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晴晴在看守所里呆了五个多月,总算判定她和整个案件没有关系,不必承担刑事责任。郑泽伟因为行贿,非法占用农业用地开发商品住宅,骗取非法收入,涉案金额巨大,造成社会群体性事件,没收全部财产,郑家的银行账户被全部查封,别墅、甚至高档家具、名表、名包全部被依法收缴。
赫晴晴是家里的独生女,父母过世以后,丈夫和两个孩子就是她仅存的亲人,现在丈夫也去了,锦衣玉食的阔太太,一下子就变得身无分文,没有工作、没有学历、没有收入、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还有两个在上学的孩子需要供养。几个月的时间,她的容貌简直和以前判若两人,在郑虹家里,两个孩子刚刚看到她简直都认不出她了,稀疏的白发,松弛皮肤,深深的黑眼圈上布着密密的细纹,整个身材却比以前显得浮肿、松垮,几个月的时间,赫晴晴的样子一下子老了十几岁。欲语泪先流,两个孩子抱着她,三个人哭的撕心裂肺,这几个月的时间,仿佛是走过了几辈子的艰辛,建立在非法所得基础上的所有美好都像是海市蜃楼,光转影移,瞬间就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妈,爸爸怎么就没了?我想爸爸。”郑世杰哭着问妈妈。
“泽伟啊,你就这么扔下我们,你让我们怎么办呀……”赫晴晴哭得更厉害了。
“妈……”郑婉勤抱着妈妈哭得伤心欲绝。
“先在我们家住着,以后的事情,咱们慢慢想办法,咱们要把两个孩子培养出来才对得起泽伟呀。”郑虹也哭着劝赫晴晴,弟弟已经去了,她和老公的经济条件,养这两个孩子实在困难,还需要弟妹撑着这个家呢。
对于已经年过四十的赫晴晴来说,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都捆绑在丈夫一个人身上,现在,她不仅失去了精神支柱,更失去了全部物质来源,一贫如洗,想到要找工作赚钱,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始,没有学历,没有一技之长的自己,又能做什么工作?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郑虹家的三居室,还是很多年以前弟弟资助他们买下的,幸好当年给她的是现金,并且数额不大,现在公安机关侦查案情的时候,也没有把她的房子牵连进去。赫晴晴和两个孩子也算有一个能暂时安身的地方,她和女儿住在一个房间,郑世杰和表哥陈晓东住在一个房间。大家食不知味的吃了晚饭,早早的就各回房间休息了,几个月的煎熬,全家都已经心力交瘁了。
“妈,暑假了,而且高考完了也没有暑假作业,明天开始,我可以出去打工,多少也能赚一点钱。”夜深了,郑婉勤躺在床上跟妈妈聊天,毕竟一家人不能总是靠姑姑的帮助,总要想办法让生活好起来。
“可是你又能做什么工作呀?你还没上大学,也不会什么。”赫晴晴对未来充满了绝望,她觉得未来的生活不会再有美好了。
“我会很多呀,我学过钢琴、散打,我还会英语,数学也很好,我可以做很多事呀。我还有妈妈,还有弟弟,虽然穷一点,但是能守着妈妈就觉得很踏实。”郑婉勤抱着妈妈,见不到妈妈的那几个月,她几乎天天做噩梦,现在能躺在妈妈身边,几个月失眠的疲倦一下子席卷而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是啊,先要出去赚钱才行呀,这两个孩子还在上学,没有钱怎么行,可是去哪能赚到钱呀?自己什么都不会,连做饭都做不好,又能干什么呀?赫晴晴看着身边熟睡的女儿,眼角又泛起了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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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赫晴晴就开始联系那些以前经常在一起逛街下午茶,麻将又K歌的姐妹们,她们经济条件都不错,而且以前大家关系那么好,现在自己遇到困难了,她们每人多少帮助一点,也能暂时熬过这几年,等婉勤毕业了,生活也就渐渐好起来了。
然而现实的残酷再一次给了她沉重的一击,有的姐妹根本就不接她电话,怎么打都是无人接听,再打就是“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这是把她拉黑屏蔽了?情况好一点的也就是匆匆接了电话,说最近比较忙,刚刚出国,以后有空再约,都不等赫晴晴把借钱的话说出来,对方就急忙挂了电话。
自己的姐妹都不帮忙,她又开始联系老公以前生意上的朋友,结果也是一样,她刚介绍了自己是谁,对方就各种忙,各种开会,都急忙挂了电话。
几天的电话打下来,竟没有借到一分钱。
“以前都是兄弟姐妹的,亲的跟一家人似的,现在连说句话都不愿意听你说完,这点钱对她们来说又不是多大的数字,以前唱个歌吃个饭哪次不要个几千块了,现在连这么一点钱都没人愿意帮忙……什么称兄道弟的,都是骗人的!”赫晴晴扔了手里的电话,一边哭着,一边骂。常言道,患难见真情,这一患难才发现,根本没什么真情。
“妈,你别难过,咱们自己赚钱,你看我都找到工作了,这不是都工作了一天了,今天虽然是第一天上班,但是我觉得上班没有那么难啊,大家都夸我,咱们会有办法的。”郑婉勤上了一天的班,虽然辛苦,但是能自己赚钱的成就感爆棚,刚回到家,就看到妈妈难过成这样,眼泪一下子又涌到眼眶里。母女俩抱在一起哭的伤心,然而生活的艰辛,没有一件事是可以靠眼泪解决的。
婉勤劝着妈妈,姑姑和姑父一会儿就下班回来了,世杰出去买菜估计也要到家了,不能再让大家担心了。替妈妈擦了眼泪,两个人又开始忙碌晚上的饭菜。
郑家的案子在当地影响很大,一瞬间大家都唯恐避之不及,哪个有钱人都经不起查,所以都害怕跟郑家关系近了,引来司法机关对自己的调查,万一查出什么,即便和郑家案子不相关,自己也成了遭殃的池鱼。以前称兄道弟的好姐妹,好哥们,一下子也就成了陌路。
自己的生活,只能靠自己,这是成年人世界的一个不变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