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德肯特大街,顾名思义,就是一条狭长的小巷连着一个小广场,形状就像一只平方的针锥故而得名。最有意思的是它街口还砌了一扇门,这显得入口更小了,如果把横着的街道比喻为一块针垫的话,那就是一根针头插在垫子上。而这里最多的,就是各种门面看上去古怪的商店以及酒吧和风月场所。
“你说的就是这?”维克多皱起双眉问道,虽然他早就对此有心理预期但没想到还真是来到了这种地方,“你那些朋友究竟是什么人?”
“我……我也不知道啊……”阿洛伊西娅摆了摆手,脸上满是惊讶,显然她也才发现自己的姐妹们好像对自己隐瞒了许多东西,而自己现在正傻乎乎的一头撞了进来。他们如今站在针锥的最顶端,看着面前的建筑,这是一栋四层建筑,外墙刷成了醒目的红色和白色,招牌上粗略地写着这家剧院的名字:大剧院,门外摆放着画出来的海报,提醒人们今晚上演的歌剧是《骑士之死》,但他们来的太晚了,大门已经关上了,而且维克多也笃定门票肯定价值不菲自己肯定负担不起。
“不过我们既然来了,那我们不如四处走走吧。”他既来之则安之地提议道。阿洛伊西娅点了点头,轻轻挽住他的胳膊,二人就沿着小路往前走去。针体的路很暗,照明用的油灯少的可怜,只能照亮一点点地方,中间隔着五六米都是阴影,两旁的酒吧里倒是灯火通明,人们在里面开怀畅饮享受着美酒和美女,他们喝醉后说话都是扯着嗓子喊的,搞的整个街道都人声鼎沸嘈杂不堪。
二人小心翼翼地走着,避开那些不可理喻的醉鬼和乞丐,他们都虎视眈眈地看着阿洛伊西娅,仿佛一群野兽在看一块鲜美的肥肉。维克多不由得觉得自己提议来走走这个提法是非常错误的,但阿洛伊西娅却乐在其中,她好奇地东张西望指指点点,愉快地向所有人打着招呼,像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充满好奇、充满疑问地看待这个世界。
“嗨,先生和女士,来点乐子吗?”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女人上前搭讪道,“我这里有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阿洛伊西娅好奇地凑上前去,但马上被维克多拉开了,“不需要,谢谢。”他礼貌地摆了摆手,但那女人却不依不饶道:“你们看看总没有什么坏事。”她摊开手里面是一个个方形的小纸包,“这东西能让你们获得快乐。”阿洛伊西娅听了她的话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但这时一根手杖拦在他们面前,一个声音传来:“我建议您还是别碰这个东西,女士。”
三人扭头看去,见是一个头发略微花白的中年人正举着手杖看着他们,他上唇留着八字胡下巴上则留着一撮山羊胡,头发与胡须都是金色的,眼珠却是黑色的,他微笑着看着阿洛伊西娅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老女人见有人竟然出来阻止有些恼羞成怒骂道:“哪里跳出来的蛐蛐在叫,什么叫这不是好东西。”
“当然是字面意思。”那人放下手杖打了个响指,身后上来两个一看就很精壮的男人将那个老女人的丢进了巷子里。老女人猝不及防被摔了个屁股墩坐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叫道:“来人啊,打人啦!”
“我想你惹麻烦了。”维克多环顾了四周,见周围出现了许多壮汉,很明显他们是一个团伙的。那女人爬起身来揉着屁股嘿嘿叫道:“敢扔老娘,今天就叫你们尝尝厉害。”
“我从不怕惹事。”中年人面无表情地说道然后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也不怕事惹我。”
“老头,你很厉害哦。”一个壮汉掰着手指走到他面前,他个头比那中年人足足高了一个头所以是低着头俯视着他说的,那中年人嘴角微微一扬,眨眼间便已出手,手杖准确地打中了那壮汉的下体,然后抓住他的胳膊转身一个过肩摔,竟然将腰围几乎大了他一圈的壮汉摔在地上,痛的直咧咧。
“还愣着干嘛,打他啊!”他整理了下衣服看着那两个侍卫说道。那两个侍卫闻言便箭步上前,左右开弓,每拳都直击对方要害,没有一招多余的动作。双拳快如闪电,不是打在脖子上就是打在胸口,那些挨打的人只有招架毫无还手,被打的哭爹叫娘的,只几分钟便将剩下的人统统打倒在地,再看那两个侍卫脸不红气不喘地站在原地,似乎眼前与他们无关一样。
“好!”不知围观中谁喊了一声,众人纷纷鼓起掌来。维克多见识过公爵的打架方式,但和这两个侍卫比根本是云泥之别,他们出手的方式一看就是练家子,动作从不拖泥带水,但招招都能置人于死地,对付这些小混混也只能说大材小用。
“非常感谢三位先生。”阿洛伊西娅提着裙子行礼道,她现在终于明白自己遇到的是多么麻烦的一件事了,如果不是眼前这三个陌生人出手那自己和维克多恐怕今天晚上有灭顶之灾了。
“不必了,相逢即是有缘,不如我们去喝一杯吧。”中年人看了看周围,“我知道有个地方非常适合,不知二位肯否赏光。”“蒙您出手搭救,已感激莫名,若有驱使自然在所不辞,但不知道我家主人是不是认为合适。”阿洛伊西娅抢着说道,维克多不得不说她这番回答比自己说的要高明的多,无论是用词还是委婉的语气都十分得体。
