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我们满课,我们专业是工程专业,两节课恰巧都是我们的专业课。
我倒是很认真听着,毕竟是交了钱上的课,每一次我掏出手机时总会觉得格外罪恶,后来我便给自己定下了一条规矩,,凡是和专业课无关讲一些社会道理的课,我必须绝对不能玩手机打发时间。
至于为什么讲社会道理的课允许自己看手机,那时的我总觉得,课堂上讲的道理远不如你在现实中亲身经历的道理来得真实。
有句老话讲听一遍不如做一遍,我觉得这话讲得真好。
换句话而言,有些东西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其实也是这个理儿,不经历一次你永远无法看清这事或者这人于你而言究竟有多重要。
两节大课上完,六点半的铃声响起,我便和阿全收拾书本离开教室。
之后的事也没什么好说的,随便吃了个饭后我便回了宿舍。
宿舍的桌上放着一张纸,纸上写着几行字,我顿时回忆起自己之前似乎用手机写过两个故事。
纸上的那几行字都是我记录下的一些要点。
反正闲来无事,我打开手机,翻看了一下自己之前写的那个关于人间渡的故事。
于是决定继续写下去,以打发这无聊的时间。
故事续如下:
承接上一句:只是苏善敏锐地感知到在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她眼神中闪过的那一丝复杂。
苏善摆了摆手,那女孩便飘落在他面前。
也许我们需要谈谈,苏善说道。
女孩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苏善看了好一会儿。
最后点点头。
她跟随苏善走出船舱。
苏善和她站在船头,一起看着那一眼看去无际无涯的海面。
人间渡,忘忧海。
海名忘忧,意味着一旦踏过此海,每一个灵魂生前的执念和那些放不下舍不得都将烟消云散。
从此在地狱那里赎罪,有机会或会重返天堂。
或者,会转世投胎。
此刻东方太阳初升,将远处的海平面照得通红。
有通体雪白却是生着一双灰色翅膀的喜乐鸟盘旋于低空,紧盯着海面下的洗魂鱼,期待着即将到口的一顿美味。
风吹来,吹散了苏善额前的那一绺长发,他开口说话了。
你的名字?
忘了。
女孩说。
一瞬间苏善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又问,你想回到人间,对吧?
女孩沉默了,显然苏善的突然发问让她有些意外。
沉默良久后,女孩直视着苏善的眼睛,说道,如果我的答案是肯定的,你会怎样?
记忆里有很多人说过类似的话。
世上能真正做到死而无憾的人恨少,绝大多数人都会带着遗憾离开人世。
也因此这艘船上,曾经出现过很多和女孩类似的人。
起初苏善会选择去用强力镇压,可后来,也许是经历的多了,苏善改变了他的做法。
那你就去吧,三天时间。
苏善说,顿了顿又道,第三天的黄昏之际到我这来,否则,我会以逃匿罪让你连同你在人世间的回忆彻底消失。
作为护航使,苏善有这个权限和能力。
女孩的眼睛那一瞬间亮了一下。
她朝苏善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她说。
一道白光冲天而起,眨眼从苏善的视线中消失。
流年梭,用时光飞鸟的羽毛所制而成,可以穿梭时光,借时光之力短暂让那灵魂具有和人类交流的能力。
否则,纵然灵魂回到人间,人也看不见摸不着,阴阳相隔,生死有命,生与死的距离亘古不可跨越。
三天的时间,这艘船只会在这里停留一天。
按照约定,日落黄昏之时,苏善会在船上等着女孩,等着她前来应约。
只是,显然苏善不会一直在这里等待。
苏善作法,用结界罩住了这里,随后化作一道白光,追随那女孩远去。
在苏善的世界里,他始终以为,遗忘是远超过生死的痛苦。
老头付出了自己永远被人遗忘的代价换来了苏善的重生。
苏善的特殊虽然然让他记住了老头,但其他人呢?
苏善后来打听到,老头还有个分开的老太婆,有个孩子,又有了孙儿,千百年来岁月流逝,子子孙孙已经遍布世间各地。
他们理应记住这个可亲的老头子。
可是终究是遗忘了他。
而自任护航使以来,千百年来苏善不过经历了两起灵魂逃脱最后彻底遗忘于世间的事件。
但仅仅是亲身经历了两起,见到了那两个灵魂彻底湮灭的惨烈,也许他们的心愿达成,但苏善却觉得心中很痛。
如果可以,他不允许任何人选择用这种方式彻底离开这个人世。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人世间分分合合却是本来就没有那么太完美的事。
有时候,遗憾所以为遗憾,却也拥有它的一份永恒,一份真实。
因为牵挂着,那份遗憾才更加弥足可贵,一些人一些事才会始终记忆犹新。
以湮灭于这个世界为代价弥补遗憾,或许于自己而言那是一种完美,但对他人呢?
他人又是否愿意永远遗忘那个曾经对他们很重要的人?
那些曾经一起经历的美好,那些如烟花盛放般灿烂的日子里,若是当回忆起总是感觉心里空荡荡的,那样的美好独少一人,是不是会在梦醒后留下眼泪,为那不知名的人所留?
爱在鲜花盛开时,彼时的情如同叶子上的露珠,当风拂过,它会从叶尖上滚落,它的生命也会终结,可它终究在那叶尖上留下了它的一份湿润。
点滴湿润,花香千里。
若一无所有,世间可还是那个情香如酒烈的世间?
舍与得,永远是世间最令人心痛的一个话题。
所以如果可以,苏善总要尽着自己最大一份努力,避免这样的灵魂彻底湮灭在这个世上。
如果可以,他会暗中出手,试着挽回。
……
江南的雨柔柔下着,润物细无声。
小巷的青石板路上一朵朵雨水形成的莲花纷纷绽放,朦胧的湿意下,远处走来一个撑着油纸伞的青衣女孩。
女孩边走边看,打量着四周这有些陌生的小镇。
同里古镇,这里曾经有着属于自己的一段故事。
可岁月经年,如今的她连自己的名字都已忘记,之所以来到人间,却不过心中那个一直残存的执念。
执念是什么她已经忘却,她只是知道,有一个叫同里的地方她一定要再去一次。
走上拱桥,站在桥上看着桥下,乌篷船搁在水中,人去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