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抬头看着阿兰·摩尔,见他单手端着帽子,穿着一身合体的黑色西装与白色衬衫,公爵微微笑了笑:“既然来了,如果没有用餐的话不介意和我们一起吧。”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阿兰·摩尔笑着从隔壁桌子搬了一张椅子在侧面坐下,举起右手打了个响指说道,“侍者,请给我一杯咖啡,要放牛奶和糖,还有他们刚才点的再追加一份。”侍者喊一声:“好的,先生。”不一会儿便端上了两杯咖啡和一杯啤酒,咖啡用白色陶瓷杯装着,啤酒则用的是玻璃杯。
“怎么,康克顿的侦探竟然有空来餐厅里用餐,难道不用追查案件了吗?”公爵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心中不禁暗暗为这咖啡叫了声好,“这么浓郁的咖啡一定是来自新大陆的咖啡豆磨成的。”
侦探却在一旁微微一笑道:“没想到久经考验的公爵大人也有走了眼的时候,这咖啡很明显是来自南方大陆的西海岸,因为那里沿岸流是寒流,所以不仅阳光好而且常年温度也不会很高,非常适合咖啡树的生长才会生产出这种咖啡豆。而新大陆那边的沿岸流基本上的暖流,咖啡的味道虽然浓郁但也苦涩。”
“哎……”维克多被侦探说的目瞪口呆,就连公爵也无话可说地看着他,侦探却丝毫没有注意他们惊讶的表情,而是拿着小勺子在咖啡里搅拌着,然后又放了一块方糖才继续说道;“至于你刚才问的,我想指的是我上午和你们提到的罗科沃兹先生的失窃案,这个我基本上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了,所以才出来吃顿午餐。”
“在上菜之前,不如和我们说说案件的细节作为开胃菜怎么样?”公爵笑着看着侦探问道。
“倒也不是不行,但如果在这里说明的话会有泄漏线索的风险,毕竟我作为罗科沃兹先生聘请的侦探这事已经家喻户晓了,很难保证在我进来后跟随我进来的人里面有没有罪犯,而且很有可能他就坐在我们附近正竖起耳朵准备倾听我的分析然后再去破坏我发现的线索。所以总结来看,您的要求我恕难从命,如果您觉得不快的话我不介意马上换张桌子。”
“不会,你就坐着吧。”公爵吃了个闭门羹但也觉得方才他说的这段话并不错,也只能不再追问这件事了,维克多见公爵第一次吃瘪心中暗暗好笑,也对这个上午还鲁莽地闯入自己家中问话的侦探多了几分好感。侦探举起咖啡笑着看着二人清了清嗓子道:“刚才我在一旁冒昧地听到公爵大人要求维克多阁下跟随他去利维堡是吗?”
“没错。”维克多点了点头。
“我们推测一件事,首先先看他的因果关系,由此来确定他们行动的目的性。”侦探放下咖啡杯看着维克多,“而据我所知,如今的利维堡城内暗流涌动,绝对是个是非之地。如果想要独善其身,我建议还是不要趟这滩浑水为好。”
“你刚才说暗流涌动是什么意思?”公爵眼睛直勾勾盯着侦探问道,“我离开利维堡才半个月,难道这半个月能发生什么大事不成?”
