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凤凤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感觉自己很受委屈。那天在中医店,张巧凤动作和语调明显是在勾引王大夫。若自己不在场,不知道她会使出什么招数呢。而如今,被倒打一耙,感觉到自己张不开嘴,讲不出个所以然来,更不好意思提这事。平日里,刘发财和自己走的就近些,这已经成了张巧凤到处造谣的事情了,若再加上王大夫这个事,还有什么脸面见人。王凤凤想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没有做亏心事,为何要怕这些。那天在中医店,就应该和张巧凤打上一架,让她尝尝造谣的滋味。反正双方脸已撕破,有什么好顾忌的呢!对付这种女人就不能客气,给她脸不要脸,甚至蹬鼻子上脸!有机会再见到后,非得打一架。但打架能解决问题吗?打完架,出了气,自己的污名还是不能抹除,反而又让她大声嚷嚷。王凤凤决定暂先忍气吞声,俗话说:凡事要等机会!
进了腊月,也就有了过年的气氛。到了过年,站街头聊天拉呱是这一带必不可少的风景。
温暖的阳光温柔地铺洒在刘家村,在村中心的大杨树下,一群人蹲坐在白灰色石块上前俯后仰的哈哈大笑:他们正儿八经讲故事,说隔壁庄谁家孩子像哪家的男人,说话像,走路更像,这家老爷子在家逼得乱跳,追赶小子,骂他连自己家娘们都看不住,养了个啥!他们还聊历史,上下五千年,什么武则天秘史,五代十国混乱,九子夺嫡,乾隆下江南……。若没事,他们就在这里聊,从太阳出来开始,聊到落下再散去。
这时,刘长根从远方骑着自行车来。
村长刘先强站在石头旁边向骑自行车穿过的刘长根说道“长根,你这是混出头了,大儿子马上出山了吧”
“还是个后生,能赶上村长一半能耐就不错了”刘长根笑着说,但他想赶快吐出来这句话,这只是奉承村长的一句话而已。村长身份,他根本看不上眼,这算个啥,他的目标是儿子能够进入市里事业单位,应该让他走的更远,更高。所以他要提前为儿子的工作找找关系,铺好路。
“哪能,一定要走出村庄,走的更远,更高”刘先强接着说“咱们村里就要走出一些优秀的人,改变贫穷落后的面貌,再远的说,以后有出息了,扶持扶持我们村庄。你儿子在部队里表现很好,拿了那么多表彰,以后有出息!”
“村长就是领导,想的远,我盼着他能找个工作就不错了”刘长根笑咪咪地说。
“长根,你可不要小气,有找时间得大喝一顿呀”旁边的一对队长刘刚说道。
“别管了,绝对没问题,我到乡里有事,就先走一步了,你们聊”刘长根说完,骑上自行车向东远去。悠长的尘土色街道,在阳光照射下,泛出白色。两旁的红砖灰瓦,在这个时间点上显得光鲜和现代。刘长根骑着自行车歪歪扭扭地在悠长的尘土街道上慢慢远去,最后消失在这悠长的街道上。
“北面的月牙山上,晚上有时候有灯光,大家注意到没有”一对队长刘刚降低声调说。
“有灯光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旁边的刘天明说。
“不一样,这大冬天,谁去哪里干嘛?”刘刚接着说,他从石头上跳下,坐在了石头沿上,点着一根烟“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再遇到了,告诉我,我去瞅瞅,看看到底是啥,但凡男女一起抓”旁边的刘平生接着说道。
“这种热闹肯定少不了你!做好村庄治安也不错,一定要注意分寸和安全。”刘先强对着刘平生说。
几杆大烟枪的上方蒙上了一层雾,那雾时而浓烈,时而轻薄。一阵阵地向上空盘旋,触碰到树枝,飘向远方。今天的阳光确实美好,暖洋洋的发着白光,没有一丝暗影。只看着这光,就能感觉到它的温暖,真会忍不住躺在这阳光里睡上一觉。最会享受而且会找准时机的莫非狗子了。在石头旁边,那只黄色狗子正躺卧麦秸赶上,眯着眼睛,反着肚皮睡着。从主人开始出门的那一刻,它就欢快地一直跟着主人,它知道主人又要去那个暖和的地方了,而且还是一个不寂寞的地方,闭眼享受温暖,睁眼看着主人在石头上坐着,嘴里不停地说着话。若它实在感觉无聊了,就对着路上吼几声,反正后面有主人撑腰,路人还不敢把自己怎么办,它就是如此狗仗人势!这一刻,它感觉自己喉咙痒痒了,需要吼一吼了。它寻找目标,寻一个容易对付的,软弱的。奥,来了,一个女的,这是最好的目标。它站起来,先伸个懒腰,向前迈出一步,然后张开嘴巴,夹起尾巴,然后四肢迈开,最后,血红嘴巴里发出吼声“汪汪”。狗子感觉好长时间没有发声,竟然有些生疏,并向后退了一步,退到主人的跟前“汪汪”。
