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红楼一直以来都是帮人办事的,红姨原名叫温琊,她与自己都只是一枚棋子罢了,不过她效命公子而温琊似乎却不是直接听命于他。
她对也不是很了解,她接触江湖之人,自己则负责朝堂之人,在望舒没来之前,她觉得这个人挺冷漠的,只顾自己特别惜命,虽然总是笑面迎人,但宁优总觉得这个人冷冰冰隔着一层。
几年前,宁优将望舒捡了回来,那是她第一次在她脸上见到真正属于她的情绪,就像是冰面的冰裂开,露出了一条小口让你看到了下面的模样一般。
如果要说细心,其实她对望舒要比自己细心许多,总是包容着望舒的调皮捣蛋,有时候宁优都会担心她不会惯坏这丫头吧,然后急忙拉过来严厉教育望舒。
对于脱离楚红楼嫁给康纪宇,温琊一开始是不同意的,“上头那位不会允许的,你还是趁早断了这念头,不要连累到了阿月。”
后来她是怎么就同意的?大概是因为望舒吧~
那晚安静极了只有烛苗爆裂的噼啪声,房间的窗户没有关紧,风吹动烛火,照着她的脸庞摇晃,平日里有些凌厉的脸在烛光下也柔和了几分,她低头沉默了许久,抬头,眼睛坚定漂亮,她一直觉得望舒跟她有点像,但总找不到哪儿像,现在一下明白了。
她们两人的眼睛很像,第一次见望舒时,她也是这样的看着自己的。
“上头的事,我来处理,但你要保证,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哪怕用你自己的命!也要给我护住她!”
其实到现在,宁优也不太明白望舒于她到底是什么身份,那位大人也让她去找望舒,温琊竟然也要甘愿为她献出生命。
从那之后温琊就经常在外,望舒也会问她红姨去哪儿了,她只能摸摸她的头,让她去找阿颜玩。
宁优知道她在外联络关系,但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些什么,离开平康坊后也再没去找她,望舒有时也会提起她,想要去平康坊,但都被她拒绝了,这件事一直就想一块大石头堵在她的心口,当事情发生后她竟然还有一刻就得放松,就像心口的石头突然挪开一般,她暂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望舒,因为温琊的死很大原因,是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罢了。
一开始她也不明白,温琊说的她来处理是怎么一回事,直到前几日,她突然跑来怀远坊。
“昨日望舒偷跑来楚红楼了!不是让你看住她吗!”她一改往日张扬的红色一群,穿了一身素白,也是很好看的,离开前递给宁优一支白玉簪子,玉色成品特别好,是她一直很宝贝的那块暖玉而制,“这是阿月的及笄礼,我估计是见不到了,你替我给她戴上吧~这几日不要让她出门,也不要让她接触外面。”
对不起,温琊,我又失约了……
空中闷雷阵阵,雨滴一点一点坠落,望舒的发髻早就散开,头上的小黄花也不知落在何处了,菜市口的血迹被雨水冲刷流的更远,然后最后消失不见。
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街上只有几个人匆匆跑过,她不知道自己在干嘛,要去哪儿,似乎突然间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浑浑噩噩间就走到了楚红楼后院门口,海棠树枝伸出墙头,地上落满了海棠花瓣,那日她还与红姨说:“那我与师父说了就能来吗?”
她坐在门沿上靠着门框,轻轻拍打这木门:“红姨,我是阿月!”
“我好冷,想喝醪糟了~”
过了许久,也没人应答,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左腿的疼痛蔓延上来,迷迷糊糊间她似乎看到了红姨,穿着红色衣裙缓缓朝她走来,皱眉说:“这是去哪儿疯了回来,晚上腿疼,你师父瞧见了又要骂你了~”
红姨,阿月把你教的酿酒秘方全忘了,你再说给我听吧……
望舒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康椿园,外面戏鼓叫吵的她头涨涨的,房间里弥漫着犯苦的药味,身上提不起一点力气,刚动动身子,趴在床边睡着的宁优便坐了起来,眼下的乌青都快耷拉到了嘴边,头发散乱整个人憔悴毫无形象。
她见望舒醒来疲惫无光的眼睛亮了亮,但在双目相对的那一瞬撇过了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小炉上的药壶被烧的咕噜咕噜作响,她连忙起身过去将药取下。
窗外阴沉沉,那颗合欢树花落败,枝叶光秃秃,难看极了。
宁优端药走到床边,将她扶坐而起。
望舒安静的喝着药,不似往常闹腾模样,宁优安静坐着低头看着地面。
“师父~”望舒的声音很轻,轻到宁优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抬头看着她。
望舒将空碗递给宁优,“师父……药苦。”
这声宁优听的清清楚楚,瞬间红了眼眶,眼泪在眼眶打转,伸手接过药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最后从兜中拿出最后一颗糖果递给她,声音哑哑的说:“吃糖。”
望舒盯着糖果看了好一会儿,放入口中,冲着她笑了笑,像以前一样。
“师父,及笄是不是就要绾发了?”望舒看着镜子。
“是啊,等你身子好起来,我就替你绾发。”
望舒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之后的几天,望舒都没在提起过这件事,喝了药就躺下睡觉,桑泽过来看她,她也会一如既往跟他打岔犯浑,一切就像往常一般。
午后宁优将药端给他,烧早就退了,只是天气转凉,望舒的腿疾犯了,所以一直还喝着药。
她喝了药就有些犯困了,宁优扶她睡下后便出了房间。
望舒背对着房门,门关上后便睁开了眼睛,她根本睡不着,一闭上眼就能看到红姨一身红衣笑着朝她走来,但她一走进红衣就变成了血衣,鲜血沾满了望舒双手,然后她看见红姨的头落在地上,瞪着自己,恶狠狠地问,你为什么没来看我!
“阿月,红姨好疼啊!”
“阿月,你怎么都不来看看我!”
“阿月……”
……
秋老虎闷热的很,望舒身体渐渐好转,春婵被西埔的赵掌柜赎回了家,望舒再也没见过她,两院的墙头再无姑娘趴在上头,嘻声笑语。
楚红楼的事也再无提起,至于红姨更是消失了一般,只是有时会有过路之人会提上一两句,临安酒没原来香甜可口了。
望舒的头发终是挽了起来,可能是玉簪过于沉重,所以走路时有了几分沉稳恬静,不过爱吃糖的习惯比原来更胜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