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谈着恋爱一边再一次准备中考的李四有为仁远学校的中考成绩又创造了一个记录,他是迄今为止仁远学校唯一一个考进定西一中实验班的学生。
那一届的定西一中的高一年级一共有十六个班,而十四,十五,十六这三个班是实验班,李四有在去报名的时候被分到了十四班。
当地的进了一个实验班就算一只脚已经踏进重点大学的门的说法让李四有的母亲更加为她的这个儿子而骄傲,她似乎是更加迷失在了她这个儿子给她带来的荣誉感中,她不停的奔波劳碌,只要是为家离能创收的活她都做,她走去地里的步伐简直风生水起,因为她每一次都迫不及待地去地里想把活尽快干完。
一直深深喜欢程七七的李四有对程七七念念不忘,在中考结束暑假的时候,程七七就鼓动杨泳骑着摩托车去李四有家玩,杨泳为了讨好程七七,他骑了自家的小摩托车,他去镇子上接了程七七,然后他将手中的摩托车油门拧得奇大,摩托车在柏油马路上飞速的前进,路两旁一棵棵高大的白杨树从他们身旁一棵棵飞驰而过。
因为速度飞快而产生的风吹起了杨泳的头发,它为杨泳的头发塑造了一个发型,风吹起程七七的刘海,使她的额头能清晰得被人看见,她怕在李四有面前形象不好,她用手努力地压着随风而起的她的秀发。
等到了李四有家里,杨泳就识时务地为程七七与李四有创造着条件,李四有家庄后面的杏树很多,杨泳就说他去外面打杏子吃,让他们两个呆在屋里。
这时候的李四有与程七七就如同干柴烈火一般地拥抱在一起吃着口红,他们似乎都在一股劲地发泄着长时间不见面对彼此的思念,李四有与程七七拥抱了好几次,激情又忘我地吃了好几次口红,过了一会儿他们因为杨泳地出现而不得不停下来,他们俩心中都有怨念,只恨杨泳出去的时间太短,否则他们觉得他们能吃一天的口红。
当时间快到晚上,李四有的父亲与母亲快来时,杨泳就适时地又用摩托车载着程七七离开了,李四有看着坐着杨泳的摩托车与他距离越来越远的程七七,心里无限怀念,很是难过,他恨不得时时刻刻与程七七在一起,只是他不敢去骑自己父亲的摩托车或乘班车去县城里找程七七,因为这在他身上是从没有发生过的事。
在此时以前的李四有,他只知道每天在学校里好好学习、放学回到家后帮他父母干活才是正儿八经的事,至于说骑了摩托车或乘坐班车去县城里去找女孩子,那在李四有的意识里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所以说尽管每天他对程七七都无比思念,但李四有都未有因这思念而付出行动,所以只有在杨泳“高兴”的时候,李四有才能与程七七幽会上一回,李四有与程七七爱情的结晶是建立在杨泳这个桥梁上的,每一次,坐上杨泳的摩托车准备离开李四有的程七七都会请求李四有说:
“李四有,你没事了来县城玩嘛!”
李四有只好每一次对程七七开一个“空头支票”,说:
“好的!”
但李四有每一次说好的,他一次也不来找程七七玩,程七七又对李四有有点儿心灰意冷了,她不知道的是,让李四有来找她玩,这要李四有突破自己内心很大的极限。
如他所愿被录取到定西一中的李四有因为家中的拮据便去菜库上打工了。
这时候已在菜库上有过打工经验的李三丰就劝李四有不要去菜库打工,因为那里太冷,对身体不好。
李三丰去菜库打工时,他一般都是晚上、或者是清晨两三点上班。
每一晚,当李四有还在熟睡时,李三丰就被临睡前对好的闹钟吵醒,在六月的大热天里,李三丰准备好了所有去菜库里打工的衣物与厚手套,他将冬天才穿的棉袄穿在身上,纽扣暂时不系。他将冬天骑车才用的护膝套在自己的双腿上,又将外面的裤子抹下来,他拿了手套,穿好暖鞋,然后伴着月色与村上去菜库里打工的大人一起走去菜库,有时候伴着月明星稀,有时候伴着乌云密布、一片漆黑,有时甚至伴着毛毛细雨,这时候他还要打着雨伞。
因为蔬菜冷藏库里面寒冷无比,当每一天每一个蔬菜冷藏库里的蔬菜被收满时,老板就会检查一遍然后关上厚厚的门,然后蔬菜冷藏库的管理人员就会适时地开动里面的风机,两排巨大的风机就会轰隆隆作响,它们源源不断地将冷风吹进来,等温度降到差不多了,到了晚上或者凌晨两三点,老板雇的领工就会打开蔬菜冷藏库的大门,然后一帮子打包的人就会进入到里面打包蔬菜。
在他们刚进去打包时,风机还会定时地发动,风机发动的时候就又有冷风从他们的口里吐出来,等他们打包得差不多了,风机就会完全关闭,这时候往往打包的人会说出一句:
“终于停了,这他娘的快把人吵死了,现在终于清静了!”
