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一听到这个词,夏龙不禁生出不祥的预感来。
“哈哈,不错!”杜伦大笑道,“方才洒家打出的两百三十二颗‘酒气丸’正是为这场宴席而做的准备。这些‘酒气丸’炸裂之后,内藏的酒气不仅不会消失,反而越飘越远,越聚越浓。此刻,这方圆一公里之内已然成为一片‘酒海’了!”
夏龙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刚才杜伦与自己对掌,是想借“劈空掌”的掌力击碎“酒气丸”,从而让浓郁无比的酒气散布四周,自己偏偏还着了他的道。想到这里,夏龙急忙朝不远处的工友们望去,果然见到他们之中已有人摇摇晃晃,站立不稳,有如醉酒一般。
“好了,宴席要开始了!”杜伦忽然高声说道,“洒家的酒宴只有一个规矩——不醉不归!”
说完,他将右掌摊开,掌心之上竟有一条鲜活的鲤鱼跃然而动。这条鲤鱼与手掌一般大小,浑身晶莹透明,好似用水晶雕琢成一般,纵使四周无水,它也依旧能悬浮在半空中悠游自如。
只听杜伦说一声“去吧”,鲤鱼立刻朝“铜组”众人的方向游去,速度竟快似离弦之箭。夏龙知道不妙,正想用掌力将其击落,杜伦的拳头已然到了他跟前,夏龙只得出掌招架。与此同时,鲤鱼也游到了人群之中,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它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入一名矿工的口中。顿时,这名矿工两眼一翻,双腿一软,好似浑身散架一般倒在了地上,不一会儿便从口中吐出白沫来,旁人看了无不大惊失色。
“这条鱼名为‘流觞鲤’,和‘酒气丸’一样,也是由洒家体内的灵力所化。”杜伦一边出拳一边说道,“只要是在洒家布下的‘酒海’中,它便可畅游无阻。”
这一点夏龙已然猜到,他早就听说杜伦所练的“酒仙术”是一种能将无形灵力化作有形的神奇法术。由于施术者平日大量饮酒,体内积聚了无穷酒气,故而这些灵力所化成的实物就如同有形的美酒,灵力越强则酒性越烈。
“你一定很好奇,这一条‘鱼’相当于多少酒吧?”杜伦又道,“嘿嘿,洒家不妨告诉你,一颗‘酒气丸’等同于五十斤烈酒,而一条‘流觞鲤’则相当于八十斤。”
夏龙听后不免心头一惊,试想普天之下有谁能够一口气喝下八十斤烈酒而屹立不倒的?常人只怕连性命都要丢了吧。
“你打算杀死他们吗?”夏龙忿忿地问道。
“洒家身为矿场的总管,有权决定这里每一个人的生死。”杜伦理所当然地答道。
就在他们交谈之际,“铜组”众人那边忽又传来一阵惊呼声,原来之前那条“流觞鲤”竟又从那名倒地矿工的口中钻出,径直游向围观众人。人群顿时四散而逃,可他们的速度又怎及得上电光火石般的“流觞鲤”?转瞬间又有两名矿工先后被鲤鱼逮住,倒在了地上。
“嘿嘿,这‘流觞鲤’灌醉一人后又会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直至在场之人全都醉倒。”杜伦一脸得意地解释道。
此时的夏龙心急如焚,他知道以“铜组”众人的武功绝对避不开快如闪电的“流觞鲤”,而自己一时间又抽不开身,如此下去,在场的一百多名工友迟早都要醉死在这条小小的鲤鱼手上。
夏龙的心思一乱,手上的招式也就跟着乱了。杜伦瞅准时机,使一招“醉酒晃坛”,腰身向后转了一圈,猛地一拳击出,正中夏龙左肩。夏龙向后滑出两步,并用掌力隔空回击,被杜伦轻松闪过。而“铜组”那边又有七八人相继倒下,场面越发混乱。
就在这时,忽听有人高声喊道:“大家别慌!站在原地不要动!”