“当然了,公爵大人,世界每天都在翻天覆地的变化,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整个帝国内部都有一股势力在推波助澜,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但他们肯定做得或者即将做得不是什么好事。”侦探侧了侧身子,给上菜的侍者让开一条路。侍者脸上带着招牌似的微笑依次端上了三份牛排和三份配菜,牛排是刚刚煎好的,上面的油还在吱吱作响;而配菜里则有土豆、洋葱、西兰花、胡萝卜以及青豆和蘑菇,最后端上的是酱汁,侍者恭敬地鞠躬问道:“请问需要我帮先生们淋到牛排上吗?”除了维克多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下手外,公爵与侦探都拒绝了这个提议。二人熟练的使用餐具将配菜与牛排混在一起然后用勺子抹上酱料,而维克多则是手足无措地看着侍者完成的,侍者熟练地将配菜与酱料调好后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请大家注意。”一个穿着得体燕尾服的男人走上餐厅中间的舞台举起高脚杯用勺子轻轻敲了敲示意众人安静,“现在有请维茨利斯港最有名的音乐家们为大家演奏乐曲《维茨利斯的集市》。”他说完向后一招手,五个也穿着同样燕尾服的人鱼贯而入,手上分别拿着小提琴、笛子、行军鼓、中提琴和喇叭,他们围着舞台边缘坐好,调整了下乐器,然后互相用眼神交流示意可以开始了。先是喇叭手手吹出一段悠扬的曲调,随后笛子的跟进让曲风柔和了下来,最后提琴手跟随而上,伴随着行军鼓鼓点的点缀,一副美丽的维茨利斯乡村的景色便浮现在了乐曲中。维克多对这首曲子并不陌生,他经常能在家乡的各个角落听到这首曲子,就连一个三岁的小孩都会哼哼几句,可想而知维茨利斯港的人们对这首曲子是多么的热爱,但与其说是热爱曲子,不如说是热爱自己的家乡,热爱大海与乡村。
“这曲子真不错,不知道如果让宫廷乐师来演奏会是什么效果。”公爵切下一小块牛排塞入嘴中一边咕哝道。
“会不接地气。”侦探直截了当地说道,“皇帝肯定会加入大气磅礴的景象,而忽略了这首曲子原本就是乡野的小调,缺少了乡野的气息,那这首曲子就不再是它原来的样子了。”
“你说的很对,就冲这句话,我敬你一杯咖啡。”公爵也不想反驳于是举起咖啡杯二人笑着对视着碰了碰杯,估计整个餐厅里只有他们两人喝咖啡前还干杯的。此时,曲子的画风一转,曲调逐渐加快,似乎一阵疾风骤雨正向这座海港袭来,就如同那天的风暴。维克多顿时觉得的有些疑惑,因为自己从小到大从未听到这首曲子竟然还有这么一段,但公爵与侦探却并不知道这点反而依然饶有兴趣地看着中心舞台。
此时一个侍者端着银盘从一侧过来,小心地穿过走廊向角落里走去,见并没有人注意他,他慢慢拿开了盖在胳膊上的毛巾,露出了藏在袖子中的尖刀一咬牙便向侦探的后背刺去,公爵与维克多的视线早被奏者吸引过去因此并未马上发现竟然有人在自己身旁光明正大的行刺;他的动作很快,但侦探的动作更快,就在他举起刀的一刹那,侦探已经发现了他的企图,左胳膊挥出正好挡住他行刺的胳膊,“来的是时候。”他微微笑道,眼神一凛,右手已击向刺客腹部。刺客见一击未中,对方又直攻自己腹部忙向后退了几步,这时公爵与维克多才反应过来遇到了刺客。
侦探站起身来挪开椅子活动了下脖子大声喝道:“是什么人派你来的?”音乐戛然而止,众人也不无心欣赏音乐都纷纷不明所以地看向这边。那刺客眉头紧皱,突然吹了声口哨,那五个奏者也站起身来,从乐器中取出匕首踩着桌子向这边过来。