负责打包的人一般是三人一组,三人之中,其中一个是大工,另外两个是小工,大工负责抓袋子,他将旱已套好的内层是绿色的塑料袋外层是网袋的袋子抓好,然后两个小工就会不断地弯下腰两手各抓一个包菜、中间再夹一个灌到袋子里,等袋子满了,大工左摇右晃,将袋子弄瓷实,这时候小工在适时地添上三五个包菜,等彻底瓷实了,大工先将里层的塑料袋扎起来,封闭好,他又用手将外层的网袋的结扎线使劲一拉,这时候里层的塑料袋就完全被外层的网袋包裹了起来,大工两手一提,用腿膝盖轻轻一顶,他似是四两拨千斤地将打包好的一袋包菜放到一旁。
这一袋苞菜大概有五六十斤,如果包里面的包菜比较瓷实,那么一袋包菜可能会有七八十斤,等一库的包菜全被打包好了,这时候基本到了早晨五六点,这时候抽烟的人就会点上一支烟慢慢抽着,他们等着大车到来。
等车来了,他们去外边将车铺好,底下一层泡沫板,上面再铺好几层塑料,这时候他们的工种又变了,由刚才的打包工变成了现在的装卸工,一众人齐心协力,三下五除二将一半挂装满。他们在码好的一袋袋苞菜外面裹上一层厚厚的棉被,然后再用塑料包起来,再用胶带包扎好,最后用绳子捆好。
就这样,出产于西北黄土高原的肉质鲜美、口味甘甜的高原夏菜就会被运往中国的五湖四海,到了每一个地时就会被当地的每一个小贩分夺而空,这时候让人不得不感叹辛勤劳作的劳动人民的壮烈与伟大。
而李三丰曾经就是这辛勤劳作的伟大的劳动人民中的一员,而李三丰当时所经历的这一切细微而繁重的工作,李四有后来就原模原样地进行着,当时李四有决定去菜库打工时,李三丰说:
“四有,你不要去,那里面湿冷的很,对身体不好!”
那个时候的李四有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老天老大他老二、年轻气盛的时候,他觉得李三丰能做的活儿他李四有也能做,不就是晚上熬夜吗,他无所谓。
就这样李四有不听李三丰的劝告,他只身去了菜库里打工,因为去菜库里打工的工资高,为了给家里创收,他大有一副豁出命的架势。
而李三丰则不然,他已深受其害,他讨厌那个待了两个多月的不见天日、潮湿寒冷的菜库,他再也不想去那个地方,所以他选择了整日被日头所晒、被高温所逼的砖场里去打工。李三丰的活儿时码砖坯,封窑门。
早上,他将分给他的砖坯赶中午全部码好,到了下午,上班时间由他决定,他适时地赶到砖厂里,他的身上只穿一件布满泥土的白色背心,然后他封好了交给他的每一个窖门,他又赶天黑前回到家。
到了李三丰晚上睡着时,伴随着李三丰呼呼地呼噜声,李四有就起床上班了,因为他们选择的工作不同,所以一个在酷烈的日头下工作,一个在月亮高挂的夜晚里工作。
这时候对于两个孩子比较信任和放心的李四有的父母出现了对于孩子管教的一个重大疏忽,忙于农活的他们粗心地认为李三丰以前干过的活儿李四有现在干也没关系。
从小到大,虽然李四有与李三丰相差两岁,但他们的父母却一直“公平对待”他们,一视同仁,只不过李四有身体瘦削,李三丰身体壮实,两个人因为为个子老是一样高,所以每每有陌生人同时看到他们俩时,他们都会眯着眼问李四有的父母:
“他们俩是双胞胎吗?”
