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妖怪本来也是天纵奇才,少年之资便能叱咤风云,纵横九州。手握云雷锻师,以极铁轻精打造的名刃细刀。身负败雷河,金光洞得到的战斗心法——仙轻心经。天生双斗眼,流荡血芒杀光,能快速捕捉对手的出手破绽,以细刀给予其致命一击。
因生有一对杀人赤眼,故得一诨号——红眼。这妖怪不以“红眼”为辱,反以为荣。无论面对多么强大的对手,他的双斗眼都能迅速看清对手的出手动作,施法术式,并提前做好应对,最后用细刀一击必杀。他的所有荣耀,都跟红眼有莫大关系,所以以“红眼”代他,他也心甘情愿。借此“红眼”之名,让他名声传遍西南诸国,人人闻之色变,万妖听之仰望。
红眼少年时,极具天赋,杀人夺命技观一眼,便能融会贯通,心法妖术学一遍,也能掌握个七七八八。少年时的双斗眼,似有独立生命力一般,学习能力,领悟能力极强。红眼的每一次战斗,双斗眼都在不断演变,不断进化,层次持续提高,观察力,透性随之战斗经验增加而暴增,直至双斗眼变得流光溢彩,红芒流淌,似乎达到一个瓶颈。
随着战斗的增加,败在红眼手下的敌人不计其数,能跟他平分秋色的对手,通过双斗眼的进化,他也能在下一次的战斗中彻底击垮对手,而能战胜他的对手,他还没有遇到。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战斗,战败者的尸体已经能填沟平涧。岁月的老去,他也逐渐远离少年的参悟和通透性。他感觉到他是天下无敌的存在。
那段时间,他深深地受到寂寞孤苦的伤害,去骡县城中卷几个人活吃算是他排解无聊的消遣。红眼以为他会一直这样无聊下去。
直到王镇恶的出现,玉将传人的到来,彻底打破了他的枯燥乏味的生活。
“红眼之威,你可曾听说。”红眼不屑一顾地看着粗狂野蛮,长相凶狠的王镇恶,“上代玉将瞎了眼,选你当继承玉将之名,难道是个人都能成为玉将传人。”王镇恶虽然长得大块,但他根本没放在眼中。汉子糙是糙了些,背上那把大剑却是真真正正的好兵器,他用不上,抢过来送人也是一份大人情呢。
王镇恶不说话,也不拔剑,身体飞出七块玉牌,玉牌旋即又化为七颗玉球向他攻去。
“快刀,疾法,双斗眼,我是西南之王。”红眼尽量卖弄他的威名,毕竟他是个战无不胜,天下无敌的妖,死人都必须要先知道他的名号,然后才能被允许去死。可下一刻,他的双斗眼花了,七颗玉球,球分七面向他攻来在前。
王镇恶自在界中出现万千神位,漫天玉将下神位在后,攻向他。
败得很干脆,输得很彻底,他的快刀,疾法,双斗眼在玉将传人面前形同虚设,完全不起作用。王镇恶也很大方,饶了他一命,将他逐出影子岭正山山头,并建了濯清堂。
既得失败,红眼也很争气,明知不是王镇恶对手,一改往日虚度年华的颓废。亲手锻造细刀,使之更锋利更轻便,修炼仙轻心经,使本身速度身法更敏捷更疾速,同时修炼双斗眼,不断冲击双斗眼瓶颈,促使双斗眼达到一个全新的高度,能够分析出王镇恶玉字封印式的破绽。
他费劲心力,不断突破自身束缚和局限,细刀在他纯熟的锻刀技艺下更轻便更锋利,冲破细刀本身的禁锢。细刀如纸薄的同时,锻造中加入无双韧,使细刀愈加刚韧。仙轻心经的修炼也抵达巅峰七重,进无可进,拔刀之间,取十里之外敌人首级,复归原处,血尚不及涌出。
双斗眼在红眼近乎摧残式的修炼下,同样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果。身体构造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七尺高的身躯开始枯萎,周身骨骼肌肉萎缩。身外自在界完全坍塌,身内本我界也塌陷只有原来十分之一大小,包裹小周天内生命运转,本我界中道气也极尽精纯,聚焦一点,能够瞬间爆发。
红眼竭尽所能献祭生命,渴望从命道中汲取更强大的战斗力量,从而战胜死敌王镇恶。
“玉将传人,我来取回属于我的影子岭了!”红眼再一次站在影子岭山巅,他从命道气运中取得了更强大的力量,比之从前,更强一倍。