“小心。”维克多站起身来正要上前,却见公爵起来的更快,一脚将隔壁桌子踹起砸向小提琴手,小提琴手没想到竟然有这招,电光火石之间胳膊交叉护住头部但还是被桌子砸了掉了下来。这边侦探已经冲上前与侍者扭打在一起,他动作凛冽有劲,双拳打出更是虎虎生风,而且动作很快让人眼花缭乱,刺客自知不敌,只能左支右绌穷于格挡,这时除了小提琴手被桌子压着,其余四人已加入了战团,公爵拔出佩剑左右挥舞,刺客不敢靠近,于是笛手与鼓手手持匕首转而攻击侦探,侦探腹背受敌,情急之下抄起一把椅子砸向刺客,这招竟然有些作用,鼓手猝不及防暂时后退了几步,再想前进公爵已经一步上前手中的佩剑已经封住了通往侦探的路。
这时,小提琴手终于挪开了桌子站起身来便举刀要刺,维克多大喊一声举起桌子上的盘子砸向小提琴手,小提琴手挥手挡开,盘子砸在墙上摔个粉碎,但维克多的目的已经达到,因为小提琴手已经冲他来了,手中的匕首处处指向他的要害。“见鬼。”他骂了一声,一脚踹翻桌子,侧身扛起桌子做盾牌护住上半身,刺客一时竟然无法下手。
“混蛋东西。”侦探骂咧咧地解开衬衣上的两颗纽扣抄起手杖,那侍者与笛手手指匕首一前一后夹击侦探,侦探手杖挥出,精确地勾住笛手的手腕,手杖一卷,就将笛手缴了械,侍者一看忙加大了攻击力度好吸引侦探让笛手能去捡刀,但侦探似早就猜到了他的行动,一脚将匕首踢出好远,笛手骂咧咧地卷起袖子便上前与侦探肉搏。
这边公爵的长剑用的得心应手,不要一会便一剑刺中喇叭手的手腕,然后反手一挑,喇叭手吃痛再也拿不住匕首,公爵左脚踹出将他踹倒,一边挥剑挡住了中提琴手的攻击,就这一刹那,喇叭手站起身来,右手已经鲜血淋漓拿不住匕首,于是捡起一块木头就向公爵掷去,公爵剑快听得风声不对,举剑一迎竟将木头在空中劈成两半,他回头看了看侦探,见他已从后抱住侍者,双腿一用力,一个过背摔将侍者摔倒在地,这一下可摔得不轻,侍者痛的牙咧咧半天起不来。而小提琴手已被维克多的盾牌战术逼到了墙角,纵使他的兵器再快也不能刺穿那么厚的桌子,只能靠自身力量撑住桌子与维克多比谁力气更大,没想到维克多突然抽身,小提琴手力气都在左肩,没想到力量一空脚步不稳向前扑了出去摔倒在地,维克多一跃而起,胳膊弯曲手肘打中小提琴手的肚子,小提琴手痛苦的大叫一声,几乎站不起来了。
“你们这些二流杀手也敢来做这种生意。”侦探轻蔑地笑了笑,右腿蹬出使劲踹了笛手的肚子,笛手吃痛退后几步,侍者此时也站起身来怒目圆睁用一边辱骂着侦探一边却又不敢上前,这时他们有点后悔选了那么短的匕首作为武器。侦探手中手杖挥舞的密不透风,他们永远猜不到下一击会打到自己哪个地方,再加上侦探的体术也十分精湛,时不时还会抱以老拳,而且专打脸颊,最可恶的是他双腿也毫不安分,他们还要时刻提防侦探攻击他们的下体,这样变成处处被动很快就落了下风。
公爵此时已一剑刺伤中提琴手的腿,大概刺伤了大血管,他血流如注脸色变得煞白在地上抽搐着,公爵却面无表情地去对付已经废了一只手的喇叭手了。很快,五个人都倒在了地上,各个不是受了外伤就是被打的鼻青脸肿叫苦不堪。
“说吧,谁派你们来的?”侦探拿过一块餐巾擦了擦手问道,“如果你们不说,我会有更残酷的办法让你们说的,所以不要挑战康克顿公司侦探的耐心。”
“休想。”侍者呸了一声,他被侦探一个过背摔差点摔断了脊柱,然后强忍着疼痛又和侦探肉搏一番,鼻子都被打出了血,心中的愤懑可想而知了。
“那好吧,你们就等着吧。”侦探打开皮夹从里面数了二十张格尔兰纸币放在桌上作为打坏餐厅东西的赔偿,就在这时侍者突然站起身来转身跃起撞碎了落地窗跳了出去,一直在外面围观的人哪里敢拦,纷纷给他让路,侍者很快消失在街道拐角。侦探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又从包里拿出两张纸币放在桌子上。