众人循声望去,原来说话之人正是楚云汉,此刻他已安顿好那些被冻僵的工友们,独自一人站在矿场边缘观察场内的状况。
“兄弟们,都不要乱动!”楚云汉又喊了一声,“那条鱼只会追踪移动的人!”
一听这话,有些人立刻停下了脚步,而另一些人却不敢轻易止步,继续朝前奔跑。说来也怪,那条“流觞鲤”居然绕过那些静止不动的人,只盯着奔跑的人而去,刹那间又放倒了两三人。众人这才完全相信楚云汉所说的话,纷纷静止下来,有几人索性往地上一坐,甚至躺倒在地。刚才还哄闹纷乱的矿场顿时陷入一片寂静,一百多名矿工如同一百多具木头人,纹丝不动地固定在矿场上,只留下飞驰的“流觞鲤”盲目穿梭于人群之中。
“好小子,居然看破了洒家的法术!”杜伦不由得暗自惊呼道。
夏龙也在心里暗暗赞道:“干得漂亮!果然不负‘智侠’之名!”
原来“流觞鲤”之所以能够追着人跑,并非是由于施术者杜伦的操控,而是因为感知到了“酒海”中的“波动”,哪里的“波动”越强,它就冲向哪里。因此,当场上众人全都静止不动时,“酒海”中的“波动”便随之消失,“流觞鲤”也就失去了目标。而这一切全都被站在场边的楚云汉看破了。
忽然,“流觞鲤”一个转身,直奔夏龙而去。楚云汉急忙大喊道:“阿龙,小心!”可此时的夏龙正与杜伦缠斗,根本无暇对付这条鲤鱼。眼看“流觞鲤”已到了夏龙跟前,忽见夏龙纵身一跃,身子竟飘浮在半空之中。这一招着实令杜伦大吃一惊,而“流觞鲤”则追着夏龙蹿向空中,夏龙瞅准时机,猛地一掌拍出,顿时将这条害人不浅的鲤鱼击得粉身碎骨。
“腾云术!你小子究竟还有多少本事没亮出来啊?”杜伦望着缓缓落地的夏龙问道。
“和您这样的高手过招,晚辈自然得要留一手的。”夏龙笑道。
事实上,夏龙之所以不敢轻易使出“腾云术”,一是怕触碰到头顶的结界,二是由于这种腾云驾雾的法术会消耗大量灵力。前些天他带着秦贺飞往雷云山时,体内的灵力就已耗去大半,直至今日也只恢复到七成,此刻他面对着像杜伦这般强大的敌人,倘若胡乱消耗灵力的话,只怕会丧命于对方之手。
“好好好!”杜伦开口道,“既然你喜欢在天上打,洒家自当奉陪!”
说完,他再次摊开右掌,这一回出现在掌心上的并不是一条鲤鱼,而是一头样貌奇特的卷角羊。这头羊也只有手掌一般大小,透明的躯体上布满了古怪的纹饰,身子两侧还长有飞鸟的羽翼,此刻它正紧闭双目,静静地伏在杜伦的手掌上,乍看之下就像一件精美的摆饰。
“嘿嘿,洒家请你们喝酒,你们非但不喝,还打碎了‘酒器’,当真该罚!”杜伦故作生气道,“这只‘天觥羊’就是专门用来给你们罚酒的。”
一听“罚酒”二字,怪羊立刻睁开眼睛,一拍翅膀直冲天际,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夜空之中。由于有了前车之鉴,夏龙二话不说就朝“铜组”众人的方向奔去,生怕这只怪羊又和“流觞鲤”一样钻入人群,可是没跑出多远,他便停下了脚步,因为天空中的景象让他瞬时明白,即使自己赶到众人那边也无济于事。
此时矿场的上空正飞翔着一只巨大的透明怪物,毫无疑问正是那头长有翅膀的“天觥羊”。仅仅片刻之间,这头怪羊就由手掌般大小增至七八米长,并且仍在不断变大。地上的人们只能束手无策地仰望着天空,一脸惊恐地等待着即将从天而降的“惩罚”。
夏龙立即纵身而起,打算施展“腾云术”飞到空中将怪羊击落,忽听不远处的楚云汉大声喊道:“阿龙,千万别把那家伙打下来!”夏龙听后先是一愣,但随即便明白了楚云汉的意思,心中暗暗责怪自己鲁莽。那“天觥羊”想必和“流觞鲤”一样,也是由酒气所化,倘若将其击落地面,必定会波及地上之人。