那中年人脸上变得十分开心笑道:“美丽的女士既然那么说,那么作为他的主人不知能否纡尊降贵与我共饮一杯呢?”维克多忙摆手道:“我就是一个普通市民,她是我的朋友,不是什么主人仆人的。不过既然您救了我们,我们一定得去了。”他说这话时没发现阿洛伊西娅一直在一旁看着他,当听到维克多竟然称呼自己为朋友时,脸上洋溢着高兴、兴奋,但维克多正专注于和中年人对话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那就走吧。”中年人挥了挥手杖走在最前面,走向大剧院。
“我在这里订了包厢。”侍卫快步上前对门外的服务员说道,并从荷包中掏出了票证,服务员检查票据无误后,拿起戳子在上面盖了个印便打开门让他们进去了。楼梯上铺着红色的毛绒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十分舒服。“这边请。”服务员带他们上了楼然后推开一扇包厢大门,里面的声音一下穿透出来。
“请坐,二位。”中年人指着做了个请的手势指了指最前面的位置,维克多与阿洛伊西娅并肩坐下,维克多看了看楼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地下乌压压地坐满了人,而雅座的位置距离他们竟然有五米多高,从这个角度能很好地看清整个剧场的全貌。舞台上是一个穿着铠甲的骑士与一个女演员正在吟唱,他从没有对这类文学产生过兴趣,所以根本不知道剧中唱的什么。
“你一定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中年人似乎看出了他的局促不安淡然说道,“没必要紧张,欣赏歌剧就好,你还不如你们家的女仆。”维克多看了看身旁的阿洛伊西娅,她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舞台,似已完全沉浸在了剧情当中。
“请问要喝点什么?”服务员问道,中年人想都不想就答道:“给我一杯调和酒,给我的侍从一瓶红葡萄酒,至于二位……”
“咖啡,两杯咖啡,谢谢。”维克多回答道,他虽然也很垂涎酒但一想到自己现在和陌生人在一起,理智告诉他还是保持十分的清醒比较好。中年人笑了笑双手放在腿上,身子往后靠在椅子上看着舞台。服务员很快便端着酒水回来了,一一递到他们手上。
“还没有问先生和女士的名字?”中年人坐起身子举杯道。
“阿列斯·维克多,这位是阿洛伊西娅·米勒。”维克多突然觉得手中的咖啡有点不应景,不适合在这种场合使用,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道。
“阿列斯先生和阿洛伊西娅小姐是吗?”中年人眨了眨眼睛微笑地看着他们,“我叫伦道夫·卡尔森,这二位是我的侍从,这位是巴纳尔……”他指了指其中一个红色胡子的男人,“而这位是霍恩。”另外一个年纪较轻的人向他们点了点头,“他们都是非常精明能干的人,放眼整个国家都是。”维克多点了点头然后与侍从们也点头致意,方才他们那出手凛冽而不失精准给了他很深的印象。
只听舞台上唱道:“巨龙盘踞山川,百姓生灵涂炭。拔剑试问苍穹,天下公理何在。今日将策快马,以我一己之力,将和平赋予这万千子民。”伦道夫摇了摇头笑道:“可怜的骑士现在还不知道这是一个圈套呢。”
“这戏大概说的什么内容?”维克多在一旁悄声问阿洛伊西娅道。
“您难道没有看《骑士之死》吗?”阿洛伊西娅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可是帝国经典戏剧,就算是小孩子都会背里面的台词。”
“行了行了,我的确没看过。”维克多只觉得最近真是邪门,怎么遇到的听到的都是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的,除了自己孤陋寡闻外,难道冥冥之中真有诸神在戏弄自己吗?抑或是诸神在故意指引他引导他发现一些不为人知的真相,“你就和我说说大概剧情吧。”
“大概剧情就是骑士要去诛杀盘踞在山里为祸的巨龙,虽然成功诛杀了巨龙,但他也被邪恶的鲜血所污染,最后也成为了一只盘踞在山中的恶龙等待下一个勇士去讨伐。多年后骑士的儿子也成为一个来诛杀巨龙的勇士,但在最后,骑士的理智突然清醒了一下,他认出了这是自己的儿子,于是自杀从而结束了勇士会成为巨龙的循环。”
“唔——”维克多沉思了一下,不禁联想起了《埃兰之歌》,同样的骑士,埃兰在进入山洞前是帝国的英雄,但进入山洞后就成为了屠杀古米洛维尔人的侩子手,最后也战死在米洛维尔,这两个故事虽然名字不同但剧情是多么的相似。
“没错,只有死亡才能结束对权力的疯狂。”伦道夫坐在一旁若有所思地说道,“权力就像是一种不治之症,如果你没有壮士断腕的决心,不然还是不要去沾染的比较好。”他语气平淡,就像是一个局外人在品头论足一样,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舞台。
维克多正想说点什么,突然听见下面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仔细看去见是一个穿着白色大连衣裙的女主角从半空中坐着秋千缓缓落下,虽然隔着很远,但她那迷人的脸庞和金色的长发还看的清清楚楚,伦道夫皱了皱眉:“这是什么人?”