“你觉得他们是谁派来的?”公爵用餐布将剑上的血擦拭干净又抹了点植物油才收剑回鞘,上前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人问道。
“我不需要我觉得,我要他们的答案。”侦探嘴角一扬,一脚踩在了鼓手的手上用力一拧,鼓手顿时叫的鬼哭狼嚎,“你说还是不说?”侦探瞪着他的几乎要喷出火来双眼一字一顿地问道,“不说我可不客气了。”
“啊……我说说说……”鼓手抖着他那只可怜的手凄惨地喊道,“我们都是被那个扮演服务生的男人招募来的,说是事成之后许诺我们大钱,我们也没想会遇到你们几个厉害的人物啊。”
“那么说那个逃跑的果然就是你们的头头?”侦探摸了摸下巴思考起了什么。这时,门外响起了尖利的哨子声,巡逻队终于“及时地”出现了,他们走进餐厅见靠近公爵那边的餐桌椅基本上已经被砸了个稀烂,四个人躺在地上的,两个男人则站在他们边上,另外一个年纪较轻的则气喘吁吁的坐在一旁。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巡逻长官皱了皱眉问道。
“没什么事,长官,只不过是几只苍蝇进来想要做点坏事被收拾了而已。”一个柔美的女声从后面传来,三人不禁都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只见一个穿着褐色低胸天鹅绒边纤腰宽裙的的贵妇缓缓走下楼梯,她的脸如天鹅蛋一般浑圆洁白,蓝色的双眸灿灿如星,一头如瀑布般的金色秀发上戴着一顶点缀有鲜花的小帽,戴着白色的手套的手拿着一把折扇,维克多心中不禁向诸神发誓自己从未见过那么漂亮的女人。
“您好,安妮夫人。”巡逻长官见到她时就马上换了张殷勤的笑脸,上前举起她的右手轻轻吻了一下,“既然您说没事,那我们就收队了。”
“请您自便,队长。”安妮夫人笑脸盈盈地点头行礼道,“非常感谢您百忙之中还能照顾我这家小店,以后也请你多多关照。”
“那是自然,只要夫人开口那便是金科玉律,我和我的手下会随时听凭夫人差遣。”说罢队长挥了挥手便示意队员收队。这时侦探上前叫住了队长:“请稍等一下,这几个人麻烦您带去交给罗科沃兹先生,他们应该是抢劫案中重要的嫌疑人同伙。”
“请问您是?”队长看了看衣冠不整的侦探,刚才经过搏斗侦探连发型都乱了更别说衣服了,他这才意识到了这个于是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名片自我介绍道:“我是市长和罗科沃兹先生聘请的康克顿侦探阿兰·摩尔,现在全权负责罗科沃兹家的抢劫案。”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愿意为您跑一趟。”队长仔细看了看名片后欣然同意了侦探的要求而且马上给那些囚犯戴上了枷锁防止他们逃跑。侦探转身向公爵和维克多鞠躬道:“今天真是不好意思连累到二位了,我对此非常抱歉,不过我必须马上去审问这几个犯人还要马上部署去抓捕逃跑的那个主谋,所以先向二位告辞了。”说完便戴好帽子和巡逻队一起走出了店里。
公爵与维克多相视了一样,正准备也一同离去却听安妮夫人轻轻叫道:“二位先生请留步。”
“有什么事吗,女士?”公爵转身问道。
“没有想到帝国的英雄洛丁公爵大人竟然驾临本店,我真是三生有幸,餐厅也蓬荜生辉。想必方才二位用餐也不尽兴,不如来二楼与我一起共进午餐如何?”安妮夫人不管说什么都是微笑着说的,而且语气柔美,朱唇轻启便有如芳兰之气。公爵转了转眼珠点了点头道:“那么美丽的女士邀请我们如果我们还拒绝那真是太失礼了,那就客随主便吧。”说完向维克多递了个眼色,可惜维克多此时并不知道他究竟向自己暗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