只听楚云汉再次喊道:“大家快往屋里跑!”众人一听,立刻拔腿朝屋舍的方向狂奔而去。但这一次,楚云汉也心里没底,因为此时的“天觥羊”已增至十多米长,张开的双翼更长达二十多米,若是从空中俯冲而下,地上之人就算跑得再快,也必将无一幸免。
然而,楚云汉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只见半空中的巨羊猛然张开大嘴,好似发出无声的咆哮,口中竟露出猛兽般的獠牙,面目狰狞之极。紧接着,它将身子向前一倾,翅膀猛一拍动,便直挺挺地朝地面冲了过来。
眼看矿场上众人就要尽数丧命于巨羊的铁蹄之下,忽然间,一道红光划过漆黑的夜空,随即化作一顶巨大的红色帐篷,将场上一百多名矿工统统罩在其中。众人顿时如入异境,举目四顾皆是一片通红,正想开口呼喊时,头顶上方已然传来一声巨响,正是那“天觥羊”撞上了帐篷的顶端。霎时间,巨羊那透明的躯体就如同拍打在岩石上的巨浪一般,化作无数晶莹的水花四散飞溅,只不过这些“水”都是“酒水”,红色帐篷的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酒池”,而帐篷里面却没有渗入一滴酒。
片刻之后,地上的酒水逐渐退尽,红色帐篷也随之化为红光消失。众人仿佛刚从梦境回到了现实,纷纷一脸惊诧地环顾四周。
这时,站在不远处的杜伦一边拍手一边高声道:“厉害厉害!好厉害的法宝啊!你是‘御灵人’吧?”
收回法宝的夏龙只是淡淡一笑,并未答话。事实上,此时的夏龙只觉得浑身乏力,几乎就要跌倒,因为刚才的法宝着实消耗了他不少灵力,这些灵力原本是留着对付杜伦的,但如今都已耗尽,故而他也无法再使出任何法宝了。
没想到杜伦却忽然一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洒家可不想跟‘御灵人’交手!酒宴就此散席。”说完,他竟转身朝总管营的方向走去。
“且慢!”一旁的楚云汉叫住他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啊。”杜伦摸了摸自己的光头道,“洒家已经没有酒再请你们喝了,你们就自便吧。”
楚云汉还想说些什么将杜伦留住,毕竟结界的“施术点”还在对方肚子上,可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像一堵墙一样挡在他面前,还未等他看清来者是谁,对方已然一脚将他踢飞了出去。这一脚令楚云汉足足飞出了十多米远,最后重重地撞在一块岩石上,楚云汉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像被震碎一般,剧痛无比,口中也不住地喷出鲜血来,可对方显然还不解气,很快又走到他跟前,一脚踏住了他的脑袋,疼得他哇哇大叫起来。
“臭小子,居然敢暗算我!”只听那人愤怒地吼道。
楚云汉听出说话之人正是矿场的副总管罗虎,这才想到“失魂散”的药效已经过了,想必那些“银组”的监工们都已恢复了气力,而他们第一个要报复的必然就是自己。
不远处的夏龙也看到了楚云汉身处险境,正想上前搭救时,双腿忽然一软,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而那边厢,踏着楚云汉脑袋的罗虎正愤恨地说道:“本来不该让你死得这么痛快,可我还得去收拾其他人,今儿个就便宜你了!”
说完,他猛地抬起脚来,狠狠地朝楚云汉的脑袋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