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报皇恩李素教子
再说李素家。
李素从京城来广州，担任都督府的别驾。两个儿子学习中国文化。从京城带来的董夫子，可是个参加科举考试的读书人，差点就考中了进士。在京城时，经同僚介绍给李素，跟李素来广州后，继续教授李彦升和李彦荣中国学。
李彦荣在一间有孔子画像的书房里，摆放着他买来的香花，在董夫子还没到来的时候，他画着阿花的画像，脑子里想着白天的情节，不由自主的笑了。端详着画像不停地看旁边画着一个瓷瓶上面的朱瑾花。爱不释手，他拿起笔来，在纸上写着：
白玉为瓶明如月，天上仙女下凡间。
听见哥哥叩门声，把写的这两句诗用纸盖上。
李彦升进读书房，看见弟弟在摆弄着香花，说：“啊！彦荣，又是在墟市上买来的香花，满室生香呢？”李彦荣：“广州的女子手真是很巧，这束香花，哥哥你看是真的还是假的？”李彦升：“你不问我，还以为是真的呢？”二人说着话，先生来了。
李彦升向先生问安：“夫子晨安！”两人一起，给先生施礼。董夫子慢吞吞的拿出手抄诗歌集，教李素的两个儿子写中国诗。说：“今朝讲诗歌对仗。”李彦荣：“夫子，什么叫对仗？”董夫子：“相同的物相对，朝露和晚霞相对，风清和月朗相对，燕舞和鹰飞相对，青草和红果相对。”李彦荣：“我知道，夫子，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明月对清泉，松间对石上。”董夫子有意考考李彦荣，说了一句诗文：“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李彦荣抓着耳朵：“滚滚江流天地外，青青山色有无中。”夫子一听不对：“滚滚和青青是你加的？”李彦升在旁坐不住了，对弟弟说：“小弟，专心听夫子教诲，怎能与夫子对句？”
董夫子正在兴头上，连连摆手，和李彦荣说：“再来，让他吟。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李彦荣：“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李彦升在旁愣住，禁不住问：“小弟，你什么时候会背这么多的王维的诗。”
李彦荣：“夫子给我们的抄本里的那些诗，我都会背了，细揣摩，王维每句诗都能想出一幅画。”夫子：“看来，彦荣公子是因为王维诗中有画意才喜欢王维的诗”。
李彦荣：“夫子，王维诗，心思像秋水秋月一般的澄明，还有一颗淡淡的心。浓墨重彩都不是王维。正像广州越王山人都说紫气黄云帝王相，我看是奇石竹林淡淡风。”
夫子听后惊诧不已，才来广州没多天，他就知道当地人物地理，不由赞叹道：“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
刚巧李素跨进门来：“夫子夸谁？”董夫子：“大人，贵公子二人都非等闲之辈”。李素：“彦升守规矩，读经读的好。彦荣不喜读经，专好诗歌。”董夫子：“读经和读诗都不可偏废，只是二位公子各自喜好不一样。”李素：“彦荣喜欢涂鸦，夫子，我想让他也和彦升一样读经。”李彦升：“父亲，弟弟喜欢画画，你就由他去吧！”李素语重心长的对大儿子说：“彦升，我家三世住唐，皇帝赐姓，与皇家同姓。我想维持这份荣耀，延续在中国的血脉，读好中国的书，参加科举考试，靠自己的能力当朝廷的官员。何况大唐，不论出身门第，只要学问好，就能在皇帝手下做事。你弟弟理会老父的良苦用心吗？”
李彦荣听到这里：“父亲老大人就别强我所难了，我不想读经也会做事，但不是哥哥的路，我要成为大食在中国最有钱的富商。”李素从前可没听说过小儿子的志向，他倒是想听听他的理由：“你小小年纪，竟敢出口大言。你凭什么？”李彦荣：“就凭着我的画。”李素：“你中国画没学好，波斯画不会，没去过沙漠，没漂过大海，怎么画波斯画？夫子，你看？”李素说服小儿子有些费劲，他向董夫子抛去求救的眼光。
