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位高僧,也是吃了一惊。汉文帝更是大惊。华山玉女,名闻天下,惟华山险峻,几人能见?都道是传说中的人物,谁知竟有真身至此?不说其他,单说数百年的年纪,这也是老老老老祖宗级的人物了。这是个活人瑞呀。
忙率众官起身,作揖道:“不知仙祖驾临,恕罪!得见仙祖,三生有幸!”
玉女阳神,于空中轻声细语道:“山野之人,不敢劳陛下问。我久闻佛教之名,特来见识,并无比拼之意。今日见之,果然光明浩然,正教气象。”
此时道教之内,要论资格,再没有比玉女资格更尊的人了。她这等年纪,什么事看不开?佛教兴盛,这是必然之事,何必非分个高低呢?
“人世修行,殊途同归,不须执着于门户之见。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佛教之精华,并不在道之外,而是我等未知之道。两教并存,相互借鉴,这是造福于人类的事情呀!”
此话一出,汉文帝,并佛教诸高僧,皆点头称是。其实玉女一露面,道教其实已经如嬴回一局一般,因为道教一脉,不说解脱,单说长寿长生,这就是活生生的广告呀。而阳神显形,本来就是大神通。
玉女又对诸高僧道:“吾虽修行百年,总感未至圆满。今闻贵教教理,深奥莫测。我将不久于人世,此生难再学修,再世愿拜于贵教门下修习。”
迦叶摩腾慨然曰:“有教无类,众生平等,仙君今日有此大愿,因缘俱足之时,必得圆满之果。”
玉女微笑点头,遂手拈一笙,启红唇、出清音,仙乐一起,顿时百鸟群集,又一紫色凤凰翩然而至,舞于半空。众人心神俱醉之际,玉女从容跨凤,礼福而去,阳神返回华山。
此时斯仙既去,群鸟亦散,众人回过神来,玉女已然不见。汉文帝叹曰:“真神仙也!”欣然宣布:准允佛教在五台建寺院。从此佛、道平等,不得相互歧视。准佛、道相互借鉴学习。
当下,便有一半以上学道者剃发为僧,拜于佛教门下学佛。迦叶摩腾与竺法兰名正言顺地在舍利塔处开建五台山第一座寺院。因该处山势奇伟,和印度的灵鹫山(释迦牟尼佛曾经修行之地)形似,寺院落成后,取名为灵鹫寺。汉明帝加“大孚”(即弘信之意)两字,以表信重,全名为“大孚灵鹫寺”,即今显通寺、白塔寺的前身。
自此佛教在中土正式立足,五台山的许多道观争相改为寺院,延请佛教僧人讲授佛法,逐渐成为公认的文殊菩萨道场,为中土四大佛教圣地之一。
却说玉女阳神回归华山,与弟子毛女道:“本以为我中华道教,至深至奥,不想胡地竟也有可比者,观其僧者,身如虚空,略无阻碍,与阳神不同。甚至于,似有我从所未闻之理。”
玉女露出向往之色:“我辈修行之人,岂可固步自封,自高自大。我意已决,此身已朽,不堪驱使,当重入轮回,再修前程。”
毛女垂泪劝道:“奈何蓬莱仙境,萧仙相候?”
玉女展颜道:“阳神成就,更上一层,却是何等风光?萧郎也应欲闻。我且先行。汝自弘扬吾道,不令断绝。”
嘱毕,声落而逝。毛女遵嘱将其与萧史合葬于隐秘之窟。其时漫天彩云、香满华山。有凤凰哀鸣之音,七日不绝。
却说茫茫东海之中,有蓬莱诸仙岛,非阳神已证、修证仙果者不得见。仙岛之上,四季常春,飞瀑流水,白云悠悠,白鹤孔雀,盘旋飞舞,奇花异草,香气芬郁,更有桃李满枝,红果诱津。
这蓬莱仙境,谈笑皆神仙,往来无凡人。近日又新来萧姓神仙,胯下为一火龙,威风凛凛,却又雅擅吹箫,风流倜傥,广受欢迎。
这日萧史赴仙人李玄之宴。这李玄,也曾到华山游方参学,时箫史弄玉,也曾设野果山珍之宴,招待李玄,因而两人相熟。
李玄,即民间所称“八仙”之首李铁拐。春秋时巴国人,幼年时即以天资聪颖闻名,但不乐俗事,好道,遇老子骑青牛云游巴蜀,见其具根骨奇清,深明道意,即传其仙法,值战乱之际,深感红尘变幻,遂隐于石笋山修道成就。
说起李玄,却也是奇人奇事。比如其游戏人间,总以拐腿相示人,柱以铁拐,世人遂以李铁拐称之。
原来,李玄未羽化之前,曾阳神出游,来蓬莱赴宴。行前,告弟子言:“我应邀元神赴蓬莱仙岛仙宴,需三五日方归,汝等护好吾肉体。”众弟子应诺。
谁知李玄性格豪迈,在宴上与友人相谈投机对缘,多饮了几杯,耽误了时辰。概天上一日,地下百年,这略一耽误,便是几日。
弟子们在山上等候,过了三五日,师尊未有反应,又等几日,还无反应。弟子们焦急,相商道:“再等几日,如过十五日,仍不还魂,凶多吉少,就将师父安葬。”
得到十五日,李玄仍未还魂。众弟子哭泣而拜,集薪而燃,将李玄肉体火化。
待李玄神归,寻肉体不得,只得出山,山脚下正好有一冻毙乞丐,肉体尚好,乃借尸还魂,方得再回人间。待重返山内,众弟子不识,驱之,待其一一叫出弟子名字,又责众人为何火化其身,众人方悟其为师尊,惟借他人身躯而已。
众弟子俱跪请罪,陈述细节,方知是纵情误事,深自责。现纵已弃假成真,然每临人间,必以拐腿示世,以示心戒。
此时萧史赴宴,两旧友蓬莱相逢,志趣相同,把酒叙旧,不免谈起玉女。李玄叹道:“昔吾居巴蜀,她为秦川,互为敌国,吾国亦亡于秦嬴之手。然如今强秦安在哉?沧海桑田,不过一瞬耳!”
箫史深以为然。他取出玉箫,正要吹一曲助兴,忽然心血来潮,略一凝神,叹道:“玉儿竟弃仙道而重投红尘世间。何故如此?”
李玄听了,也是一愣。弄玉早已成就金丹大道,何故不升仙界,反而再入红尘呢。实让人难以相信。
本待夫妻蓬莱再逢,萧笙相和,乘龙跨凤,逍遥快乐,再做神仙眷属。却不想玉女竟然失约。箫史忍不住怅然起身,道:“待我接引一番,以免误入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