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寂静。
我很明白,倘若这种寂静继续维持下去,得,这世上兴许又会多出一个失意青年,虽然失意青年大概率很多,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但如果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失意青年的诞生却什么都不做,说不定我以后会觉得良心难安,说到底还是我太操心。
我径直转身,一把把阿强拉了过来,对他说:“强子,爷们一点,哥们我们都做到这种地步了,你若还是眼前这副操蛋模样,那得了,我们现在就去KTV,唱他们的《十年之后》。”
说完这话,之前强子三番五次拍我肩膀的画面不知怎的又在我脑中浮现出来,我下意识觉得,这个时候正是报仇的好时机。
而且还能打着关心对方的名头,丝毫看不出来我在公布私仇的一丁点意思。
于是我深呼吸,然后胳膊用力,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下一刻这一巴掌就要狠狠拍在强子肩膀上,美名其曰一巴掌惊醒梦中的人。
啪!
这一巴掌终于拍响了,强子收回那一巴掌,狠狠地朝我和阿全点了点头,“兄弟们谢谢了,你们走吧,我来。”
说完就双手一拉便把我和阿全直接拉在了后面。
于是乎阿强便和此时表情有些不对付的白燕面对面。
我手捂着火辣辣痛的肩膀,心里这个气啊。
为什么呢,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每次都是强子先一步给我一巴掌?
难道是我暴露了我的杀气因而被强子提前感知?
或者说,我就没有给强子一巴掌这个命?
“走吧小善,说不定以后还要给这孙子擦屁股,不过眼下我们留在这也没什么意思了,走,跟我去趟学生会吧,去取点东西。”
话落,阿全便勾搭着我的肩膀拉着我就走。
我也没推脱,只是身子一扭甩开阿全的手,天气这么热,尼玛还要勾肩搭背,这脑子真不知道咋想的。
后来我便陪同阿全去了一趟学生会在红楼的办公点,陪他取了一款相机。
是的,没错,阿全和学生会一哥们借了一款佳能品牌的单反相机,这星期他们学生会要组织一场野炊活动,阿全负责给他们拍照留念。
在这之前,阿全打算先用几天,提前熟悉一下。
此时时间已经是11点半,也到了午饭时间。
我便给阿强打了个电话,问问他那事的进度。
“伤不起,我真的伤不起伤不起……”
对面陌生的手机铃声让我怀疑我是不是打错了电话,印象中阿强的手机音乐一直是胡歌的《六月的雨》,怎么突然就换了一个铃声?
我还专门放下手机,看了看屏幕,没错,就是强子。
大概三秒的时间过去,对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彻底打消了我的疑虑。
只是那声音听起来和往日明显有些不一样,多了一些疲惫。
“小善,什么事?”对面阿全问道。
得,我心里立刻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看来阿强出师不利的概率大概率非常高。
”得了,别跟我绕弯子,和白燕聊的怎么样?“
我也没那么多讲究,直接开门见山问。
旁边阿全示意我开一下免提,他也听一下。
我看了看旁边,我俩此刻是在汇远楼前不远的长椅上坐着,上午的课还没有结束,四周也就我俩人。
于是我开了免提。
”白燕说她喜欢那种有上进心事业心强的人,而这样的人一般都会在她的记忆里留存;显然在她三年的记忆里并不记得我这号人,所以,她觉得我俩不合适。“
阿强的声音听起来低沉无比,有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失落。
我和阿全静静听着,一时皆是沉默。
这时候的我突然想到那时阿强说要征服白燕时那种别样豪情,那个时候的他眼神坚定,一副她早晚是我的人而对他人不屑一顾。
那情那景我印象深刻,同样的一副场景似曾相似是小时候才5岁的我在哥哥的帮助下一个人爬上了四层楼高的公社食堂大楼,我站在高高的楼房上看着楼房底下呼喊的父母,一副意气风发觉得我最牛逼全天下的孩子中就我最勇敢的模样。
父母着急,小时候的我却觉得他们越着急我越厉害牛逼得冲上天了,直到老爹灵机一动说如果我立刻下来便给我买一箱我最爱吃的当时还很流行的小当家方便面。
一箱不够两箱,尽管我吃够。
我一听立刻心动的不得了,觉得我的勇气得到了父母的承认,这是他对我的奖励。
于是我毫不犹豫在哥哥的帮助下下了楼,当走到父母面前时,期望种的二十大洋没有到手,换来的是我老爹一个顺手操羊操起了我,我的屁股顿时暴露在外,接着就是父母轮流的一阵有节奏的啪啪声响起,打得我嚎啕大哭几天后屁股蛋子上的淤青才散去。
得,当时的勇敢换来了一阵男女混合双打,不过结果不重要,那个时候站在高高的食堂之上我的志得意满我的意气风发我的藐视世界的那种满足感却是至今令我记忆犹新。
每每想起那时,就会觉得这十几年来过得跟一坨屎一样无趣。
因为想来想去,这二十几年的人生中真正敢于蔑视一切拥有藐天藐地的霸气的时候,竟然只有小时候那公社食堂上的一站!
强子当众宣布要追白燕入门那一刻的神态,颇有几分我当年的豪勇,于是我格外印象深刻。
由此自然而然,我觉得不能让这样的豪勇如同当年的我的豪勇一样,昙花一现。
于是我决定开导强子。
”强子,一个月后便是元旦,到时会有一场结课考试,我觉得你可以用成绩说话去向白燕证明什么。“
”况且,你们才认识多久,一天不到吧?就这样就放弃你丫是有多怂?好说一个月得有吧,一个月追女孩的心思都没有,你干脆剃个头自行出家得了,佛渡的就是你这样的有缘人。“
说完我就挂断了电话。
阿全在一边愣了一下,问我:”正听得得劲,你咋突然挂了?“
我非常淡然地摇摇头,说:”绘画的艺术有一种称谓叫做留白;说话同样如此,在恰到好处之际点到为止,事了拂衣去,留下点余韵和未知给当局者,如同好听的音乐会绕梁三日一样,这样我的话才能在他心中如同音乐不断响起,他才会有所触动。“
我拍拍阿全的肩膀,笑笑说:”走,门口张二家陕西凉皮店凉皮肉夹馍冰镇可乐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