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日落,一天过去了……
……
圆月逐渐残缺,化做新月,新月慢慢圆满……
一个月后的晌午,太阳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玄朔在殿前的庭院里,热的他脱得只剩下遮羞的裤子,本以为可以凉快些,却发现毒辣的艳阳亲吻在皮肤上,感觉听到嗞嗞的声响。
“师傅,我的皮肤快要熟透了,加点孜然一定很香”玄朔露出黝黑的臂膀和鲜亮的白色裤子形成鲜明的对比,像是黑白相间的胶囊。
“你那抹黑,一看肉质就不好,一定不好吃。”师傅脱下了藏蓝的道袍,换了件浅色的宽松袍衫,打扮的像是个教书先生,额头却不见一滴汗渍。
玄朔箭步跑进殿里,端起茶几上的水杯一饮而尽,将舌头伸出来,一只手做扇子状扇来扇去。
“嗯……师傅,五姓七宗真的有实力和武媚斗吗?”玄朔不经意地问。
“你知道二八律吗——天下财富的八成往往集中在只占人口总量二成的那部分人手中,士族就是那二成人,而五姓七宗又是这士族中的士族。”师傅解释说。
玄朔琢磨着师傅的话,沉默不语。
“叽叽喳喳……”这时几只喜鹊呼朋引伴的飞了过来。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聚散离合。今日要有贵客来呀。”师傅不紧不慢的打这哑谜。
“切——总神神叨叨,今天徐炎能回来呀?”玄朔问。
“不止他,五姓七宗的族长都会来。”师傅说。
“好家伙,这下热闹咯——”玄朔故意拖着长音
正说这,外面传来脚步砸踏声,牛马嘶鸣声,由远及近……
师徒二人起身向外张望,只见到:徐炎骑着高头大马在前,后面跟着一队:有的骑马,有的骑牛,竟然还有一位骑着小毛驴一颤一颤地就来了。
一,二,三……除去徐炎总共有七人,有穿蓝衣者一人、红衣者二人、白衣者一人、黑衣者一人、绿衣者二人,不论穿什么衣服,皆是白发的老者。
他们就是当今天下可以呼风唤雨的七大士族集团:太原王氏、赵郡李氏、陇西李氏、荥阳郑氏、范阳卢氏、博陵崔氏和清河崔氏。由于他们由五个姓氏,七个宗族组成,所以被世人称为“五姓七宗”。
一阵忙碌后,分宾主落座——师傅坐在主人的位置,玄朔和徐炎分列左右,宾座上七位老者呈弧状围坐在一起。
“把大家召集起来,因为扬州的事情闹大了,大家商量下下一步的对策。”师傅不紧不慢的说。
徐炎挺直身子,身体前倾,欲说还休。师傅猜到他的意图,偷偷地及时按住了他的手。
并示意玄朔给长者斟茶,准备餐食……
玄朔心领神会,拉起徐炎从药师殿后门退了出去。
“有什么可商量的,联合起来,推翻武媚及其党羽,匡扶社稷,也替父亲报仇……”徐炎果然是徐炎,仇恨就是那根火苗,一点就是炎炎烈火。
“师傅在想办法了,这不,各家的族长不都来了吗,众人拾柴火焰高嘛。”玄朔说道火焰,看看今天毒热的天气,在想想徐炎的火爆脾气,感觉比喻不恰当。想举个和水有关的例子降降温,又想不出来,哎……远水解不了近渴呀。
“不能在殿内,还不能在殿外听听嘛!”玄朔也好奇他们聊些什么。
“我们去……偷偷……”玄朔将手放于耳边,做了一个偷听的手势。
徐炎看着他,心领神会。一拍即合的两人蹑手蹑脚地来到药师殿窗外。
“我说老卢头,皇家要跟你结为亲家不好吗?你怎想的,女儿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一个胖胖的红衣老者质问道。
“我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皇室?哼!我们高攀不起。”黑衣长者没好气地说。
“我说李老头,高阳公主和和尚勾勾搭搭,真的吧!你们皇家金枝玉叶,我们真的接不住。”穿青色衣服的老者阴阳怪气地挖苦说。
“是,我们家风不好,让大家见笑了。”胖红衣者苦笑说,“你们祖上在齐国好好的,为什么要到河朔安家,还不是老婆和庄公干了见不得人的事。比家风,我们自愧不如。”
“怎么着,连祖宗都不得清静了……”
“这帮老爷子们身体老了,性子却依然是十七八的小伙子,火气十足。”玄朔这么想,斜眼一看徐炎,一脸怒容,似是马上要扑上去。
玄朔拉住他的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镇定,听下去。
“好了,好了——”师傅拖长声音,示意他们安静。
殿内稍稍安静,然后是窃窃私语和小声嘟囔的声音……
“据我所知,除了徐敬业,还有王皇后的族亲王方翼,为徐敬业抱不平的裴鸣,左武卫大将军、单于道安抚大使程务挺等人也受到牵连。”师傅提醒说
“是呀,胳膊拧不过大腿,哎……”
“王方翼、程务挺皆是帝国柱石,武媚滥用淫威,致使陇右、朔方、河西、安西多方告急,战事吃紧。”胖红衣者说。
“是啊,河朔也经常被袭扰,冀州、瀛洲皆被蛮狄所蹂躏,我的远房侄子也……死了……他……才17岁……”青衣老者带着哭腔,由于情绪激动,竟然有些磕绊。
几位老者交头接耳,连连称是,殿内的空气也舒缓了许多,不像刚刚那么紧张。看来,共同点这东西,只要你找,总会有的。
“眼前的任务是把边防武备重新拾起来……”
“武媚自然可恨,之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她……”
随声附和声频频传来,诸位族长终于达成共识。
“这些族长在地方上拥有大量田产,掌握着大量人口为其劳作。他们妻妾成群,子孙众多,有的还在长安洛阳担任要职,可谓是手眼通天。难得他们以家国为重,可以同心协力。”玄朔听着,想着。
……
“你们这帮老东西,我父尸骨未寒,你们却要和武媚苟合。你们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却腌臜不堪!”不知道什么时候,徐炎已经跳到殿里,厉声断喝到。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住了,众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好呀,你等不愿意为父亲报酬,我自己报……”声音如雷般,说完,徐炎扬长而去,不知所踪。
“玄朔……玄朔……”师傅呼唤道。
“要去追吗?”玄朔回过神来,走进殿来。
“不必了,要走的留也留不住。”师傅说道,“各位族长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带他们去半山厢房,品尝下山里的野味,休息去吧。”
师傅转身向自己的卧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