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个孩子如同雄鹰展翅为李四有家带来荣誉的时候,李四有母亲的养猪大业却从此落下帷幕。
那是2007年的初春,李四有的母亲因为要准备两个孩子上高中时的生活费与学费,她决定要扩大养猪规模,她决定养六头母猪,这样一来尽管她会更辛苦,但与此同时也会给她带来更大的收益。
并且长期的建筑工地的打工生涯,以及平时骑摩托车被风所吹,李四有的父亲得了风湿关节炎,他的左腿尤其严重,每逢春天阴冷或刮风下雨的天气,李四有的父亲就跛着腿走路,他的右腿拖着他的左腿艰难地前进,一跛一瘸,他不但要走路,还要干活,有时候春天时实在痛的没办法耕地,这时候李四有的母亲就会去别家“骗工”,骗工就是说先去帮别人干活,等自己有了活再叫别人来帮着干,因为有时候一个人先去帮别人干了活,目的是在自己农活忙的时候就去叫这个人为自己干活,可有时候先去帮工的这个人在农忙的时候,他帮过工的那个人也在忙,这时候“骗工”就真的成了骗工,那时候在农业合作社的时候,人们吧干活叫挣工分,所以便有了把干活叫“挣工”的说法,在这贫瘠落后的黄土高原上,劳动人民在日常的辛苦劳作中创作出了自己的词,如同一个伟大的画家在描摹一位美妙少女的身体。
李四有的母亲先去别人家帮两天工,从而换来别人家的男人为自己家耕一天的地,因为耕地是比较累的活儿,所以李四有的母亲只能是拿自己的两天时间换别人家的一天时间。
那个时候,李四有时常听起他父亲为他和李三丰讲起他曾经打工的经历,这个时候,李四有的父亲就会一边抽着老旱烟一边眯着眼说:
“唉,那个时候打工的时候晚上没处住,就通常住在地上流过水的岩洞里,不过那时候真是命大,从没有被水冲走过一次!”
李四有觉得他父亲的风湿关节炎与平时打工的这些因素都不无关系。
而现在,两个孩子都到了如狼似虎、生龙活虎的年纪,而长期处于高度体力劳动之下的李四有的父亲已经不在年轻,不再像他在李四有与李三丰这个年纪时一顿吃三碗饭、在工地上一手一边夹起两袋水泥就跑,岁月的无情摧残使得李四有父亲的头发不再像与李四有母亲的结婚照上的那样鲜亮,他现在粗糙杂乱的头发中适时地添出几根白发,多支并秀。他现在瘦削的脸上满是皱纹,眼睛一圈的皱纹像黄土高原上的一道道梯田,他的胡子长得很快,两天不刮就几乎布满下巴,只是他的背却没有弯太多,他的腰也依然挺得很直,倒是他不断隐隐作痛的左腿拖慢了他向前进的速度。
李四有的父亲尽管做事细节不好,但他这个人与人和善、通晓道理,他有时候会好高骛远,但他这个人眼界广,目光远,格局大,他的这一切好的与不好的性格可能也或多或少影响着他的两个孩子。
李四有的母亲突发奇想,她觉得现在母猪这么多,每一次去附近的养猪场为母猪配种时既麻烦又费力,如果猪不听话,倒处乱跑,还会踩坏人家的农田,这样一来不免又要对人家低三下四、低声下气,与其这样,何不自己养一头种猪呢?
于是李四有的母亲准备做一个实验,她派李四有的父亲去市场上捉了两头从外地来的、看起来条子很好、品种很好的猪仔,李四有的母亲决定将它们养大后作为公猪为母猪配种,这样一来会方便很多,省去一大堆麻烦。
于是,李四有的父亲就从市场上捉来了两头品种比较好的外地猪仔,当他想要把这两只猪仔放进自家的猪圈时,这时候李四有的母亲将自己的身体挡在猪圈的门口,李四有的母亲说:
“开春这个时候,猪瘟是最厉害的,这两只小猪刚从市场来,咱们不知道好坏,你先将他们放放庄背后的木框子里吧,等确定它们两个没事后再跟大猪养到一起!”
可嫌这样做太麻烦的李四有的父亲并没有听从李四有母亲的话,他说:
“这两个猪仔肯定没事,我在市场上捉他们时它们生龙活虎,眼睛明亮有神,我向你保证保准没事!”
就这样,李四有的母亲养猪的百年大在她准备扩大规模的时机,李四有的父亲捉来的这两只小猪像个老鼠一样坏了李四有母亲的养猪大业这个汤。
两只小猪进入猪圈的第二天,猪圈里的所有母猪都卧在地上不吃食了,无论李四有的母亲怎么用香甜的饲料引诱他们。若是在平时,这些猪一闻见这饲料的味道,它们都会嘶哑吵着,叫个不停,而现在它们竟然对这饲料无动于衷,李四有的母亲敏感地觉得,她的小型养猪场这一次要出事。
李四有的父亲见到这个情形,他也慌了神,他骑上自己的摩托车去别村接上了兽医,为的是尽快让兽医看看他们家猪的情况。
兽医来时挨个儿为不吃食的母猪打了针。有的猪在给它打针时还在反抗,站起来在猪圈跑着躲避,有的则任由兽医摆布,完全一副病猪不怕你打针的架势。兽医见此情形,连连摇头,他觉得情况不容乐观。他摇着头说:
“畜生这个东西一旦卧着不起来吃食了,那一般凶多吉少!”
