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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即使摆出高姿态也掩盖不了骨子里的自卑

夜色已深,舒云葭斜靠在枕头上盯着陈泽宏刚更新的微博出了神,配图是一张车内的自拍,他穿着一件白衬衫坐在后座,昏暗的路灯下,依稀能辨别出其深邃的五官。早前为了显得头套更加逼真、更好诠释永琪这个人物,他把头发剪的短短的,一段时间未见,已长成板寸头了,十分利落清爽,比起乖巧的刘海碎发更添一丝男人味,图片上方文字写道:“分享此时此刻的我,也想知道此时此刻的你。”

这是在隔空喊话她嘛?妥妥的告白口吻啊,她不由得笑出了声,空荡许久的心脏也在此时多了些慰藉,她知道,他在思念着她,她也是。

她思索了半天,从相册里找出几张在北电逛校园时的存货发了出去,想必在拍摄期间他的微博正被经纪人严格把控着,连发微博都要经过审核的吧。这样一来没法给他发私信,微信qq他也没空上,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回应他了,至少让他知道自己安好,先瞒一段时间吧,别让他有后顾之忧,她这么想着。

大概午夜12点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舒云葭瞬间被惊醒了,被吵醒的对面室友对她破口大骂后,舒云葭慌忙插上耳机,一个劲地道歉。

亮起的屏幕显示陈泽宏发起视频通话,她顿了顿,当即用被子盖住头,点击接通,一片亮光乍现差点刺瞎了她的眼,画面左摇右晃一阵子后缓缓出现陈泽宏极具沧桑的素颜,看这背景,应该是抵达了酒店。

“你到了金华吗?”由于她这边处于一片黑暗,他是看不到她的,她只需要在声音上加以掩饰。

“嗯,特地打过来给你报平安。”他摆正好姿势,笑着开口道。

“微博不是发过了嘛,干嘛多此一举呢?”

“双重保险嘛,怎么,吵醒你了吗?”他勾着眼睛斜斜看向她,差点让她把持不住。

“我倒没事,就是室友……脾气有点大。”

“你之前不是说你跟室友们处的挺好的嘛?”

“我什么时……”她这才反应过来他跟她说的室友不是同一批,咳了几声,慌忙转了个话茬:

“不说这个了,哎,我刚翻你微博评论了,你粉丝对你这发型的描述简直不要太贴切了,一休哥、唐僧哈哈,再加上佛系性格根本没差嘛,你粉丝怎么这么了解你啊,不说我都没想到这俩比喻。还有啊,你那司机真逗,居然问你是不是要演少年唐僧哈哈……”

“嗯,建议我收到了,我会充分利用发挥这一特点,争取日后多接这样的角色。”他故作轻松接过话茬。

“我的大宏仔啊,这不是在夸你!”她苦笑皆非。

“对了,差点忘了大事。”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边说着边低下头找着什么,画面一度抖动个不停,几分钟后,他重新回到屏幕前,佯装很惊喜地拿出三本书展示给她看:“当当当当,你看这是什么?”

“你把这三本书带过去干嘛?有时间看嘛?”虽然字是倒着的,可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光看封面立刻辨认出了这是《浅恋沐川》《岁月忽已暮》和《炮灰攻略》。

“你猜猜我的意图。”

“猜不到,你别皮了,快告诉我!”她急了。

“因为这三本书都与你有关,你对它们有着难以言说的情怀,把它们带在身边我比较有安全感。另外,你说过特别想看到它们被翻拍成电视剧,可惜自己不能出演。我想……尽自己所能替你圆梦。我知道受恶评影响你的《浅恋沐川》再没有重见天日的那天,但另外两本我会尝试。这次要告诉你的就是,关于《岁月忽已暮》我已经拿到了赵亦这个角色,就算这个项目你不再参与,我还是想让你在剧中看到我的出场。还有啊,一个礼拜前我不是托你朋友告诉你,我又接了一部网剧嘛?它就是……《炮灰攻略》里你最爱的角色容离,惊喜不惊喜?”他一本正经地解释给她听,说到最后得意洋洋地朝她酷酷一笑。

她破涕而笑,心中五味杂陈,在黑暗中偷偷淌下了泪,却努力克制住不发出任何抽噎声,强装镇定道:

