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克现在已经开始有点后悔了。
早知道艾薇儿伤的这么重,自己干嘛来趟这趟浑水呢。
“一,二,三,深呼吸……”
林克不断地暗示自己保持冷静,才终于抑制住狂跳不止的心脏。略微颤抖的举起手中的水晶瓶,林克结结巴巴的开口说道:
“陛,陛下,这是我家传的……”
哈拉尔哪有心情听一个来献宝的无名之辈在眼前磨磨唧唧,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水晶瓶,对着烛光看了看,整个船舱都被照成了碧蓝的颜色。
“这东西怎么用?”
“应,应该是口服吧?”
“应该?”哈拉尔听到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十分恼怒,把水晶瓶扔到桌子上,揪着林克的领子对着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骂,飞溅的唾沫星子喷到他的脸上林克也不敢擦。
“你个狗一样的东西,连怎么用都不知道就敢交给我?是不是我最近杀的人少了,连你这样的杂碎也敢来戏耍老子?”
“陛下,不是,我没有,这真的是伤药啊!”
一旁捣药的萨满终于忙活完了手里的工作,小心翼翼从桌子上拿起瓶子,轻轻划破瓶口的蜡封,打开盖子。
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立刻弥散在船舱里,怒火高涨的哈拉尔闻到这个气味也是一愣。他仿佛感受到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在欢呼,特别是肺部传来一阵阵的清凉感,前几天突袭莫卡尔时受的暗伤似乎已经开始好转。
反应最大的当然是艾薇儿,痛苦的呻吟声停止了,她费力的睁开眼睛盯着那瓶传来异香的蓝色液体,眼神之中充满了渴望。一旁焚香祈福的萨满也被这香味吸引,忘记了继续往火盆里添作料。
还是那个捣药的萨满最先清醒过来,连忙盖上了塞子,船舱里的众人这才清醒过来。只不过到了这个地步,谁都知道这瓶液体肯定不是凡俗之物。
“陛下,您看,这真的是我家传的宝物啊。”
哈拉尔没理会他,只是转身看着萨满,对方也很机灵,立刻捧着药瓶走到艾薇儿身边,给她灌了下去。
艾薇儿贪婪地啜饮着那碧蓝的液体,刚一下肚就能感觉到原本肿胀疼痛的右腿得到了缓解,清凉的气息自胃部流转到伤处,带走了病痛。
原本在皮下肆意蠕动的触手似乎也被这药物带来的清凉气息所分解,停止蠕动的同时,伴随着“嗤嗤”的声音体积不断地消减,最终消失不见。
一滴都没剩下,艾薇儿意犹未尽的舔了舔瓶子,整个人倚在床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眼皮渐渐变得沉重,筋疲力尽的盾女再也坚持不住,沉沉睡去,船长室里回荡着轻轻的鼾声。
哈拉尔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抬手示意两位萨满离开,自己则拍了拍一脸侥幸正在擦冷汗的林克,搂着他离开了船长室,留下艾薇儿一个人在屋里静养。
“小子,你很好,哈哈,你会不会介意我刚才威胁你啊?”
“不会不会,当然不会啦。陛下是关心则乱,证明您体恤下属啊。”
林克一边满脸赔笑,一边不动声色的把左手食指上那枚神父交给他的戒指对准了哈拉尔,大拇指用力的按下戒指顶端的宝石。
那粒看似坚固的宝石随着林克的按压无声的碎裂开来,散发出一丝丝甜香,但很快就被周围沉重的男人体味给掩盖了过去,没有人注意到。
只是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哈拉尔头顶那原本乌黑的头发悄无声息的变得有些灰败,随后又恢复如常,最后只能隐隐约约的看见发根变白。
没有人注意到这些变化,林克也不知道捏破戒指后会发生什么,哈拉尔依然热情的拉着他的手,坚称要好好的赏赐他。
“我的好兄弟,来我的亲卫队如何,别看你现在干巴瘦,等艾薇儿伤好了,在她手下操练些时日,保证你会变成一个好战士!”
做贼心虚的林克现在只想赶快离开这里,哪有心思考虑自己往上爬的事情呢。他为了赶快脱身,故意说起“布莱塔德”的事情。
“陛下,亲卫队长不是我大哥布莱塔德么?为什么要等艾薇儿小姐啊?”
他刻意地在“小姐”两个字上加重,似乎在表达自己的不屑。一听见这话,哈拉尔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布莱塔德?他是你大哥?”