不过,王镇恶依旧风轻云淡,轻描淡写,唤出玉字封印式神通,诸神位出世自在界,漫天玉将杀出,干脆直接把红眼杀败。王镇恶还是没有杀他。
之后,红眼又经过数次修炼,前去挑战王镇恶,都是同样的结果。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最终消耗了红眼的所有斗志,并看清了一个现实,王镇恶是神来之笔,不可战胜的,命中克他。
归于失败的红眼,也丧失了所有荣耀,耻于见人的他,独坐枯洞,手捧细刀,瞑闭斗眼。参悟时光老去的同时,感悟岭上王镇恶的气息。
影子岭,孤水峰,泣骨枯洞。
极浅极小的窟穴,高五尺,深一丈,还称不上洞府之名。原本是早年为躲避战火的山民开凿,荒废许久,而此时,已成为战败红眼的栖身之所。
洞虽浅小,但山民传言说洞内常有妇人哭泣之声,所以就有了泣骨枯洞之名。洞口杂草丛生,荆棘密布,洞内枯藤虬结,阴湿晦暗。洞顶吊着几只黑蝠,洞底一堆燃尽的枯灰。洞内极尽悄静,洞府之外的声音传进,好似被一种无形的神力扭曲吞噬。
一堆烂枯藤死荆棘重重掩盖之下,淡淡的红光透过层层遮挡,渗透到外,彰显着一种天生斗性,犀利十分的光芒。层层荆棘枯藤之下正是红眼枯坐。他心如死灰,刻意把心跳降到最低,所有的生命运转凝聚在心脏指头大小的核心上,维持着一丝生机。
他既是心灰意冷,也是在等待一个时机,人之寿元,不过区区百年,而妖怪寿命,能抵数百上千年,甚至万年。红眼堂堂妖界大能,家喻户晓,以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方式打败王镇恶是他毕生所求,但都失败了,而现在,他不得不卸下自己的光明磊落。他在默默感悟时光飞逝,领悟大道大法的同时,还在祈求时光紧快流逝,最后给老弱病残王镇恶最后一击,解开他毕生心结。
紧缩的皮肉骨骼,似黄沙中枯朽千年的老树皮,头上堆满虫尸鸟粪,正顶还有个黄麻子鸟窝,五官塌陷,七窍闭合,埋没在重重的灰尘下,四肢蜷曲,缩成一坨。
唯一能证明其是活妖的依据可能就是在埋葬灰尘下眼瞳不断流淌的红芒。红眼给予了斗眼莫大的期望和支持,斗眼是除却心脏维持生命运转器官之外的唯二器官。并且即使红眼意识沉睡,斗眼依旧在独立运作,超脱红眼本身意识之外,独自进化。
双斗眼中流出的红光为晦暗死寂的泣骨枯洞带来一丝异样的生机。
阵阵的嚎叫从影子岭传来,高亢而放荡,澎湃而张狂,无知无惧,放荡不羁。传入泣骨枯洞,这次却无阻隔,传入沉睡者的耳朵。
“这是?”
“影子岭上一股强横的气息?”
“不是玉将小杂毛的?”
当意识不再沉默,生命的启动仪式也正式开始。
下意识地苏醒,想到的即是最痛恨,最咬牙切齿的人。维持在心脏的最初生命形态即刻开始暴动,传入小周天,生命运转循环也正式开始。大脑苏醒,思维运转,血液加剧流动,六窍逐渐恢复。
尘世的浊气进入肺中,洞府的晦暗映入眼睑,越来越多的杂音涌入耳内,泣骨枯洞开始颤抖摇晃。
一声天长地久,历经沧桑的长叹,细刀斜斩出一道细长的刀芒,一个四尺高的瘦皮懦骨怪胎从层层枯藤荆棘中钻了出来。猛地睁开双眼,便如长刀划破黑暗,开新天立新地,双眼眸中,赤红凶恶的芒气肆意流淌,如江似海。
“由生入死,由死入生,焕然一新的感觉,双斗眼进化到一个全新的高度,身体构造再次异变,我的实力更胜从前,小杂毛!”红眼四尺身躯瘦骨嶙峋,着装的衣皮也朽化,露出枯黄焦黑的皮囊。这副孱弱不堪的身躯,似乎一股山风都能将他打败。
红眼把宝贝细刀上的灰尘积泥擦去,活动一番四肢关节,舒展身体,体悟小周天内生命运转,直到平稳强烈,运出道气行走四肢百骸,伐毛洗髓,清积洗垢,以最快速度达到身体最佳状态。
“方才影子岭上不是小杂毛,是另一个后生小辈,如此猖狂,乱我眠期,且看他能不能吃我一刀,快刀,疾法,双斗眼皆是我倚仗,问世间几人能挡。”红眼心中颇恼,他在沉睡中虽然还在不断进化,但他没信心能够一举击败王镇恶。王镇恶不但天生造化,功法强大,而且天生克他。红眼对王镇恶此人,越发觉得不可战胜。
所以,他在不断进步的同时,也在静待时光流逝,王镇恶衰老,最后一刀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