“其实没有必要的,退出项目后我都打算放弃对《岁月忽已暮》的执念了,你何必放低身价去出演一个戏份这么少的配角呢?还有,我真的没想到,你会为了我当初随口而说的一句话,在背后默默花功夫把《炮灰攻略》做成纸质书籍,默默苦心钻研容离这个角色然后去试镜,公司给你接的那么多大制作你推了,偏偏死心眼去接这样的小成本网剧,还不是主角。我……有点难以自持……”

“你这就片面了,谁说小成本网剧就低下了?如今各大类型网剧层出不穷,受众群体非常广,再过几年网剧都能撑起影视行业的一片天。”他冷哼了一声,反驳道。

“不管怎么说,我都不能接受你为我牺牲那么大,不该是这样的,你是艺人,将来也许会成为大明星,应该是我走向你、去追赶你,你只需要在原地等我!”她摇了摇头,郑重道。

“我的小夜莺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放下那些世俗偏见,牢牢记住我是你男朋友这个概念,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挂了!”他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他一把挂断。

“哎,你……”

这个世界本就是不公平不合理的,先前她狂妄地用自己那套人人平等的观念强加在别人身上,出了多少丑,后来她深刻地明白,阶级观念和世俗偏见一直存在着,让她不去在意怎么可能。身边那些人对她的猜忌、谩骂和攻击让她被这样的观念一步步侵蚀、固化,随之顺应,他们说的对,即使她再怎么摆出一副高姿态,骨子里的自卑永不可磨灭。

英语专业的课程集中在周二到周五,必修课程中的英语精读课上课模式完全与高中课堂一致,这让怀念高中英语课上“驰骋沙场”风姿的舒云葭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情绪一度高涨,在其余人毫不退让地争抢着靠后的位置下,她每每提着背包首当其冲坐在第一排,当之无愧地成了班上最显眼的那个,这样的课堂极度满足了她享受夸赞的虚荣心,从中找寻不少遗失的欢乐。

大一的主修课程只有英语精读、听力、语音和日语,是在本学院楼上课的,其中除了听力和语音是在电脑房上,其它都是正常的多媒体教室。

好在语言类专业颇受重视,主科教师们不敢怠慢,没像别的专业一般照本宣读,大多保留了高中高效课堂模式。

常在本专业大楼走动还能偶遇不少外国友人,大多是黑皮肤非洲人和白皮肤美国人,教她们第一学期的外教来自澳大利亚,从外表上看不出与美国人有啥差别,但口音恰恰验证了,由于从未与外国人交流过,她一时适应不了。

听力课老师通常会在课前以问答形式与同学们聊些课外话题,比如第一堂课的自我介绍,她往往在分析到其一个点时不知不觉延伸到更远的地方,为课堂增添了不少趣味,对此大家兴致颇高。

日语课是她继精读课后最期待的一节课,她的自信来自于日语专业的堂哥,寒假二伯寄住在她家时有幸跟着堂哥接触过一点日语,当然也仅限于音标。于是这个学期前几堂音标课上她总是保持高度的热情,在新鲜感和虚荣心的双重作祟下,在老师讲的途中对其指手画脚,堂而皇之指出她的错误,虽然日语老师大度没太过在意,可这样不礼貌的行为落在同学们眼中是极为出格的,由此招来不少反感。

开学后舒云葭渐渐联系上了夏若涵,得知她在九江学院,问起她为何连续两个月不联系她,她反倒怪起了她。的确,她们都太过倔强,两人之间只要一人不主动说话就会这么一直僵下去,直到从彼此的世界彻底消失,不过幸好,她们还是找回了对方。

她从夏若涵口中得知了不少四班一些旧友的下落,提到王欢和欧阳焰跟她所处同一所大学时她愣了愣,恍然记起填志愿那天与班主任夫妇大吵怒气离开时她们在场,观摩了全过程。她们也是知情人之一,如今怎能让她们发现自己在北京混不下去,狼狈不堪地跑回来了,岂不是很没面子?想到这,她突然做了个决定,以后少出门,减少与她们碰面的几率,哪怕闷死在宿舍也好过被认出的无地自容。

得知罗媛琪在隔壁南昌工程学院后她立即从班级群里找出她的微信加她好友,通过之后她们简单寒暄了几句。刚想起来要托她瞒着班上其他人她回江西的事,却被告知根本没瞒住任何人,当时整个年级的录取情况都被张贴在校园公告栏上,录取通知出来后班主任召开了一次集会,大多数同学回了校园,也都清楚其他人的归属,包括她。

“那……咳咳,我丢下填志愿去了北京的事大家也都知道嘛?”她想了想,有些难为情道。

“估计都得到了消息,不过也有少数人不会关心这些,怎么,你不想让他们知道嘛?”