这时候李四有的父母就会给他们解释并不是。
但其实李四有与李三丰当时的身体状况还是有差异的,李三丰身体壮实,过分的体力劳作他勉强能承受。而李四有不一样,他虽然因为热爱运动而身体素质不错,但毕竟他身体瘦削,再加上到了冷库里时,风机里吹出的冷风钻进了他正在出汗的毛孔里。
在工作时,李三丰注重保护自己,他在进入冷库前每一次都全副武装。而李四有不一样,他穿得单薄,他甚至享受着这炎炎夏日中冷库里的凉爽。后来的事实证明,李四有为他这轻率选择而每一次上班又缺乏准备的工作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当时的李四有有时也会感觉到他快坚持不住了。到了后半夜,李四有进入冷库的激情几乎消失殆尽,他的体力也即将耗尽,而这时候能为他们补充能量的唯一源泉便是程七七。
这时候的李四有他满脑子都是程七七的身影,他的鼻子里满是程七七身上的香水味,他的眼睛全是程七七曼妙的身姿、程七七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他伸出舌头舔一下他的嘴唇,他觉得他当时吃的程七七的口红还沾在他的嘴唇上,这口红甜蜜无比,他的心上也甜蜜无比。
就这样,李四有不断想着程七七,他心中想着为了程七七一定要坚持到底,他一边想着程七七,他心中将这个工作坚持到底的勇气越来越多,紧接着他的全身似乎又充满了力量,他更加迅速地从地上抱起三个包菜把他们灌进袋子里,如此重复,直到最后。
李四有又觉得既然他已经选择了这个工作,那就要坚持将它做完。因为死要面子活受罪是李四有一贯的“优良作风”,这个优良的作风使得李四有传奇的一生如履薄冰,如乘浪尖。
李四有因为程七七给他带来的勇气而将他在菜库的工作终于坚持到底了。等到了快开学的时候,李四有在老板那里心满意足地领了工钱,他将挣到的钱一文不剩地交给他的母亲,他的心中自豪无比,李四有觉得当时的他身上颇有一副西北男子汉不认输、不怕死的气概。
可令李四有伤心欲绝的是,他与程七七见面吃口红的机会越来越少。有一次,他白天在自己所打工的菜库上闲逛时,李四有正好遇到了也在菜库上闲逛正骑在摩托车上的杨泳,李四有问杨泳:
“程七七呢,她今天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杨泳说:“程七七感冒了,她在家休息呢!”
于是,到了晚上,李四有拿起自家的座机电话第一次为程七七主动打去电话,这也是李四有第一次使用自家的座机为别人打去电话。这个座机时李四有在上初一的时候安的,当时李四有清楚得记得家里总共出了两百六十元,这个座机每一个月的最低消费是二十九元。
新安好的座机电话李四有从未使用过,因为他不知道该打给谁,他当时只记得他母亲曾给在外地打工的他的父亲用家里的座机打过电话,那是在2013年闹非典的时候,李四有的母亲问李四有的父亲他在外边一切安好否,李四有的父亲说一切安好。
后面再就是李四有的母亲要联系亲戚时便使用电话,偶有电话铃声响起,李四有有时也会接起电话,但他却从未主动使用电话为别人打去电话。他家的座机电话在厅房里,李四有的母亲在厨房里做饭,他的父亲也在厨房抽着老旱烟,李四有这才一个人偷偷躲在厅房里为程七七打去电话。
李四有将红色的话柄按在耳朵上,他小心翼翼地用粗笨的手指头摁着从杨泳那里得知的程七七的手机号码。当时程七七已经有一个自己的手机。
电话拨通,耳机里传来三声嘟嘟的响声,李四有觉得他的心上像是小鹿乱撞,他的心又像是快跳到了嗓子眼里,终于,电话里头响起了程七七的声音,李四有觉得程七七在电话里的声音比在现实中要沙哑一点儿,程七七问李四有:
“喂,你是谁呀?”
李四有满含热泪、激动地说:
“程七七,是我,李四有!”
程七七在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她语气平淡、似是有点儿冷漠地说:
“哦,是你呀,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听到程七七的语气有点儿平淡和冷漠,这时候李四有刚才的激动变成了一股蓦然的伤心与失落,他本以为地像他与程七七每一次吃口红似的激情的对话没有发生,在这一刻以前,他好似有千言万语要对程七七说,而现在,他一时又觉得无话可说,李四紧只能勉强说:
“哦,我听杨泳说你感冒了,我就是想问你感冒好点儿了没?”
程七七依然语气冷漠、平淡地说:“今天好点儿了,我爸给我取了中药在吃,但身体还是乏的很,一直在床上躺着!”
李四有觉得程七七说话依然“不激情”,他有点儿不知所措,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李四有只能艰难的说出一句:
“哦!那你就好好休息吧!”
程七七电话那头说:
“嗯!”
李四有很着急,可他又觉得无话所说,他一时感觉气氛有点儿尴尬。好在停顿了一会儿之后,程七七在电话那头说:
“再没什么事的话我挂电话了,谢谢你,李四有!”
李四有来不及反应,他口里说出一句:
“嗯!”
于是,程七七就挂掉了电话。
将电话放到座机上的李四有感觉心中一阵空虚,他这一刻好想骑上他父亲的摩托车去镇子上兑现他一直给程七七没有兑现的“空头支票”,他心中越是这样像,就越想这样做,他觉得他再想一下就马上要付诸行动、迈开脚步奔向摩托车了,这时候李四有的母亲在厨房里喊李四有:
“四有,饭快熟了,快去叫你哥一起吃饭!”
就这样,李四有为程七七所答应的空头支票一直未兑现,直到在李四有上高中时,他和程七七在冬天里一个落满雪的树林里吃了最后一次口红,他们吃完口红,杨泳又一次又载着程七七走了。
在李四有上大学的时候,程七七就与杨泳结婚了。
李四有与李三丰都结束了初中生活,他们俩共同进入了高中,一同去县城里念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