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夫将我的伤口包好,又开了几副药后,秦安便带着我离开,留下瑛姑娘继续陪在前院。秦安步子走得极快,我几乎跟不上他。
“慢点走,我跟不上了。”我一把拖住他说道:“你急什么?”
秦安看我一眼并不说话,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你和二少爷怎么知道我会受伤?”我紧跟在他身后问道。
“我们不知道。”秦安挤出了几个字。
“那你怎么会找到我,带我去看大夫的?”我不解的问道。秦安却成了锯了嘴的葫芦,不再向我吐露半个字。
大夫应该是一早便请好的,秦安来寻我也必是受了二少爷吩咐。看瑛姑娘的神情,应该不知道我会来前院,那就不是她请求的二少爷。若是之前就准备让我看大夫,难不成是二少爷专程请来帮我医治烫伤的?这几日我藏的严实,他怎么会知道我手臂烫伤?而且他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思索间,我已回到了烧炭间。耽误了这许多时间,园中炭笼已快熄灭,我赶紧添好了炭,不再思考二少爷的意图,只想着怎么能让胭脂姑娘顺了这口气。想了想,我便去二院找了钱妈妈,帮我置办好些茶水果子,为明日请罪备用。
翌日一早我便挪了小藤床到园中,又摆好吃食,再去厢房将胭脂姑娘请到藤床上。
“你这什么意思?”胭脂高挑着眉梢问道。
我双膝跪下,两手高举乘有茶水的案盘说道:“奴婢冒犯了胭脂姑娘,特来请罪。”
“哦?你要如何请罪啊?这么举杯茶就想让我既往不咎?”胭脂讥笑道。
“奴婢愿一直跪在园中直至姑娘喝了这杯请罪茶,原谅了奴婢。奴婢是真心知错的,若胭脂姑娘觉着不解气,可请叶儿用藤条抽打奴婢。奴婢已在桌上放置了茶水果子,可供姑娘无聊时消遣。”
“你倒是想得周到。”胭脂笑了笑说道:“以为…我不会打你吗?”
“奴婢对姑娘不敬,姑娘责打奴婢是应该的。”
胭脂是真要玩儿狠的啊,可我也没办法,若不顺了她的意,任由胭脂自己来出气,只怕我会更惨。我为了受刑只穿了件薄衫,那藤条打不了几鞭背上便会印满紫痕,但却不会造成过大的伤害,左不过是受些皮肉之苦。何况叶儿是个胆小的姑娘,下手应该不会太重。我以这么狠的方式在大庭广众之下受责,应该能达到胭脂杀鸡儆猴的目的,我顺带还能试探下二少爷是否真对我有意思,一举两得。
叶儿第一鞭打下来我便打了个冷颤,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好歹我也是受过二管事鞭刑的人,而且之前在浣衣房天天受妈妈抽打历练,这点小藤条对我来说不算大事。
藤条打出的声音极响,园中丫鬟往来无不侧目,议论纷纷,好些人还面露幸灾乐祸之色。很好,算是达到胭脂要的效果了。
待抽到了第十鞭,叶儿便不敢再下手,只得可怜巴巴的看着胭脂。胭脂抬眼望她,示意继续。罚到现在,我手软膝盖疼,豆大的汗水滴了一地,背上还火辣辣的。我再能忍也不能这么打下去,便说道:“胭脂姑娘,园中炭火快要灭了,请容奴婢添置些姑娘再继续处罚。若是炭火灭了冷着了姑娘,奴婢也不好交代。若姑娘不允准,就请另派一名丫鬟替奴婢做了这差事。”想来胭脂应该没能指派的人手,我便能趁此间隙好好透口气。
“既如此,你添置了炭火,再回来接着领罚。”胭脂幽幽说道。
我松了口气,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又艰难的移向烧炭间。到了屋内我向后背一望,只见薄衫成片挂在身后,露出了肚兜系绳和青紫的鞭痕。若是寻常丫头狼狈至此,定羞愤难当。我一个现代人,比基尼都穿过,还怕露个后背?何况这三院中也只有丫头往来,我更是什么都不怕了。二少爷倒是一直在卧房不曾出来,我心中的紧张微微松了些。
