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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海贼策士

人的堕落真是可怕,他们很快就融入了海盗们的生活。

汤米作为轮机长,他无可挑剔的技术在船上很受欢迎,比较吃得开。因为他常常要从明亮的甲板下到黝黑的舱底,为了能够快速适应明暗交替的变化,他甚至给自己整了个眼罩,简直像极了海盗。

整船的设备就够乌尔班研究好几个月的了,他除了完成大副交给他为设备除锈上漆的任务外,大部分时间都在机舱里,琢磨蒸汽引擎。有一次,师古通曾经下到机舱,乌尔班就迫不及待地为他介绍贱奴一号三层甲板战舰所搭载的汽轮机,是仿制海克斯科技的最新款TB666,六联动复合缸体的设计,用活塞连接的双棘轮机构,带动尾部埋入水下的螺旋桨,师古通听出了大概的意思,乌尔班认为这台引擎在山寨的过程中,有些灵魂性的问题没有完全攻破,存在这漏油、焊接气密性、抖震和异响等等问题。师古通却不这样想,他认为扶桑一个小小岛国,变法图强短短五年的时间,就能做到这种程度,这无疑刺激了他初衷的激情。

布兰德一直在努力掌握控制舵轮的技术和熟悉各个航道的参照物,好像进展不是很快。这也不怪他,隔行如隔山嘛,一个优秀的舵手一定是个优秀的领航员。

艾德凭借自己过硬的厨艺,很快就成为了主厨,而且他开发的新菜品在船上很受欢迎。健康的食物才能造就好的船员。他工作非常努力,比竟每天要解决三百号人的吃喝是个大工程。

总之,大家过的都还行。

师古通这些日子以来,也没有闲着,他在努力恶补蒸汽轮机和航海知识,顺便努力去交朋友。

前面几项你只要努力就能办到,但交朋友这件事就有点儿困难,尤其遇到了烂鼻子洋一这么个烂人,是个下流胚子,嘴里一口烂牙,光脑袋上纹了一只螃蟹,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反正,他对自己做了海贼策士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每每都想挑拨离间他跟船长的关系。他是在岸上的酒馆里赌牌出老千被人剁掉了一只手,就做了个流氓弯钩的假肢,随身佩戴着一把豁豁槛槛的鲨鱼刀,一看就不是个能干活儿的人。分赃的钱都在酒馆、妓馆、鸦片馆里折腾干净,不过这些海盗差不多都是这副德行。他有严重的排外情绪,总是直呼他们为外国佬,还经常煽动其他海盗刁难他们。

师古通感觉受到了针对,必须想想办法杀杀他的气焰,否则会很难混。

前面提到过,在这片海域冒充船老大的可不止冈佐直男一人,有来自世界各地做海盗梦的冒险家。在星星罗海域能够跟贱奴一号与之匹敌的外舰,那就是维尼塞斯的杰克·斯派洛船长驾驶的“黑亲王号”,两船在伯仲之间。“黑亲王号”的汽轮铁甲战船竟然在划分的势力范围内公然抢走了他们的“货”,这种事是不能忍的!但碍于对面强大的火力,冈佐直男也没有办法,只能掩耳盗铃,从未承认过对手,但它真的存在,并且自己一度受到威胁。

师古通私下找过自己的好朋友乌尔班讨论过计策,在海盗们的口中收集整理得到的资料中得知,维尼塞斯的“黑亲王号”配备的火力:拥有的首尾舰炮六门和侧舷炮三十六门,数量上甚至超过了贱奴一号。因为他注重火力,布置了很多炮塔,结果导致他所搭载的蒸汽动力上只有八口蒸汽锅炉,最高航速只能达到12节。如果跟他硬碰硬肯定是找沉,要另辟蹊径,而且机会只有一次,我们有机会干掉他!

