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尘只是一瞬间脑子过了一遍定天宗诸事,想到之前答应过父君,如今又人心浮动,是不适合再掀波澜。
“无穷少主若觉此事欠妥,不如……”卓蔚淡声出言,想着既然无穷少主没有立即应下,倒是可以周旋。
“卓师兄多虑,吴尘并未觉此事欠妥,只觉不宜动武过甚,在想一个妥当的切磋方法。”
卓蔚几次三番的出言逢源,看来并不想与无穷山交恶,其实他多虑了,吴尘未对元书心存怨怼,况且元书行事坦荡,虽不乏一时意气,但终究心无恶念,况且元书不知怎么就合了吴尘的眼缘儿,吴尘倒是对他不讨厌。
卓蔚闻言到此,知道无穷少主是应下了,暗叹一口气,含着责备隐隐瞪了元书一眼,真是胡闹!
元书瞧见师兄的眼色,疑惑的挠挠头,师兄为何恼我?
看出元书的不明所以,卓蔚更是狠狠的叹了口气,唉,真是冤家!
傅孝渊倒是不怎么担心,看着两个徒弟之间的官司,心中免不了好笑,元书见师父对他笑,心中最后一丝不确定也无,给了师父一个大大的笑脸。
转而对吴尘,
“反正现在也没无事,不如立即开始吧。”省得一会儿又出什么幺蛾子给敷衍过去了。
“也好,就当给各位助兴吧。”随即起身,众人先是望了望正位上的吴青枫,只见他抬手一摆,示意大家自便,大家又互相望了望,然后纷纷起身跟着两人走出云波殿。
待大家来到云波殿外的时候,吴尘、元书已凌空而立,似乎在商量如何比试,众人看不分明,只能耐心等候。
“今日不宜动武过甚,其它都好说,都听师兄的。”吴尘摇着扇子,笑呵呵的说。
“真的?不许耍诈!”元书此时兴奋莫名。
“自然。”吴尘扫了下面的众仙门,此次切磋意在震慑他们,与元书比试只是顺带的,了了他的夙愿,省得老是惦记。
“那我们比修为。”元书想了半天,忽然说道。
吴尘闻言眉毛一挑,对方的提议有点意思,吴尘笑眯眯的看着他,没有言声。
“笑什么!你又有什么诡计?!”狡诈的家伙!
“呵呵,哈哈哈~~”看着他炸毛的样子,吴尘觉得他可真是个奇葩啊,也不知道凤鸣山主怎么会收一个城府如此的弟子,说不定是为了没事逗个乐?
“你!要比就比,难不成方才是框我?”元书不高兴了。
“自然……不是,我是想,师兄果然厚道,比我多了近两百年的修为,如今却要同我切磋修为,也不知道是谁奸诈,啧啧。”说着连连摇头。
“得了吧,还想蒙我,我知道,你的修为远高于我。”元书一脸的‘别想骗我’。
“哦?若果真如此,你又为何……”
“哼,虽然你是个藏奸的,可是我也不是个不自知的,既然明知修为不如你,但让我放弃切磋实在不甘心,我倒要看看,自己到底差了多少,这次不行,以后再比,就不信,总超你不过!”
吴尘听了,脸色玩笑之意渐敛,虽然对方必定不如自己,却是个值得尊重的对手。
“还打不打!”承认自己不如对方,总是尴尬,对方不禁没有嘲笑自己,还正色对待起来,元书有些难为情,低吼道。
“打!来吧!”说着两人相对而立,相隔几十米,开始释放内力,两相抗击激起云浪,一时翻腾不已,掀起风浪是众人不得不掩面,随即放出内力抵抗。
元书不断加深功力,渐渐有些吃力,可是对面的吴尘却自始至终面色未变,只是随着自己不断的增加功力而已,每次释放的功力都刚好与其持平,元书不禁惊诧莫名,对方竟然修为至此?!
