墨市集中好好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