“听说是这里的头牌舞女薇欧拉·维尔吉。这里应该有四分之三的男人都是来看她的。”巴纳尔俯身上前在他耳旁轻声说道。伦道夫不屑地哼了一声:“真是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他们的脑袋中除了**恐怕再也装不下其他任何东西了,这样也好。”他举起酒杯抿了一口道。他转过头看向维克多,却听见阿洛伊西娅依然在和他低声解释着剧情,对于他来说要了解一段没看过的歌剧实在太困难了,所以一直向阿洛伊西娅请教,她也不厌其烦地给他解释道。
“阿列斯先生。”伦道夫不禁笑道,“全场的所有男人,恐怕只有我和你没有把注意力放在那个舞女身上了。”维克多抬起头看着伦道夫说道:“什么?舞女?我连剧情都看不懂,哪有心情看舞女呢。”他这一句憨厚的回答让伦道夫再也憋不住笑出声来,好在剧院中此时非常嘈杂,每个人都在为薇欧拉的“降临”而欢呼着,所以他的笑声瞬间便淹没在那些浪涛似的欢呼声中。
“我说阿列斯先生,你真是我见过最有趣的人。”他掏出手绢擦了擦嘴和裤子,刚才大声笑出来时手中的酒洒了一些在裤腿上。
“还好吧。”维克多咕哝道。
这时,下面观众席上涌动起了人浪,无数男人在下面为她此起彼伏呼喊着,口哨声和欢呼声交织成一片,无数的鲜花在空中飞舞向舞台,整个剧院成了一片鲜花的海洋,花童手中的鲜花顷刻间便销售一空,他们抱着一堆硬币跑去找歌剧院老板分账。
“薇欧拉!薇欧拉!”他们疯狂地叫道。只见薇欧拉站在台上伸出纤纤玉指放在唇边说道:“先生们,请安静。”这声音如同有魔力一般,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听薇欧拉朱唇轻启唱道:“勇敢的骑士啊,请倾听我的话语。愿无上的诸神能保佑你回到我的身旁,我指这青天发誓,我愿用我韶华来让你平安。希望你能回到我的身旁,莫要辜负了我的希望,莫要让我梦想融化,我的心只属于你,属于我的勇士。你能听到我的祈祷吗?你能感受到我的期望吗?四季交替,寒冬终会被春日融化,我的内心却永远只属于你一人。我的勇士。”她的歌声如来自天籁回荡在剧院中,维克多也觉得能听到她的歌声是一种享受2,也难怪那么多人为她疯狂了。
一曲未毕,台下已经响起了震天的掌声,众人都纷纷起立用力鼓掌,这鼓掌的力度让维克多觉得他们能把手掌拍肿。不过凭心而论这段独白他觉得这个舞女的确值得这浪涛般的掌声,就算是多一倍也丝毫不会过誉。
“薇欧拉!薇欧拉!”他们又疯狂地喊道,向舞台涌去。他们挥舞着双手,将无数的金钱抛掷到舞台上,很快舞台上到处都是金币。
“真是疯狂。”伦道夫嗤笑一声,“这就是利维堡贵族们的生活吗,真是荒唐可笑。”他站起身来捡起手杖:“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先告辞了。这种肮脏污秽的场面我实在无法再忍受下去了。”
“稍等。”维克多与阿洛伊西娅也站起身来紧跟着伦道夫出去了。走到了剧院外,伦道夫终于停下脚步仰头深呼吸了一口说道:“虽然这外面的空气也污浊不堪,但至少比里面那种污秽的空气要好,至少这里没有那么多铜臭味。如果这里的人将享乐当成他们每天唯一能做的事,那我对接下来的行动更有信心了。”说着他冲维克多笑了笑。
“主人,我们该走了。”霍恩走上前来禀报道,“大使派来的马车已经到了。”他指了指前面,一辆豪华四轮马车正向这边而来,马车上面插着一面蓝色的旗帜。
“真是耐不住性子啊。”伦道夫摇了摇头,“非常高兴能认识二位,如果以后有空可以来科尔道夫城做客,我一定会热烈款待二位。”说完便钻进了马车向二人挥了挥帽子:“再见了,二位。”霍恩将车门关上,自己和巴纳尔站在马车后面,车夫在空中打了个响鞭,马车便疾驰而去。
“科尔道夫是哪里?”阿洛伊西娅问道。
“是奥丁斯尔王国的首都。”维克多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回答道,“我看我们好像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