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穿着临走前金氏为她赶工做出来的藕荷袄子垂首站在队伍中间。队伍很长,大半都是十来岁的小娘子,却鸦雀无声,没有一个敢大声喧哗的。
不多时,宫门的西角门开了,玉娘匆匆抬头看了一眼便又垂下头来,一声不吭。队伍缓慢地前进着。约莫走了半盏茶的功夫,西角门就关上了。玉娘看了一眼关上的宫门,心知这辈子怕是没有机会再走出这宫门了,玉娘暗自咬牙,自己选的这条路,明知前方无数荆棘,但只有走下去,才有活路。
不多时,一个约莫四十几许,面长眼细的嬷嬷走出来,沉声道:“进了宫,不可东张西望大声喧哗,一个跟着一个,随我进来。”
到了顺贞门前的空地,秀女们停下了脚步。前头摆开四张长桌,几个太监在后头坐着,桌上有纸有笔,还有一叠叠的册子。小太监翻着册子叫名,秀女们就一个个地上前接受阅看。
玉娘通过初选后,有人把玉娘领到旁边的小屋子里面去,说是验身体气味。里面是四个年纪比较大的嬷嬷,看起来似乎都不好惹。玉娘不由得深吸了几口气,回想起临行前金氏的嘱咐,按捺下心中不安,走上前去。
在要脱衣服检查时,玉娘把捏在袖口里的一个荷包快速塞到了上来查验的嬷嬷手里。那个嬷嬷眼眉都没有抬一下,只是把荷包悄无声息地收进了袖筒里。简单地看了一下,就对旁边记录的嬷嬷说:“体格正常,无异味,可。”
玉娘刚出来,突然隔壁的屋子里传来一阵哭喊声,但很快便停止了,然后是呜呜的声音。只见一个秀女被捂着嘴拖出屋子,两个嬷嬷很严肃地跟出来,对外面的太监总管说:“这位秀女身子不洁,有欺君之罪,总管大人,您看这么办?”
太监总管冷笑着说:“那就该死了,杖毙吧。”
于是在秀女们惊恐的眼光中,那名秀女被当场拖到空地上,四个宫女死命压住她的手脚,两个小太监拿起板子就往她身上打。起初她还在呜呜地叫着,过了一会儿就声音小了下去,然后越来越小……
玉娘突然觉得身上发寒,如同掉落进冰窟一般,只听到旁边有人喃喃道:“这就是皇宫……”
总管太监看着秀女们,笑得像个弥勒佛一般:“各位小娘子,这就是不知检点的下场。好了,各位小娘子们恭喜你们已经通过初试了。今天起,你们就留在宫里跟着崔嬷嬷学习,以后就看各位的造化如何了。”
玉娘和其他通过初试的小女郎一起跟着崔嬷嬷来到玉翠宫,在这里她们要经过一个月的学习来决定前程。
而在杨家,婉珍她们从玉娘进入宫门后也一天天忐忑不安,但又没有办法去帮到玉娘。
过了几日,婉珍正在房间给杨炎做小袜子,听到院子里小桃红的声音:“二小娘子,朱八郎君来了。”婉珍走出房门,看到朱潜之今天拿着一个篮子来了。朱潜之看到婉珍,笑着说:“姐姐,你不是想要养一条小狗么?我家正好有一条大黄狗生了小狗崽,我挑了一条机灵的带给姐姐。”正说着,从篮子里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汪汪汪地叫了几声。小奶狗的声音真是把婉珍萌到了。
朱潜之把小奶狗从篮子里抱出来递给婉珍,“姐姐,你抱抱它。小狗刚离开妈妈有些害怕。”婉珍抱着小奶狗,摸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小狗突然伸出舌头舔舔婉珍的手心。“哎呀”婉珍吓了一跳。“姐姐,别怕。小狗是饿了,给它喂点肉汤或者米汤都行。”
婉珍听了赶忙让小桃红带小狗去厨房吃点昨天剩的肉汤。朱潜之和婉珍一起去拜见杨老太太。朱潜之问婉珍:“姐姐,我听说玉娘表姑进宫去了,怎么回事?”婉珍叹了口气,把李金贵如何纠缠玉娘,玉娘如何进宫的事情一一告诉了朱潜之。
朱潜之听了,攥紧拳头,“李金贵这个败类,我之前就听过他仗着有个贵妃堂姐,到处欺男霸女,现在都欺负到姐姐家了。”朱潜之想了想又问道:“姐姐,玉娘表姑进宫了,你们有什么打算么?”杨老太太一听,急忙问朱潜之:“八郎,你宫里有办法么?”朱潜之答道:“婆婆,皇后娘娘和我大伯母是同族姐妹。”杨老太太一听,一拍大腿:“哎呀,这可太好了!八郎,我们之前商量就想着玉娘如果能去皇后娘娘身边做事就谢天谢地了。没想到你们家和皇后娘娘是亲戚,真是菩萨保佑呀。”朱潜之也笑了,“婆婆,玉娘表姑去皇后娘娘身边这个不难办,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