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除了杨雄的烤肉和烤韭菜味道一绝之外，其他三个其实味道还是比不上宫中那些专们为皇帝做饭的厨子。不过这种吃法比较新鲜，赵祯没有体验过而已，所以才吃的有滋有味。
倒不是说胡彻的手艺不行，毕竟上辈子就是一个普通工人的穷屌丝，更多的时候只能依靠自己。洗衣做饭这种事说起来倒是不难。只不过这个时代远不像后世那般，连油都能分好几十种。
不过这三人此来怕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想到这里胡彻不由有些头。
夸夸其谈吹个牛逼还成，毕竟上辈子架空的小说没少看。真要上手，胡彻心里可真没这个底。
“雄爷，下午带着兄弟在外边多转转，把外面那块地整理整理，顺便把之前我和你说的那沼气池子一并挖了吧。工具什么的直接去村老家取，回头送点钱过去，想来村老不会介意。”
杨雄靠在墙边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看了赵祯三人一眼，然后一脸无所谓的招呼着众人朝外边去了。
付长林看了看赵祯，然后朝着那帮侍卫轻轻点了点头。于是，那帮侍卫也跟着杨雄后面走了出去。只是出去之后，便分散在周围保持警戒。
“贵人看某这帮兄弟可算好汉？”胡彻收拾好桌上的碗筷之后，倒在长凳上拍了拍肚子，然后灌了口凉茶，笑眯眯的道。
“好汉怕是算不上，不过往后若能收敛收敛性子，好好生活，倒也不是没有出头之日。”赵祯双臂搭在桌子上，双手抱着一只竹筒做的水杯，就像个普通人家的小老头一般。
“这点某敢作保，这些人既然来了某这里，以后当严加约束，可不敢给贵人多添麻烦。”
“如此便好。希仁常在老夫这里说你这少年如何聪慧，今日一见才知希仁所说不错。老夫问你，你可知.......”
“不知！”胡彻很坚定的摇了摇头。“您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哦？”赵祯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个有些油滑的少年，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
“难得糊涂。某觉得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知道的多了，顾虑也就多了。说话做事难免会有些束手束脚。所以，某不知。”
“哈哈哈，滑头！”赵祯忍不住哈哈大笑。“老夫与希仁共事多年，前两日听希仁说你对大宋颇有怨言，可否与老夫说说？”
“可不敢污了贵人的耳朵。彻连圣人书都没读过，何来对大宋颇有怨言一说，贵人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被人听了去，某这里怕是会多出许多麻烦。”
“希仁，这小子可没你说的那么谦逊，若不是我在这，还以为看到的是一个官场上浸润多年的老油条，哈哈哈哈。”赵祯忍不住直乐。
不过老包心里就不乐意了，脸色一黑，脸就板了起来。
“你这小子，当真恼人。莫不是以为老夫拿你没办法？油腔滑调！官人胸襟广阔，能容的下四海八荒，还能容不下你一个少年的胡言乱语？”
赵祯一听老包这话，忍不住又细细打量了胡彻一番。这话还没说，老包就忙着给打掩护，这是生怕自己责罚于这少年啊。
只见胡彻嬉笑着拱了拱手，道：“某对这大宋么，其实也有那么一丁点看法。不过小子没读过书，怕用词粗鄙，得罪了几位贵人。不过贵人若是愿意听，某这里胡言乱语几句想来贵人也不会怪罪于某。”
赵祯摆了摆手示意不在意，胡彻这会也不复之前的慵懒，狠狠灌了口凉茶。
“其实在彻眼中，这大宋可以看成一头猪！”
“猪？”赵祯和付长林二人直接懵逼。
“臭小子！你”包拯大怒。
“希仁，无妨！”赵祯狠狠吸了口气，面色有些不愉。“让他继续说。”
“贵人勿怪。”胡彻一看赵祯脸色不对，赶忙道歉。“彻就是个乡野村夫，只会养猪，又没读过书，所以下意识的就这么一说。贵人勿怪，嘿嘿，勿怪。”
“无妨，你接着说。”
“遵命！”
“世人皆道猪肉是贱肉，可却不知这猪其实浑身是宝。虽然猪肉腥骚，可不知这猪煽了之后，去了腥臊的味道，乃是当世一等一的美味。”
“不过猪肉虽贱，但世间像某这般家境贫寒甚至困苦的人太多，所以即使猪肉贱也总会引得那些鼠辈虫豸想要凑上来咬上一口。可惜猪这种生物，偏偏没有尖利的爪牙，也没有争强好胜的心思，所以最终难免沦为那些蛇虫鼠蚁的腹中食。”
“这怪谁？”