李四有的父亲听了话,他开始为自己的大意后悔不已,叫苦不迭。
李四有的母亲看着这一圈病恹恹的猪,她的心上比自己得了病还沉重。她眼里满含泪水,几乎要哽咽着放声大哭,有一句她在心里一直说的话又在他的脑袋里打转:我嫁给了一个马大哈!
李四有的父亲希望自己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他赶紧将自己捉来的两只小猪放到了庄后面的木框子里。尽管对它们两个恨之入骨,但李四有的父亲还是往里面放了厚厚的麦草,以免小猪被冻感冒。两只小猪在暖和的麦草里哼哼叫着,他们里将麦草用嘴巴顶来顶去,然而他们两个也不吃食。
就这样,李四有全家都笼罩在猪得了猪瘟的阴霾中。兽医每天为这个圈里所有的猪打针,可仍不见起色,并且更让李四有母亲心痛的是过了两三天有怀小猪的母猪开始流产,一个个长相已好的小猪从母猪身体里滑落到了猪圈里,母猪不改本色地翻着它的肚子,口里在呼唤着小猪,想让小猪吃奶,可流产下来的小猪站不起身来,它们在地上哈着气,过不多久就全部死了,李四有母亲也心如刀绞。
正在紧张准备中考的李四有与李三丰则没有像往常一样全身心地关注着他们家生病的猪,他们只是每晚回到家时从他们的父母口中得知猪圈里的猪每况愈下。
终于,猪圈里的所有猪全部都病倒了,兽医在打了三天针之后每个猪都仍不见起色,兽医也放弃了,他劝告李四有的父母说:
“你们也放弃吧,这是今年流行的最严重的的猪瘟,任谁都无能为力!”
李四有的父亲听到兽医的话,他的眼里满是血丝,他的颤抖的双手想要用打火机点燃一棒子老旱烟,点了三次都没有点着,他哀求着兽医,对兽医说:
“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吗,你不要怕花钱,把你手中最好的药都用上!”
兽医叹着气摇着头说:
“真的无能为力了,你看猪都这个样子了!”
李四有的父亲也看着躺在猪圈里纹丝不动的猪,他心上一凉,觉得心灰意冷,在这之前兽医是他内心里残存的最后的一丝希望,现在这最后的一丝希望也被破灭了,李四有的父亲真的感到了绝望。
送走兽医,李四有的母亲满眼泪水,他狠狠地责备李四有的父亲:
“叫你先不要往一块儿放,你偏不听,这下好了,本来一圈的猪让你一下子弄没了!”
这一次,李四有的父亲没在为自己的错误辩解,他发自肺腑地说:
“这一次怪我!”
可无论说什么话,还是挽回不了一家人所受的损失。
接下来几天,李四有家猪的瘟疫越来越严重,所有猪都在猪圈里不吃食,但却都又一时死不了,每一头猪在变得越来越瘦,像一个走到生命尽头的干瘦的人一样。
李四有的母亲心力憔悴,她不愿意见到那猪圈里狼藉的每一幕,本来有一头年轻的母猪幸免于难,因为这头猪被圈在单独的一个圈里饲养,那个猪圈是李四有家以前的小猪圈,可有一晚,那两头捉来的小猪跑去那个小猪圈里转了一圈,结果到了晚上,这所剩下的唯一的“独苗”也趴下来不吃食了。
当李四有的母亲提着猪食桶为它倒食时,她惊奇地发现哗哗的食物流淌的声音也无法唤起生病了的这头猪、尽管这头猪在中午时还生龙活虎、在不断地要食。
就这样,家里猪中所剩的“独苗”也倒下了。后来,那两头小猪也一命呜呼了,它们俩的“丰功伟绩”是让李四有家所有的猪都倒下了不起来了。
就这样,在李四有的母亲将要扩大养猪规模、大把努力的时候,李四有父亲一个不当的行为断送了李四有母亲在养猪上面的前途,他抽着老旱烟闷着头不说话,心中却叫苦连天。
李四有母亲不忍直视猪圈里的情景,她将从地里锄来的草全部晒在自家的牛圈旁边,等草晒得比较干了,她将上面的土全部抖干净,然后喂给他们家的牛,现在,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年轻母牛的身上,这个牛为李四有家之前就生了一个牛犊,是一只小母牛,这个小母牛再过一年也就到了能怀牛犊的时候。而这小母牛的母亲现在又肚子比较圆,它再过几个月又能为李四有家增添一个小牛犊,李四有的母亲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它身上,希望通过它将自己家养牛的规模扩大起来,因为李四有的母亲很清楚,两个孩子若考上高中,他们在县城里的花销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而现在,李四有的父亲又因为腿疼去不了建筑工地上干活,他们家的收入来源又少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