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食节过后,天气就一天天热起来了。
婉珍因为寒食节差点走丢了,现在是一步都不许出家门了。婉珍只好在厨房打发时间,现在正指导小桃红做红烧肉。
婉珍坐在厨房门口说着:“小桃红,先把葱白,姜片铺在篦子上,嗯,对对,姜片不需要太多。再把刚才烫去血水的那大块五花肉放在篦子上。好,等一下。”婉珍走进厨房,把刚才自己调好的酱汁均匀地倒在五花肉上。这自制的酱汁里有大酱,糖,甚至还偷偷舀了一勺爹爹刚从街市上买来的有些微绿泡沫的新酒,这便是诗仙所谓的“绿蚁新醅酒”吧。这么一想,似乎连这锅猪肉都诗意起来。
再把这诗意的猪肉用小火焖炖,慢慢洘着。
“哇,小桃红,什么东西这么香啊?”淑珍从房间里走出来笑问道。
“是二娘子教我做的红烧肉。”
“哦?婉珍什么时候也会做菜啦?”淑珍有些诧异。
“姐姐,你别问我,我先来问你,你这几天天天躲在房间也不出来里做什么呢?”
“我……我在做针线啊。”淑珍有些不自然地绞着双手。
“嗯?”婉珍狐疑地看着淑珍脸上两团红云。
“二郎君,你怎么啦?”突然传来小桃红的询问声。
婉珍和淑珍抬头一看,只见二叔杨承顺脸上一片乌青,头上的头巾也歪了,身上的长衫也是皱成一团。
“二叔,你和人打架了?”婉珍不可思议地询问,印象中二叔一直都是标准的读书人形象,温温而润,怎么也不会和寻衅打架的混混联系上啊。
“哎呀,承顺,这是哪个天杀的把我家承顺打成这个样子?快过来,让娘瞧瞧。”杨老太太赶紧把杨承顺拉进屋里。婉珍和淑珍也跟着进了屋。
“娘,他们也太欺负人了,简直有辱斯文。”杨承顺义愤填膺地说。
听了半天,婉珍才搞明白,原来二叔遇上了校园暴力。
杨承顺所在的官学是朝廷给平民百姓和低等官吏所办的。官学里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有一个叫李金贵的小子是京城一个大酒楼的老板的小儿子,在官学里称王称霸。这半个月,这个李金贵居然在官学里开始收保护费,每个人都要交给他一两银子。他收保护费收到杨承顺这里,被小正太严词拒绝,并报告给了夫子。李金贵怀恨在心,在今天放学的路上堵住杨承顺,打了一顿。
杨老太太一听就炸了,“还有没有王法了?一个商家子都敢打官宦子弟了?你和夫子讲他收保护费,你们夫子都没有说什么?”
“哼,黄夫子偏袒他,说没有证据,还说我冤枉他。黄夫子平时就什么事情都偏向李金贵,简直枉为人师。”小正太十分义愤填膺。
“这还了得,明天娘就去找他们,不行我们就去找山长,不信没有人管他了。哎呦,看看承顺脸上的伤,疼不疼啊?”杨老太太恨不得现在就去找他们算账。
“来,花婆婆给你拿鸡蛋滚滚,明天就不肿了。”花婆婆拿来一个煮熟的鸡蛋,剥去外壳在王承顺额头乌青的地方轻轻地滚滚。
“花婆婆,没事的,我又不是小孩子。”杨承顺有些不好意思。
等到杨录事回到家,杨家老太太咬牙切齿地和杨录事商量明天要去官学找他们算账。杨录事捻着胡子想了想,“开酒楼的金家,该不会是和宫里李贵妃沾亲的那个李家吧?”“贵妃家的怎么会在低等官学里上学呢?”金氏有些不解。“官家还有三门穷亲戚呢,何况李贵妃他们家原本就是开小饭馆的,这个李老板可能是李贵妃的远亲。”杨录事又捋了捋胡子,“娘,你明天先去找夫子讲讲,看看他是不是明显偏袒李家的小子,我明天去打听打听这个李家是什么来头?”
第二天杨老太太带着杨承顺就准备去官学,婉珍赶快穿戴好,拉着杨老太太要一起去,“婆婆,带我一起去吧。到时候您也多个帮手。”杨老太太嫌弃地看来婉珍一眼,“你这没有二两肉的能顶什么事?小孩子家家什么都想掺和。”“婆婆,他们官学都是读书人待的地方,难道还能打咱们不成?我去了还能帮您出个主意不是?”婉珍狗腿地拉着杨老太太的衣襟不撒手。“好吧,好吧。你这个小磨人精,去了可不许乱说话。”“好勒,我们快走吧。”婉珍看了一眼金氏还没从房门出来,赶紧拉着杨老太太和杨承顺出了家门。
婉珍一行人来到官学,正是学生们三三两两到官学准备上课的时候,看到婉珍和杨老太太,大家在背后嘀嘀咕咕。杨老太太才不管这些,径直来到杨承顺的教室,黄夫子已经坐在里面正看着下面的学生摇头晃脑地在背书。杨承顺在门口喊了一声:“黄夫子。”
黄夫子扭头看到杨老太太他们显然楞了一下,然后走出教室,脸上有些不高兴,“杨承顺,上学的时间你怎么带家长过来呢?这不是要耽误大家上课的时间么?”
杨承顺听了脸一下子涨的通红,杨老太太一摆手,“黄夫子,我们都是为人父母的,你家孩子在学堂里挨了打,你都不去问一下的么?你看看我家承顺的脸到现在还肿着,我正要问问你呢,他在学堂怎么会被人打了?打人的小子你们要怎么处理?”
黄夫子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杨夫人,杨承顺也有不对的地方,一个巴掌拍不响嘛。现在学堂要开课了,有什么事情我们之后再谈。杨承顺还不赶快进去?”
婉珍一听,看来这个黄夫子果然偏袒姓李的小子。她拉一拉杨老太太的衣袖,“婆婆,二叔要上课了,我们还是去找山长问问吧。”
杨老太太一听对啊,拉着婉珍和杨承顺,“黄夫子,既然你忙我就去找山长讲道理去。”
说着,转身就要走。黄夫子一听,有些着急,“杨夫人,这种小事怎么能去打扰山长呢?小孩子打打闹闹不正常嘛。”
“黄夫子,什么是收保护费啊?”婉珍仰头问道。
“小娘子可不能瞎说”黄夫子赶紧制止婉珍继续说,“学堂是读书人的地方,这种东西可不能乱说。杨承顺是和同学有口角,最后大家才动了手,杨承顺也有打伤对方。”
杨老太太实在听不下去了,“黄夫子你怎么能把黑说成白呢,你把姓李的小子叫过来,我看看他伤在哪里了?我来问问学堂的其他人有没有保护费这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