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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且说王夫人自听了宝钗所言之后便暗自在心中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竟连贾母都不知会一声,就擅自做了决定。

次日一早,王夫人便差周瑞家的打发人去冷园告知一声:晌午过后,荣国府的二太太便要来访,让冷园早作准备。

此厢王夫人尚在想着如何才能拿捏住黛玉,那边早已有人闻知此事,更是当即着手安排了一出“请君入瓮”的戏码。

说来也是巧的,荣国府的小厮来时,黛玉正准备出门,闻报王夫人来访之事便取消了原先的打算。

而青鸾在听了王夫人那好似要黛玉大礼相迎般的话语后,便气不打一处来。正待要随意骗骗荣府的人时,却被黛玉所阻。

黛玉先令管家回复了来人,便拉着青鸾往旁边而去。只见两人耳语一番后,青鸾的脸上随即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嘴上还在喃喃自语道:“真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如今可怨不得姑奶奶我不厚道了。”

紫鹃早些时候已知道了的,此时便嗔着青鸾道:“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说的这些叫什么话。你好歹也收敛些,切勿让玉主子落了什么不是才好。否则便仔细你的皮吧,且看哪个能饶得过你。”

青鸾故作自大道:“本姑娘办事素来牢靠,紫鹃姑奶奶便放千百个心吧。只怕那恭人必会怨上玉主子了。”

晌午过后,王夫人便随意指了个事儿,辞了贾母出来了。王夫人只带着探春坐上早已叫人套好的马车直往位于城郊的冷园而去。

马车上,不明就里的探春小心翼翼地问道:“太太不是说要带着姊妹们去看林姐姐么?怎不见几个姊妹?”

手转佛珠,一脸慈祥样的王夫人道:“我既只带了你便自有我的道理,你无须多问。独记着今日之事回去后不得多嘴半句,否则……”

王夫人虽未变换表情同语气,但是探春却感到了一股胁迫感,故不敢迟疑的连声应了。

王夫人续道:“若是见了你林姐姐,便小心着说话。我去冷园原是有事,看你平日最是伶俐才带了你来。只要你能助我了了今日之事,日后的幸福自不必担忧。”

探春闻言心中不由“咯噔”的一声,暗想:太太今日却与往日大有不同。莫非姨娘昨夜说的全是真的?复又想:还是莫多想了。姨娘的消息皆是下人间胡传的,岂可作准?少不得是那起子多嘴的胡诌罢了。太太素日吃斋念佛,一心向善,怎会打林姐姐家的钱财的主意?只怕今日真是另有要事也未可知。

且不说探春心中作何想法,王夫人并未发现探春之异样,仍在那自顾自地嘱咐着一些事。因探春心思早已不在,便未曾听清。待其回神时只听得王夫人道:“你到时只须在一旁顺着我的话帮衬着几句便是了,可明白了?”

探春不敢实说自己方才不曾用心听之事,唯有虚应着。心中提点着自己:最多不过随机应变罢了。

进了冷园,王夫人与探春便被领到了黛玉待客的小花厅,随即便有丫鬟送上了茶果。

王夫人等尚未坐下,黛玉便已出来了。一番虚礼过后,王夫人便拉着黛玉亲切地道:“许久不见,大姑娘不仅长高了,便是脸色都红润多了。可是服了什么灵丹妙药治好旧疾了?”

黛玉柔声答道:“有劳二舅母记挂了。黛玉的身子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却比以前好多了。只那病原是娘胎里带来的,若要根治可就难了。如今也不过调理的不至于经常得病罢了。老太太如今可好?两位舅舅舅母可好?”

王夫人想着自己原是长辈,又是皇贵妃的母亲,便端着架子不答。探春见状便出声一一回应了。

黛玉好似才想起不见迎春惜春一般,疑惑地问:“如何不见二姐姐和四妹妹?她们也是好些日子没来了,可是忘了我了?”

王夫人笑道:“大姑娘多心了。今日原是舅母有事来找大姑娘的,便未带上你二姐姐和四妹妹。只大姑娘若是想她们了,不如待会儿同舅母一起过去荣国府。也好住上几日,同老太太一起乐乐。”

黛玉不接此话,只管抿了一口茶,道:“不知舅母是因有何事来找黛玉?只怕黛玉一个女儿家家的,帮不上什么忙。”

王夫人故作为难道:“原这事也不该来找大姑娘的。可惜你哥哥不在家,舅母也只好找大姑娘商量了。”

黛玉虽心中明白她所为何事,却也故作不知的说道:“舅母有何为难之事请尽管言来。虽哥哥不在,但已将家中之事交代与我了。舅母所言之事,若是黛玉力所能及的,也必不推脱。”

王夫人等的就是这句话,故忙不迭地道:“大姑娘也知道当今下了恩旨之事,我们家皇贵妃自也是要省亲的。可是这省亲别院……”

黛玉善解人意地接话道:“舅母是说府上要新盖省亲别院?”