“肯定啊,多尴尬啊,虽然日后没有交集了,好歹在同一个群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想到他们背地里指不定会怎么评价我我就……”

“这有啥,你就是心思太重,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了,其他人怎么想我不知道,不过我们几个当时是支持你去北京学表演的,为了梦想而选择了与我们不同的道路,我认为情有可原。并不是每个人都要按部就班地活着,你有这个资质和天赋不该被浪费。当然你现在回来了,跟咱们学校又离的这么近,以后可以常约出来玩,也不错啊。”

她要是能学会她的这般豁达恐怕也不会总将自己置于各种情绪中无法脱身。

“或许只有你这么想啊。”她唉声叹气道。

“总之不管你做任何决定,都是你自己的事,别人干涉不了,你也别被别人的想法左右了。对了,周末来我们学校玩不?”罗媛琪忽然提起。

“你们学校在哪啊?”

“从江科后门出来往右直走再拐个弯就到了,你不会从开学到现在都没出过校门吧?”

“这个……宅惯了,再说了也没人陪,出门没意思。”她对此提不起一丝兴致。

周六午饭过后舒云葭刚从庐山餐厅的电梯上下来,打算去小卖部买些零食,没走几步却与来江科参观的罗媛琪打了个照面。

“好巧啊,云葭,你住哪栋宿舍呀?”

“14栋。”她指了指背后的宿舍楼,应声道。

“去不去我们学校玩?”罗媛琪笑着邀请道,她呆愣了一会,点了点头。

差点以为她是专门来找自己的,直到见她跟同伴继续向前走,边参观边热切交谈着才缓过神来,连忙跟了上去。

她默默跟在她俩身后,尴尬了一路,这么来到南工的后街。罗媛琪跟同伴在后门口分别后招呼她进了不远处的一家餐馆,上到二楼后目光一转,便瞥到了窗边静静坐着的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女孩回过头,见到对方两人同时一阵惊诧。

“彭淑映?你怎么在这?”

“罗媛琪叫我过来的,我听说了,你是在江科吧?”她还跟以前一样,说话轻声细语的,甜到人心坎。

“别闲聊了,赶紧坐下,我点了菜待会上,边吃边聊。”罗媛琪十分热情地搬来椅子。

“你请客啊?”

“好不容易把你们这两尊大佛请来,当然我做东了。”罗媛琪慷慨地大手一挥。

“这话怎么说?”

“彭淑映和你一样,性子太宅,整天窝在宿舍你们不会憋死嘛?刚好彭淑映想买些日用品,我就顺势推荐她来逛我们学校后街,这里应有尽有……”

“江科后街也不逊色啊!随时欢迎前来拜访!”舒云葭这出来一趟,心情跟着好转了不少。

由于罗媛琪胃口小,最后那一大盘花甲被舒云葭和彭淑映合力干掉了。吃饱喝足后,三人接着进入校园逛了个遍,之后她俩被带到一体育馆,这里在举办社团招新活动,刚凑了会热闹罗媛琪就被其中一个社团的宣传部部长临时叫走了。

他俩被搁置在这格外尴尬,由于内急,最终耐不住性子一齐往一个出口离开去找厕所,没走几步就慌了神,蒙头转向许久仍找不到路,该死,两个路盲在这瞎逞什么能啊,舒云葭暗自骂道。

等罗媛琪找到他俩时,两人正可怜兮兮地蹲在地上,罗媛琪哭笑不得地领着她们去教学楼上了厕所,大概3点半,她将两人又送回了后门,以忙社团事宜为由打发她俩回去,她俩立马就不乐意了。

“你别忘了你是新生,作为新生把自己整的跟大二学姐一样合适吗?”舒云葭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没办法,闲不住啊,抱歉奉陪不了了,你陪彭淑映四处逛逛吧!万分感谢!”

彭淑映看样子很少逛过大学后街,对一切懵然不知,见到什么新鲜玩意都好奇地凑上前问了个遍,呆萌中又带点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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