师古通以好船员的身份提出了在船艏加装炮台的建议,“设计出的这种新型线膛炮已经从之前的两三百米提升到了五六百米,1400米以内就可以开火射程远、精度高、威力大。如果您的战舰火炮不能有效击穿对手的装甲,就要冒险接近敌舰,因为你手短,到时候就没有任何优势可言了。”

冈佐直男却给出了种种理由来反对这个决策,声称这会带来风阻降低船速,不够威风、英明受损,接着找了个迷信的借口用来搪塞,拆毁了娜迦蛇母的船艏像,会给汽轮招来厄运,洋一也在帮腔,他认为这种类似的装备,在船尾就有四门尾炮,没必要浪费大家的血汗钱。

师古通灵机一动,辩解道:“船长大人,您听听我说的是不是这么个理儿,水手长刚才提议要用我们的船屁股去怼‘黑亲王号’,换句话说,就是被对方追着跑,我宁愿看着您追着别人跑。”

久木洋一的脸色刷地一下子变得惨白,哆哆嗦嗦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为弟兄们着想,为经费感到着急,我······”

冈佐直男一通臭骂:“八嘎呀路!你只要带弟兄们少喝几桶朗姆酒,少逛几次窑子,少在我面前说些没叼用的,别说装备一门大炮了,就是诺克萨斯的飞空艇也能买下来,还配备长相标致的空姐一起弄过来。今天,别让我再看见你。”

水手长洋一跑得比兔子还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机舱下面。

直男船长说:“这将是我们的秘密武器,没准儿会打得对手措手不及,我不想让别的同行知道我的最新装备。”

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简单了,这艘铁甲汽轮在师古通的争取下,被秘密送进了彩石群岛的刻骨船坞厂。拆除了花哨的娜迦船艏像,就在船艏的位置设计了一个可以移动的活板门,需要用炮的时候就可以伸出炮管,并在四周敷设了100毫米的铁甲。这种口径220毫米的火炮,可将30公斤的炮弹以400米每秒的初速射出,其内部装填的黑火药可以遍地开花产生致命的弹片和火灾,最为关键的是能够达到1400米的射程。

就在贱奴一号铁甲舰秘密加装设备的第三天,就得到了扶桑“铁娘子号”上同行的举报,“黑亲王号”又在他们的嘴里夺食!冈佐直男当机立断,要给这种不守诚信、败坏盗风的家伙一点厉害尝尝。

两船很快就在恶浪屿以东四海里的位置相遇,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维尼塞斯的杰克·斯派洛船长驾驶的“黑亲王号”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率先开火,船艏炮刚好落在了船舷以外大约七百米的位置,乌尔班根据炮弹的落点判断:“对面舰船装备的是C9制式的外邦铜炮,有效射程最远不到一千米,我们很有机会干掉他!”

冈佐直男是个精明的海盗,这个道理一点就透,但嘴上却说:“你们只有一炮的机会,要是出了差池,我要把你俩喂鲨鱼。”

乌尔班拿出自己的控炮原理,抬起大拇指眯缝着左眼,拇指对准自己心中的参照物,在利用“跳眼法”测量了两船之间的距离。因为两船之间的距离在不断拉小,这一炮很有难度。“炮角继续上扬15度,好!就这位置!不能再高了,不然炮弹就会在飞行的过程中失去动能。”

轰隆一声巨响,冈佐直男快速用单筒铜管望远镜观察敌舰情况。

师古通和乌尔班盯着船长脸上的表情,接下去他的话很有可能会决定他们的生死。

想不到第一次实战试炮就取得了如此成果,最终直男船长那张丑脸上有了笑容,正高兴地合不拢嘴,“大胡子,你可真是个人才,一炮毁掉了对面一只锅炉,你们应该也能看见。你以后就跟我混了。”

师古通已经可以看见船上冲天而起的蒸汽,像云团一般覆盖在“黑亲王号”上。乌尔班第一发炮弹给了他足够的信心,身边的一个海盗也聚拢过来,帮他推送炮弹入膛,接二连三地开了两发,但都被“黑亲王号”的铁甲有效抵挡,特质的火药在甲板上燃烧起来。

冈佐直男吹嘘道:“妈嘞个蛋,都是些虾兵蟹将,我还没出力呢,你们就败下阵来,逃之夭夭。”

水手长洋一接口说:“这年头名不副实的人贼多。”他的眼睛直往师古通身上睃。

师古通可没时间听他这些,就提醒道:“船长大人,他要逃了。”