王夫人道:“正是。可惜今年的庄稼收成不好,租子收不上来。因而如今建园的银子尚短了些。”

黛玉道:“那不知黛玉有何可做的?若是银子问题想必宝姐姐家更能帮得上忙才是,毕竟她们薛家乃是皇商之家,最不缺的便是财物了。”

王夫人讪笑道:“大姑娘有所不知,正因为她们是皇商,所以才没有大量现银可借我们周转。所以我才来找大姑娘。”

黛玉不解道:“舅母说笑了,宝姐姐家都未能帮上忙。黛玉能有什么本事可帮舅母的?”

王夫人见黛玉装傻充愣,心中怒气油然而生,却硬是忍下了,道:“大姑娘若没本事,那还有谁是有本事的。大姑娘也别在舅母跟前遮三瞒四了,舅母可是都知道了。”

黛玉好笑地道:“黛玉实不懂舅母之意,还请舅母明示。”

王夫人冷笑道:“我若说了,大姑娘可莫臊。”

见黛玉仍是满不在乎的表情,王夫人便略显得意地道:“原都说那敏玉山庄的主子神秘,却不想竟就在眼前。”复又埋怨似的道:“大姑娘怎就不告诉我们那敏玉山庄还是大姑娘家的?莫不是在防着我们这些养大大姑娘的亲戚?”

黛玉无辜地道:“这话怎么说的?我如何不知那敏玉山庄竟是我们家的了。慢说它不是,就算退一步说,它真是我们家的,我为何非要告诉了舅母?”

王夫人道:“大姑娘自小长在我们府里,怎么出了府就抛却一切情分?我们原是大姑娘的外家,不说大姑娘年幼,我们理应帮大姑娘打理一切事物;便是我们作为亲戚互相照应照应也是应当。大姑娘这么瞒了我们,岂不是让世人以为我们荣国府欺侮了小孤女,才让人家防贼一样的防我们。不过如今也不说这些个过去的事了,我也只问问大姑娘可愿借些银子好让我们早日建好娘娘的省亲别院。”

黛玉哭笑不得地道:“舅母完全是误会了,那敏玉山庄确非我们林家的。不过哥哥这些年也攒了一些银子,少不得先于舅母用用了,只不多罢了。”黛玉话虽如此说,心中却还道:我可没骗你,敏玉山庄确非我林家独有的,哥哥攒的私房银子也确只有“一些”。

王夫人见黛玉虽不承认敏玉山庄之事,但已答应借银便也不多做计较了,道:“原也不需多,只二十万两便成了。”

黛玉虽早知王夫人来意,却没想到她会将十四万说成二十万。而探春更是自王夫人开口说起省亲别院时便已惊呆了,她万万没料到王夫人竟真是来借钱的。不过也松了一口气,好在是借,不是想霸占林姐姐的家产。

黛玉沉吟道:“还望舅母见谅,这二十万却是多了些,可超出黛玉的能力范围了。若是舅母不嫌少,我们兄妹倒可借给舅母五万两。”

王夫人当然是嫌少的,因而不悦道:“大姑娘也甚小气了些,慢说娘娘大喜你们原该出份心意的。如今我只说是来借的,你竟也这般不干脆。可是小瞧了皇贵妃不成?”

青鸾于一旁嗤笑道:“王恭人还是见好就收的好,玉格格能借五万已是好的了。再则万岁爷早有言在先,省亲一事切不可奢靡铺张。若是让人到御前上告你们家大兴土木,那可就什么面子荣耀都别想了。还有我们家长公主若是知道你让格格受了委屈,只怕宫中的皇贵妃前途堪忧了。”

王夫人闻言早顾不得什么了,气怒至极道:“大姑娘若是不想借便直说,不必让一个丫鬟仗着大长公主来威胁我。”

青鸾挡着黛玉跟前道:“我家格格就是不借又如何?”

王夫人怒极反笑道:“真真大姑娘是忘恩负义的,竟忘了自小长在贾家之事,连这么点银子都不借。”

黛玉沉下脸来道:“舅母总说黛玉自小长在贾家,这原是事实不假。但也请舅母莫忘了,我林家的女儿可不曾白花贾家一分一毫。有些事我们不说并不代表我们不知道,若真损及林家声誉之时,舅母也就怨不得我们不留情了。”

王夫人只觉黛玉不过虚张声势罢了,也不甚在意,只道:“既然大姑娘只有五万,便先拿了来也成,就权当你们孝敬皇贵妃的。”

青鸾诡笑道:“恭人不是要借二十万吗?五万岂够?不如青鸾指点恭人一条明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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