“你家狗还挺凶”王凤凤停下来说道,她盯着狗,似乎她根本不怕狗。
狗子又向后退了一步。
“别叫,叫什么叫,不好意思,凤凤,狗子不认人,也不咬人。”刘刚说道。他朝狗子训斥“一边待着去。”。狗子似乎感觉受了委屈,又情不自禁地喊了几声“汪汪”,以示反抗,然后它趴在地上,眼睛呆呆地望着王凤凤,嘴巴闭合的很严实。
“够凶的呀,可得看好了,要是咬住人,可就不好办了”王凤凤说着,开始迈步向前走。
“凤凤,这是干嘛去”刘先强说。
“去三婶家去,有点事”王凤凤说着开始向前走,她手里拿着鞋底和针线。
“女人找女人聊天去了,孤独的寡妇”刘平生嘴里嘟囔着。
“少说两句,狗嘴吐不出来象牙。”刘先强说。
“她的事难道你没有听说?和乡上老中医的那裆子事”刘平生接着说。
“谁谣传的,嘴给封上,你亲眼见过?再退一步说,这事跟你有屁关系,干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乱操心。”刘先强从石头上跳下来说。
“就跟你有关系了”刘平生不耐烦地说。
“我是村长,要保证每个人的名誉和安全”刘先强说完,背着手远去。
王凤凤穿过了大街和一个胡同到了刘三婶家。刘三婶正蹲坐在毯子上,手里拿着棒槌锤玉米。她见到门口王凤凤来了,便开口说道“凤来了,我去给你拿个板凳”刘三婶说着并起身走向明亮的堂屋内,她拿了一张板凳出来“坐这里,晒晒暖”。
“三婶锤玉米呢,今天天气好,暖和,正好晒晒,我家里还有些呢,有空也得锤了,你可得小心点腰,这可是累活。”王凤凤走过来,接过板凳,坐在刘三婶旁边“今天天气真暖和,来你这边聊聊”。
刘三婶满头大汗,有些大喘气地说“纳鞋底呢”。
“二娃的,春天的薄鞋,现在先做了吧,春天没时间”王凤凤细心地纳着鞋底,鞋底在她的手里就像一个工艺品,线条结实,排列整齐,匀称。
“在这个村子里,你的手艺算是最好的了。以后向你请教请教绣花鞋,我也得给孙子做几双准备着,再年纪大就不行了”刘三婶边锤玉米边说。
“三婶,你的手艺也很好,好几种线花还的向你请教的,你身体很好,你看村里像你年纪大的,有几个能干的过你。”王凤凤边抽线边说。
“凤,有件事得告诉你,张巧凤现在满大街吆喝你,你知道这事不”刘三婶放下棒槌,凑近说。
王凤凤并没有吃惊,因为她来刘三婶这里,就是想吐吐苦水,想想主意。在这个村里,刘三婶算是可以说心里话的人。王凤凤不是一个善于说是非的人,一些话,她只闷在心里,实在承受不住,便来找刘三婶说说。刘三婶对王凤凤很了解,她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守妇道的女人。而那个张巧凤才是一个小妖精。听到刘三婶的话,王凤凤平淡地说“我和她又不是一天两天的冤家了,她那个嘴,我还不知道。”
“你可真心宽,妇女名誉是大呀,你可不能不管”刘三婶小声地对王凤凤说。
“你说怎么办,我还能跟她吵跟她闹,她还不满大街吆喝。”
“私了不成,找村长去说,非得堵住她的嘴”刘三婶说。
“这成吗,村长管吗”王凤凤疑问的说。
“她毁坏你名誉,村长会站在你这边,不行再想想办法,制住她。”刘三婶气氛地说。沉重的棒槌重重地落在了玉米棒上,玉米粒向外飞溅。
太阳在不经意间快要溜走了,光线慢慢将她们的身影越拉越长,凉气慢慢上来,带着些许冷风,王凤凤手中的鞋底也已经纳完,刘三婶面前一袋子的玉米在她的手中一个一个脱了棒,化作一粒粒玉米。她们聊女人,聊孩子,大街小巷之事。在刘三婶眼中,王凤凤是一位坚强的女人,她远嫁这里,没有亲人,独自撑起整个家,却从来没有听她说过一句辛苦的话。她也是一位让人心酸的女人,早早失去丈夫,背负一些传言,承担艰辛的生活。刘三婶也羡慕王凤凤,她不识字,却教出了刘强强优秀的儿子,通过她们的努力,慢慢地能走出农村,逃离农村。她想想自己,两个孩子,学习都不成,只有在家务农,干着艰辛却不值钱的累活。
阳光逐渐由亮变红,至到在地面上再也找不到它的影子。这一刻,夜幕降临了。
王凤凤和刘三婶话别后,她便回去。村庄大路上已经失去中午时刻热闹景象,只留下一条空寂的路。这条路直直地通向村的北头,还有黑漆漆的月牙山。冷风微微作起,西边天空慢慢露出了月亮脑袋,像是漆黑黑夜空中的一盏灯。村庄西边的烟筒徐徐冒着烟,随着微风越飘越高,在月亮周围盘旋,月光若隐若现。王凤凤迈着坚毅的步伐,大步走向家的方向。这条路,她走过无数遍,但这一次,她感觉到在家门口有海生的呼喊“凤,你要坚强,不要害怕任何事情,有我保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