休整片刻,我又跪到了胭脂面前,举起案盘受罚。叶儿举鞭的手微微发抖,每一次的抽打倒是轻了几分,我心中感激。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胭脂看起来也是累了,便吩咐道:“就到这儿吧,本姑娘晚间还要陪少爷去应酬。叶儿,扶我回去。”
我松了口气,这也算是过关了吧。谁知胭脂接着说道:“明儿接着罚。”
得,这姑娘还上瘾了,不过我若不让她彻底出了这口气,她定不会轻易饶我,只能明儿再受一天了。我拖着这身躯壳回到了烧炭间,扒开裤腿发现膝盖已青了一大片,正发愁怎么处理背上的伤时,门口探出一个小脑袋。
“晚舟姐姐,你没事吧?”是叶儿。
“没事没事,这点小伤对我不算什么。”我扯出一个笑容。
“我趁着姑娘午睡,给你拿了跌打粉”叶儿轻轻说着晃了晃手中的药瓶,继续说道:“我刚刚瞧仔细了,周围没有人,姐姐你趴我腿上,我给你上药。”说着她便坐了下来。这丫头小小年纪竟这样贴心,我眼眶一热。上好药后,叶儿又站到门口帮我放风,让我换上了平日穿的小袄。
“我该走了,要是胭脂姑娘醒来没瞧见我就不好了。明日我会轻一点的,晚舟姐姐你稍稍忍耐些。”说着叶儿头也不回的向厢房跑去。
第二日我照样一早设好了藤床案几等着胭脂,却不想她过了午时才来。今日的处罚叶儿手上虽轻了许多,但鞭痕重叠着昨日的旧伤,我的后背很快就鲜血淋漓。叶儿没了主意,不敢再继续。只听胭脂轻轻一声:“打!”叶儿只得颤抖着手拿起了藤条继续。我虚汗直流,今天怕是坚持不住了。正在这时便见着二少爷从院门进来,我的心一下提了起来,默默祈祷他可别理我,千万别管我!但见二少爷瞥了眼一旁行礼的胭脂便回了卧房。瞬间我如释重负。
大概这两日我表现不错,胭脂又见着二少爷似乎对我无动于衷,没等叶儿接着抽两鞭,便说道:“行了,今天到这儿吧。”
叶儿松了口气,我也如获大赦,竟不想手中的案盘一时没拿稳摔了下来,茶杯跌到地上砸得粉碎。我害怕的看了胭脂一眼,却见她好似不在意还让叶儿扶我回烧炭间。我想这次真的过关了吧,
“明天继续。”胭脂轻描淡写的几个字说得我身体一颤。这姑娘真是狠,我得想想办法,不能再这么受她折磨了。
见着胭脂离去,我由叶儿搀扶回了烧炭间。叶儿竟在今日出门前就为我准备好了跌打粉,上完药,我又换了身衣服坐下歇息。想着午间等候胭脂一直没去二院吃饭,再被折磨了这半日,我已饥肠辘辘。便让叶儿先回去,自己去二院找些吃食。没想到刚走到二院门前,一股抓心的饿感从胃部传来,渐渐蔓延成心悸。这种感觉将我和这个世界分离,前方的路离我越来越远,周围的声音也变得朦胧。完了,怎么又低血糖了。这次好像比之前还要严重,我趁着自己还有知觉赶紧倒在墙角。可背上的疼痛又让我一下弹了起来。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我似乎要晕倒在这里。就在我的视野即将被麻点覆盖时,有个人影走到我面前蹲了下来。
“秦..秦安?”我扯出最后一丝力气问道。
秦安并不答,我已没了思考能力,只得拼了全力扯住他的衣角让他帮我找糖:“这次…真的…没有…我不行…”
话还没说完便觉秦安握住我的手,将一袋东西放进了掌心。我打开一看,那是一袋麦芽糖!我赶紧放了几颗到嘴里,一股甘甜散开,我渐渐缓过劲来。等我抬眼望向秦安,却只在游廊尽头看见一角掠影。嚯,这个嘴硬心软的家伙,居然偷偷给我买了糖。待完全好转,我将糖袋别到了腰间,继续向二院缓缓走去。正欲找钱妈妈,却在拐角撞上了迎面而来的秦安。
“你怎么在这儿?”我脱口问出。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秦安一脸问号。
“这袋糖不是你给我的?”我疑惑的问道。
“我不是小孩,不吃糖。”秦安冷冷的说着便拐了出去。
刚刚我碰到的是谁?这个院子里除了秦安竟还会有人帮我。我努力思考着,可胃部发出的信号容不得我多想,只得赶紧找到钱妈妈要了东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