林克点点头,脸上满是不好意思,似乎在期待哈拉尔给出更多的筹码来让他改换门庭。
无情者却没有那个心情了,有些冷淡的开口:“那我就不赏你什么了,你去找你大哥要报酬吧。”
一把推开刚才还称兄道弟的林克,哈拉尔怒气冲冲的向着船长室走去,估计是去看望艾薇儿了。
“什么挪威国王,也不过如此。”
四下看了看,确认身边没有守卫,林克不屑的往地上吐了口痰。
他是真的瞧不起哈拉尔。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要么就不要随便招揽陌生人还许以高位,要么就开诚布公的信任自己的新任亲卫队长。
现在这算是怎么回事,明面上任用“布莱塔德”,暗地里派艾薇儿去找茬;找茬反被教训了又在这拿小弟撒气。
“想要做出一副求贤若渴的样子,实际上心眼比谁都小;说是靠实力排座次,实际上不还是论亲疏远近?就你也配统治英格兰?”
林克越想越气,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捏破戒指后哈拉尔会发生什么都和他无关了,按理说已经可以回去找神父汇报了。
只是总感觉事情不会这么顺利,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呢?
一边沉思一边走出旗舰的林克没有注意到,自己一头金发也开始隐隐约约变得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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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里,索多玛和雷洛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激烈辩驳,最终达成了和解协议。
索多玛承认自己出卖雷洛这件事尽管事出有因,但确实有错在先,愿意给出赔偿,会传授雷洛钴蓝的使用方法,并且日后以成本价供给武僧各色不对外销售的炼金药剂。
而雷洛以后不可以再提这件事,并且依然要保持现在的合伙人身份。
“我总感觉我亏了。”雷洛看了看女术士“无偿”交给他的三瓶药剂,挠了挠头。“你给我魔力补剂我有个屁用啊,全世界好像就你们女术士用这玩意啊。”
“你自己用不了,可以卖给别人嘛,头脑要灵活一点。”索多玛优雅的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不知从哪拿出指甲锉打磨自己刚涂好的凤仙花汁。
“呵呵,我把女术士生产的药剂卖给女术士,这和平顶山买煤卖到大同有什么区别?”
“你别跟我说那些听不懂的震旦黑话,老娘给你的药剂又没收钱,卖多少钱都是净赚。”
收起指甲锉,索多玛直起身来,脸上的神色十分认真。
“不开玩笑了,你想好后天怎么办了吗?”
“怎么办?见机行事呗。”雷洛摇了摇脑袋,“后天我去接受贡品的时候应该是会被哈罗德突袭,到时候我就假装兵败求援,等哈拉尔到了战场上我出手干掉他再跑路不就完了。”
“这,这可真是……”女术士不由得扶住了额头,“你们武僧行事都是这么莽撞的吗?就没有准备计划之类的吗?”
“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又不知道卧底该怎么执行斩首行动。反正最后干掉哈拉尔就行了呗,不隐藏实力的话,这些维京人又拦不住我。”
雷洛满不在乎的样子虽然可恼,但是索多玛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这个实力。这些维京人最严密的武装也不过是艾薇儿穿的鱼鳞甲,用的武器也不过是短剑与长短斧,根本挡不住武僧。
“也许这就叫傻人有傻福吧。”索多玛也没什么好主意,相比于一百年前让奥托大帝在战场上吃尽了苦头的武僧,女术士的战争素养更差,醉心于魔法研究的她也想不出什么像样的计策。
说到底,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并未接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二人都不能保证制定出的计划一定可行,还不如雷洛最擅长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索多玛想到这里也不再纠结,揉了揉太阳穴。
“总之,你干掉哈拉尔的时候记着把他随身携带的那枚护身符摘下来好吗?我来这一趟就为了它。地狱那头不知道怎么了,为了这东西居然开出了离谱的价格,报酬是一具别西卜子嗣的尸体,那可是好东西啊。”
“诶呦喂,你可真是我的好搭档啊,活全是我干,请问尊敬的女术士阁下,您做点什么呢?”
两人又开始了日常的拌嘴,不必受念珠通话时长限制的现在,两人终于可以好好清算一下几年来积累下来的矛盾了,一时间帐篷里是鸡飞狗跳。要不是雷洛提前在门口释放了警戒术式,恐怕争吵声早就传出帐篷,把全营地的人都给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