随着时间的推迟,旁观的众人,也不免脸色各异。
又僵持了一会儿,风云忽止,搅弄风云的两人,徐徐落下,元书落地之后,踉跄一瞬,随即站好,脸色微白,看来是耗费了不少修为。
吴尘双手互握合于胸前一揖,正色执礼,
“承让。”
“承让。”元书正色回一礼。
卓蔚已经来到跟前,看着师弟的脸色,轻声问:“如何?”
“无事,耗了些修为,歇息片刻即可。”
卓蔚也看出并无大事,放心的点点头,也向吴尘一揖,
“多谢无穷少主及时收手。”师弟明显已经后继无力,根本不能主导收功,若不是无穷少主及时收功,师弟可就不是歇息片刻就能恢复的了。
“卓师兄客气,本就是切磋助兴,点到为止。”吴尘又恢复了一副笑呵呵的模样。
“哼,我会追上你的,到时候咱们再行比过。”元书歇了几息,恢复了几分,又元气满满的说道。
“好啊,我等着。”说完冲着元书得意的挑挑眉,转身入殿去了。
“你别得意!”元书就看不得他那副欠揍的样子,不甘心的在身后扬声,只换来了吴尘背着身,扬了扬手中的扇子。
如此作态,更是撩拨的元书直蹦高儿,嘟嘟囔囔的说什么奸诈之类的。
其它人早已在吴青枫的示意下,陆陆续续的进入云波殿,只有卓蔚担心师弟状况,留在他身边,听着师弟的嘟囔,不禁失笑,师弟这是什么运气,倒不能说不好,虽说那个无穷少主,是个心思深沉、喜怒不定的,可方才两人的对峙,他可是听见看见了,仿佛对师弟并无恶意,根本就是逗师弟解闷儿呢,师弟虽说占不到什么便宜,但是也不至于吃大亏,至于他之前的担忧,完全是庸人自扰。
看着还喋喋不休的师弟,渐渐脸色也恢复过来了,忽然气不打一处来,轻敲了他头一记道:“瞎嘟囔什么!害我担心半天!输了还这么多话,看我回去不好好让你修炼修炼,让你再不知天高地厚!快进去!”
“师兄,我都没什么力气,你也不扶扶我。”元书自然知道师兄担心自己是真,生气是假,于是撒娇。
“快点,别磨蹭!”脸色都变回来了,还不知道这小子又借机撒娇?
“哦。”想想此时此地也不合适,就跟着师兄快速回到云波殿入座。
一进去,里面的气氛有些……
难道是自己不在的这一会儿又发生什么了?赶紧坐定,听听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并没有,方才的一番较量,对大家的震慑很大,特别对个别心思浮动的人打击特别大。
僵持到后段,两人释放的法力已经很浓厚,很多人的结界生生给吞噬,吴青枫立即放出结界,将恣意飞舞的内力形成的锋刃挡下。
平心而论凤鸣山元书已经修为不低,足够令人侧目,吴尘居然应付的游刃有余,切磋之后面色非但并无变化,似乎余力尚足,足见他的修为已经深厚到细思极恐。
一时间人们看着上座依旧笑眯眯的无穷少主,觉得比起三百年前,更恐怖了。一时间大家都慎重起来,三缄其口,之前的话题恨不得再也不提才好。
可惜啊,吴尘必须不能如他们所愿啊。
“酒宴过半,助兴已停,说说正事吧,相信大家此行也是心绪重重,不如大家畅所欲言。”
大家纷纷交头接耳,却并无人正面吴尘。
吴尘父子两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吴青枫不免感慨,真是太平久了,都以为他是个好相与的,也好,风头都留给爱子,他也乐得在旁边观风雨。
“刚才不是说到故望山。”吴尘笑意淡了些,扫视堂下。
一时气氛紧张起来。
“阴阳怪气儿。”元书虽然输了,可是对他没有造成过大的打击,此时已经完全活力满满,见到吴尘又开始算计人了,低声嘟囔道。
说来也怪,虽然城府不及吴尘,却对他轻微的情绪心思变幻,十分敏感。
“收声!”卓蔚轻声喝止。
元书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也怪这些人刚才说些废话,这不,让这个‘藏奸’的听见了,能饶了他们就怪了,那可是个锱铢必较的,挑衅他能有什么好……完全对自己方才大庭广众之下,行挑衅为能事不自知。