董夫子手捋胡须沉吟一下：“依我看，彦荣公子灵气逼人，画眼已有，不妨就随他所愿。”
李素忙问：“夫子的意思？”
董夫子：“太宗朝阎立本以丹青之志，留下传世之作，太宗皇帝封做刑部侍郎。彦荣公子也可从画开始。也可报效大唐，前途无量啊！”
李彦荣见夫子支持他，就向父亲敞开他的收藏，他的喜好：“爹爹，你来，到我的房间看看。”
穿过走廊，到了父亲从来没来过的房间，一张床铺占不大的地方，有一个木架，上面摆放着有各种瓷器。有白瓷瓶，青瓷瓶，还有本地产的青瓷。杯碗盘碟，新买来的白瓷花瓶放在上面最显眼的地方。
李素：“我儿什么时候弄这些瓷器？”
李彦荣说的一番话，让李素心里暗思忖，原来小儿早在京城时，就和商人接触，了解生意之道，这也是他希望儿子长成的样子，要不他怎么给弟兄二人请善于经商的粟特人给儿子教商经。李彦荣说：“儿早就留心商人们出海的瓷器，向商人们买的，都是不同的色彩，中国瓷美，整船整船的运到缚达。儿常想，”说着，李彦荣拿出一个邢白瓷碗，敲着，瓷碗发出清脆的响声，“要是画上波斯的画就好了，人间有那么多美的山水、花草树木，头顶有蓝天白云、太阳月亮，画在上面，人们边用着瓷器，边赏玩美景，岂不是更喜欢。”
李素心中高兴，他说：“看来，我在京城给你们请的粟特师傅教你们经商没白学啊！不过你现在的事就是好好读书。科举考中，不负大唐皇帝恩情啊！”
李彦升：“你要学画，先要学诗，中国画和诗歌是一体的，美不可言”。李彦荣：“哥哥此话有道理，夫子现在教我的就是王维的诗，我读着就想出他的画来了。”
李素：“画在瓷器上的画不是随便就画上去的。”李彦荣：“父亲，我想去学画在瓷器上的画。李素想，小儿还小，怎么还要在读三年书，看看是块什么料，再做决定，他就严肃的和小儿子说：“不可，那要到烧瓷的窑厂去。我家三世受皇恩，学好经史，参加科举，报效朝廷。还是把你的心收回来，和你哥哥一起读书吧！你知道你和哥哥名字的意思吗？就是盼望你们荣升，中国话叫做光宗耀祖，衣锦还乡。”李彦荣喃喃地、不情愿地：“孩儿记住了。”
董夫子知道李素的心愿，他无法阻止李彦荣天马行空，他知道自己的职责，他把心思放在十三经的讲授上，李彦荣倒像是收敛了自己的想法，专心读经，不让夫子操心，让他没法和父亲交代。
日子也有闲暇的时候，广州寺庙很多，花草繁盛，有山有水，偶尔，他给两兄弟放假，让他们去逛风景。
日好天晴，李彦荣来到家后院，叫着他的小鸽子，这其实是个信鸽，送给他的是穿梭大海的大食商人，那人养了几只信鸽，把其中的一只送给了李素，说也奇怪，这只鸽子来的第一天，就和李彦荣亲，它跳上了他的肩膀，受他的爱抚，李彦荣给白鸽取了名字叫“恰恰”。只要他一叫“恰恰”，指着自己的肩膀，白鸽就跳上他的肩膀，用嘴啄他的脸颊，和他亲近。
他穿好白色的大食长衫，带着白色的缠头巾，来到墟市，肩上的白鸽分外醒目。他还想看看卖花的女娃来没来，有什么新的瓷瓶在卖。他往阿花卖花的位置看了一下，只见一个卖肉的屠婆在那里轮着大刀在砍肉，不见女娃们的身影，彦荣怅然若失。他在别的摊位上逛了一下，又回卖花原地来，还是没看到。失望的表情写在脸上。
李彦荣沿着街道走着，迎面碰到艾哈迈德大叔，大叔问他去不去怀圣寺，李彦荣说，明天和父母兄长一起去做礼拜。大叔和他说，从海上来的人带来很多珠宝和香料，他们做礼拜的时候，大家可在一起互相结识，他们中见过大世面的人很多，还有会各种旁门左道的术士、僧侣和旅行者，会有很多见闻。认识他们，能增长知识。李彦荣心里记住了，他怀着十二分的好奇心，见到这些海外来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