“怪谁？”
“养猪的人！”
“我大宋地广物博，说是天府之国亦不为过！可为何总被那么多虫豸紧紧盯着，时刻都在妄想着从我大宋身上割下一块肉？”
“这些虫豸不能养的，越养长得越快，越养长得越大。早晚有一天会把这头猪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所以，养猪的人得把刀磨好了！磨光了！磨利喽！等那些虫豸忍不住扑上来撕咬的时候，狠狠的给他一刀，最好能一刀砍死这些该死的东西，如此方能保住自己养的这头猪不至于沦为别人的腹中餐。”
“后来吧，我又想了想，觉得这话对那些虫豸不公平。某是个公平的人，所以某后来又仔细想了想。”
“这祸根还是埋在养猪人身上！”
“为何？这养猪的人他不会养猪啊！这猪都被养的一身脓包了，还不寻思给猪治疗，反倒随手从猪身上割下一块肉扔给那些虫豸，这能怪得了谁？”
胡彻端起凉茶又灌了一口，眼睛有些无神的望着远处的大山。
赵祯脸色有些苍白，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包拯此刻也被胡彻的话惊得说不出话来。唯有付长林阴狠的看着胡彻，阴沉道：“那换一头猪养就是了！”
“换一头？不可能！”
“普天之下，现在能养的猪只有这么一头！死了就死了！等第二头出现，那就是几百年后的事了。”
“你！”
“我说的不对吗？”胡彻丝毫不在意付长林的态度，反倒笑着为付长林添了一杯凉茶，这才接着道：“养猪的人跟猪其实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毕竟吃惯了肉的养猪人是不会去吃草的！贵人，彻这话，可对？”
“不错！你继续说！”
胡彻拱了拱手，笑道：“疫病是会传染的。如果养猪人将猪身上的疫病传染给那些虫豸，再下狠手给猪治疗，剔除那些脓包。等那些虫豸快要垂死的时候，敢问贵人，吃了那些虫豸之后，这猪可会长膘？再如果，这头猪吃虫豸吃上瘾了，天天嗷嗷叫着要吃虫子。那养猪人又该怎么办？”
“如果给这头猪换上尖齿利爪，这头猪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那些虫豸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赵祯神色有些迷茫，真到了那时。那头猪会嗷嗷叫着要冲出围栏，主动寻那些虫豸吃了他们，然后越长越膘，越长越壮，最后成长为连养猪人都无法忽视的庞然大物。
“某兄弟近日入汴梁采购家用，听闻交趾侵扰我大宋边境。不知真假？”胡彻话题一转，将话头引到了最近交趾侵扰大宋的事上。
赵祯一愣，饱含深意的看了胡彻一眼，点了点头，“没错。”
“猪病了，就该吃些好的！得把身体养好，这样剔除脓包的时候才不会觉得特别痛。不过养猪人的刀生了锈，这会儿暂时没办法砍杀虫豸，得收回来好好磨一磨。贵人以为如何？”
“不错！有理！那，该如何做？”
“简单！好马配好鞍，宝刀得配好鞘。宝刀归鞘之后才不会伤了自己，等无事的时候拿出来磨磨，时间长了，这刀也就越发锋利了。不过这磨刀的事，还得养猪人自己来，否则让别有用心之人蹦出了两个口子，再想寻一把好刀，可就不容易了。”
“可？”赵祯有些犹豫，胡彻的话他懂，比谁都懂。可重文轻武是大宋的传统，祖宗定下来的规矩。要是真用雷霆手段，首先朝堂上那帮大臣就得闹翻天。所以，他很犹豫，或者说他不敢。就像当年的庆历新政一般！
“时移世易，没有万古不变的法则！贵人岂不闻萧规曹随？如今萧规何在！”
一句话震的三人目瞪口呆。
萧规？现在有谁还记得当年萧何定下的规矩？
许久之后，回过神来的赵祯与包拯相视大笑，酣畅淋漓。
“贵人可相信手中的刀？”胡彻再问。
“何意？”赵祯有些不解。
“刀在手中要稳妥，如此杀敌的时候才不会误伤自己。不过宝刀难求，贵人要抓稳了，抓牢了，如此才放心拔刀出鞘。”
“人都说神兵通灵，贵人这刀该怎么砍，想必这刀自己也应该是知晓的。既然如此，也就用不着请个三流武士来指导了。”
“毕竟，某是专业的养猪人，知道专业的事就得专业的人来干。旁人随意乱插手，给某一本什么《养猪宝典》，某还怕把猪给养出毛病了。到时候，猪死光了，汴梁可就要多一位‘专业’乞讨的人了。”
包拯大怒：“你这混账，满口胡言乱语！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你就不能把话说好听点？”
胡彻无奈的摊开双手。
“没办法，某没读过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