“哦,许是看了一场切磋,打断了众人各抒高见,一时难以记起,无妨,我刚好听见,记下了。”
“噗!”敖敬实在是忍不住了,轻声笑出来,文东易扫了他一眼,赶紧忍住,装作无事。
刚才吴尘入殿时就没想把这事敷衍过去,不过让元书给出了个岔子,如今吴尘已行震慑之事,自然更要有个说道了。
“既然大家如此谦让,晚辈就失礼了。”吴尘起身向下微微一揖,继而走到台中央,扫视众人片刻,忽然一笑,道:
“诸位,不必紧张……”众人闻言更是寒毛卓立,一个冷颤,接着听下文,
“……是我,预警故望山,免了怨灵围杀;亦是我,提议以切磋为由,布结界,免了入境传承闪失……”说到此,双目微寒,转而在笑意中消逝,
“至于我为何能够预知,自然是本少主……德才兼备、出类拔萃、身负踔绝之能!不知,诸位有何不满啊?”此时怒意滔天,却淡声笑语。
众人毛骨悚然,鸦雀无声……
“……既然并无不满,此事到此为止,往后不必再提,如若再提,就休要怪本少主多做计较啦。”纸扇缓缓煽动,眼光逐个扫遍全场。
说到此笑眯眯的看了秦晋一眼,
“……定天宗及时赶到,合众人之力封印魇魔,救众人于水火,此事我已禀告无穷山主,今日便将奉天印还于定天宗,诸位在此正好做个见证。”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顿时议论纷纷,持续了一会儿又恢复平静。
秦晋闻言,面色可喜可愕,随即若有所思,转而面色无波。
其它三大仙门声色未动,如今邪魔现世,奉天印有差一事已无疑点,收不收封印之权已经不重要了。无穷山此时把奉天印放出去,静观其变即可。
吴尘自故望山回来之后,就跟父君商量了奉天印的事,都认为奉天印交不交影响不大,倒是不如分散一下大家的注意力,也将低调了三百年的定天宗重新拉进众人眼中,如若……无论如何,对定天宗总有些约束。
吴青枫起身上前
“请定天宗上前接印。”
奉天印五色,紫、银、赤、蓝、金,执五色奉天印令,行奉天大典封印之权。
只见吴青枫手掌一翻,一只紫色奉天令悬于掌间,从容交于起身上前的秦晋手中,淡淡说:“妥善保管。”
“是,多些无穷山主。”秦晋接过奉天令,收好,一揖,然后回座位坐定。
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一时心内五味杂陈,无论无穷山是何意,收回奉天印令,定天宗总算是再次正式重新跻身五大仙门,能稍稍抬头见人了。
“恭喜定天宗,另,定天宗三百年来革心易行、改过迁善,恢复其故望山入境之权。”吴尘口吐惊人之语。
立时人声鼎沸,惊诧莫名,这定天宗就这么翻身了?无穷山就这么放过定天宗了?
众人一时间看不懂了。
这回,秦晋掩饰不住自己的惊异之色了,一时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真实,瞠目结舌的看着吴尘。
看着这个彻底将自己的骄傲打落凡尘,让自己跌入谷底的无穷少主,想起这三百年间的心路,修复经脉的痛苦,苦修弥补修为的恼恨,山门遭劫的失落、懊悔,勤苦修行的悔悟、明心、淡然……
终于历经三百年的岁月,定天宗又站起来了吗?
渐渐恭贺之声越来越多,他来不及多想,起身频频回礼致谢。
之后,吴青枫提醒众人,仙界纷扰,望多加警惕,互通消息,守望相助,宴席就散了。
五大仙门,除了定天宗宴散即离,其它几家都未离去。
秦晋着急离去,是想将定天宗重新得令和入境之权的事,早早告知父亲,他已经不能冷静思考,无穷山此次举动的动机,也急于将一切交给父亲,心中方觉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