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落在瓦片上，打乱了这尘世的纷纷扰扰。
安平县，陈家村的陈茂家此时也并不平静。
陈茂坐在老父亲传下来的老木桌旁的凳子上，皱起眉头抽着水烟枪看着门口的瓢泼大雨。
妻子李氏端着水一样的南瓜粥来到丈夫旁边。
李氏轻轻的把海碗放到不平的桌面上，生怕一个用力把“汤”给洒了。
“当家的，这是今天的晚饭”李氏顿了顿，有点犹豫的问“真的要把小四给卖了吗？”
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李氏心里还是狠不下心。
陈茂还是沉默的抽着水烟，眼神飘忽的看着地面。
李氏咬了咬牙，继续劝道“我把我的陪嫁卖了，家里接下来再省着点，小四也还小吃不了什么东西，当家的你看这样……”
陈茂用水烟枪敲了下泥地，声音不大，但是李氏马上沉默了下来。
李氏心里清楚是不可能了，可是还是想为自己的孩子争上一争。
“你以为我就舍得把小四卖了吗！”陈茂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妻子“他也是我一点点看着大的，身上流着的是我的血脉。”
“可是你看看这天，它有顾念到什么血肉情亲吗？”
“大雨从入春到现在，足足下了四个月，别说是县城就是州府也没有粮食。”
“当首饰？哼！现在的粮食比金子还贵，你的首饰就算是当出了天价也买不到半个月的粮食！”
李氏心里都明白，但是她就是不忍心。
“万一这雨要是停了呢，这样我们不就能挺过去了。”
“那万一要是不停呢？你也不要怪我心狠，我们村现在是还有去年没有卖出的存粮，但是你看看隔壁村的”
陈茂闭了闭眼睛，把眼里的水花逼了回去。
“今个我就和你一次道个明白免得你日后再来求。”
“你娘家的大舅哥上回来了我们家，和我说他们村子里，已经有人户被逼的吃小孩了”陈茂声音在打颤。
“我思量了许久，我宁肯把孩子卖了，不仅能够换一点粮食，还能离我们远一点，就算是被怎么样了，我们也不知道，心里还能留一点念想。”
“但是留在家，以后万一我们撑不住了”
陈茂的话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是两夫妻心里都明白，易子而食往年的天灾不是没有发生过。
陈茂难得温柔的放下水烟，轻声对妻子解释。
“也不是我心狠，我是一家之主，在不舍四个儿子我总得保住三个。”
“你让我静静，让我好好想想这件事。”
李氏檫了檫哭的红肿的眼睛，心里理解当家的无奈和衡量，但是作为一个母亲实在是不能那么容易接受。
“好，你回屋子里好好的想想，今天晚上就让大儿媳收拾。”
“唉！”李氏应了声转身回屋。
看着李氏的背影，把桌上的南瓜粥一口喝下，再舔了舔碗边的米糊和碗底的残渣。
陈茂心里还是有些小心思没有和李氏说。
四个儿子，老大娶妻已经两年了，虽然年岁不好还没有要孩子，但是老大媳妇儿娘家还有点势力不能对大媳妇怎么样。
老二去年年前也刚娶妻，不能太过，老三是家里的希望，读书上进又有天赋。
所以只有老四，年岁小不记事，也还有市场。
陈茂猛的抽了一口水烟，心里一狠，“老四别怪爹心狠，都是这世道给逼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