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要搬到汉陵公社农机站去住。他边卷铺盖边说,睡大通铺人多嘴杂,几个打呼噜的让他晚上睡不好,要好好学习还是住在外面踏实。
大象麻利将褥子叠了几折抱起来便往外走,床上的碎纸片片稀稀落落洒落了下了,飘在我的被子上和地上。
我抱起他的被子,撵上他:别介。跑啥?
出了校门,向左一拐一百米就是汉陵公社农机站:破旧的大院里一栋六七间宽二层青砖小楼,冷冷清清的不象人呆的到像个鬼屋。穿过中间的过道,沿着后面脏兮兮的楼梯上去,二楼上有几间房门上贴着****室的字样。
来了。屋里有人答应着。
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小伙子出来,让我们进去。
“校长,我同学。”大象介绍着,“蚊子,我同学。”
“是文之。”我强调说,“别在生人面前叫我外号。”
“校长不是外人。”大象说,两个人是初中同学,“校长”顶替他爸在农机站上班了,吃了商品粮。
“校长”呵呵呵笑着,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宝成”烟来:
“孝章,大家都叫转音了哈哈哈哈吃烟吃烟,都是男人了。吃吧,不是小学生了。我现在一天一盒烟。这单位没有事干,公社啊……现在都改成乡政府了。以前各大队还有拖拉机,农机站还有事干,现在把地都分了,包产到户,原来的拖拉机都哈咧,没人管。现在人人各顾各,没有大队小队……都瘫痪了。”
三人烟囱一起来,小屋子顿时烟雾缭绕。我咳嗽了几下,站起来环视这小屋,大约十五平米,白墙已经变色灰黄灰黄,白色的房顶上有一片片阴雨形成的“世界地图”。房间靠墙两边分别放着两张床、中间夹一张办公桌,一张床放着铺盖,一张床是空的,门口是一堆杂物。
门后边挂了一幅没有装裱毛笔字“要想立志干大事,必须立志当大官。”落款:孙中山。
“这是孙中山说的?”我感慨自己浅薄和无知。
“当然。”“校长”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
大象笑了:“校长”就是当领导的料。当班长时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连真校长都高看三分的。
“校长”接着一根烟,眯着眼睛吐出一股青烟,摆摆手说:“别提了别提了。现在咱不是学生了,不是学生了。”他让大象睡自己的床,他搬到空床上。大象不许,两个人都相互礼让起来。最后大象同意了,我们共同把党校床上的被褥挪过去。大象个子大先把被子抱到桌子上,我和党校去抬褥子,直接放到空床上,床底下拼拼乓乓的掉下几本大小不同书来,每本书的封面都有艳丽女人像,看的我心跳。一股骚味刺鼻,床单上隐隐约约的小型地图,新旧交织。
“校长”很自然的把床铺好,顺手将掉下来的书籍拍了拍,塞进抽屉里,不让我多看一眼。
大象搬走了,中间空出一大块地方。晓峰就和我挨着睡下。早上起床不见晓峰。
张弛洗完脸一进门就说:晓峰,快起来。我要叠被子了。这家伙半夜钻到我的被窝,说自己刚从秦阳中学回来……
晓峰从张弛的被子里探出头来:等一哈等一哈。
我爬过去,手伸到被窝里,吓得他蜷成一团:别别别……
晓峰惊呼着:流氓流氓流氓。裹着被子扭成一团。
晓峰有四个姐姐一个妹妹,是全家的宝贝,生下来身子就弱。小时候晚上下炕尿尿,稀里糊涂出了门。在自家院子瞎转。越转越害怕,就钻进鸡圈里,搞得一身的鸡屎。家里人找了半夜,让村子的神汉在家里安顿了好久才算好转。昨天晚上晓峰去宿舍外尿尿,回来时感觉阴风瑟瑟,又有鬼哭狼嚎,像是有人追,心里感觉特别害怕,吓得无处可藏……最后回来了,找不到自己的家……看见张弛这儿安全。
你这是夜游症?到医院看看。
晓峰说不是的,给我保密。
我说肯定了。传出去女同学知道了,谁还能看上你?
他脸红了,没有直接答话。却说《红楼梦》“贾宝玉初试云雨情”里有一段话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