冈佐直男跟他的一帮拍马屁的弟兄们搅合在一起,根本懒得理睬。

师古通一个人在那里干着急,“你为什么赶上去灭掉他呢?只需利用自身的航速优势,船艏炮就能在安全的距离外,直接击沉对手,这样一来,我们至少可以统御星星罗海半年以上的珍贵时间。”

冈佐直男仅仅回了一句:“我喜欢看他落荒而逃的样子。”

久木洋一仿佛是在表达自己时刻保持跟船老大在同一阵营似的,“我也喜欢看戏。”

师古通只能眼巴巴地望着“黑亲王号”冒着滚滚浓烟渐渐远去,尾部的螺旋桨疯狂转动,烟囱中也涌出火星和阵阵浓烟,他也只能是内心腹诽道:竖子不足与谋!

这两艘汽轮是整个星星罗海域伯仲之间的死对头,自从乌尔班新研制的1400米射程大炮,麻痹了维尼塞斯的杰克·斯派洛船长,重创了他的“黑亲王号”蒸汽铁甲舰。“黑亲王号”被打败这件事很快就会在彩石群岛的各家酒馆里被传开的。师古通也因为这件事,成功地晋升为贱奴一号海盗船上的海贼参谋。

自由的海风吹拂着他单薄的身影。海阔凭船行,顺势给师古通好心情,一扫这几个月诸事不顺的内心阴霾。接下来的三个月里,海盗事业甭提有多顺风顺水了。他们的贱奴一号几乎在洋面上横着走,就算是热卢亚岛上八爪鱼汪直见了他们也只能掉头就走,不敢刚其正面。冈佐直男见此情景,就更加膨胀、肆无忌惮,总会说上这么一句:“他妈的还有谁?”

但好运气总会用光的,这次活该我们倒霉。起初的征兆就是船长跟海贼策士师古通之间发生了一次大的争吵。

师古通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那艘快蟹船上发生的惨剧却无能为力,船上一十六人都被屠杀干净,烟土被成箱成箱地装上了汽船,水手长洋一在用鲨鱼刀撬开一桶火油浇在了木质的甲板上,大火很快就烧了起来,点燃三支帆桨,火借风势大火越烧越旺,发出呼呼的声响,船儿一边烧一边往前走最后很快沉了下去。汽轮上的海盗们沉浸在收获脏物、杀人放火刺激带来的快感,在那里喝着朗姆酒,哟嚯哟嚯地齐声哼着海盗歌。

“我们只抢东西,而且是有利可图的东西,偶尔也要放几条鱼过网,如果杀人烧船这种事情干多了,迟早会没生意可做的。这道理就像过度捕捞的海域,小鱼小虾断子绝孙一网兜,最后什么都没得吃了。”师古通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冈佐直男说:“我知道师傅器重你,但你可没权利在我面前指指点点教我怎么做事,我很早就看不惯你了。你瞧瞧人家乌尔班,干活不出声,一个顶十个,我至今没看你有什么能耐。”他指了指自己这群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下属,接着说下去,“我们是海盗,就要有海盗的样子,就要杀光他们的人,烧沉他们的船,如果出来搞慈善就会被同行耻笑,迟早也是没生意可做的,因为别人不惧怕我们,那些小商贩子就敢拿炮轰沉我们的船。”

师古通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一个主帅要有虚心纳谏的气度。”

冈佐船长针锋相对:“一个海贼策士更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师古通被这一系列抢白逼得说不出话来,他也就懒得说了,气冲冲地从驾驶室回到了住舱,躺在吊床上喝闷酒。这番对话令师古通映像深刻,虽说自己如今寄人篱下,但头脑清晰。很明显,新船长是个疯子,自己什么实力心里没个逼数,迟早会出大事。他忽然感到前途淼淼渐生退意,有了散伙的想法(这散伙估计也不是自己说了算)。

这件事发生过后,彩石群岛扶桑海盗的头头鬼冢将军热情地接待了自己,并授予了贱奴一号海盗船上的海贼策士,但也埋下了自己与船长独眼龟的不合,导致了不可预见的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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