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克停在被压倒的篱笆外面,上面的舱盖打开了,先出现的是一只拿着伏特加的手,安德烈探出头,招呼我上车。
我估计现在要是太白她弟弟在这,能高兴的飞起来,这辆坦克一看就有年头了,炮塔上还有各种炮弹和子弹的擦痕。
安德烈又朝我招招手,“陈,上车!”
话说这种铁皮盒子对男人还真有吸引力,我还真想上去让安德烈带我逛两圈,我刚要爬上坦克,太白拽住我胳膊,“会不会有危险啊?”
我安慰太白,“有安德烈在,放心。”
我发现舱盖上有个比拇指还粗的多的洞,我没有理会,爬进了坦克舱内,盖上舱盖,“安德烈,乌拉!”
安德烈对我的表现很满意,笑着吨了一口伏特加,把酒瓶递给我,专注开坦克去了。
我估计安德烈应该不会被抓酒驾,别说这大冰原上没人,就算有人,估计看我们开的这玩意也不敢拦我们……
一路上坦克轰鸣,这实在不是一个好的聊天场所,不过,安德烈还是开心地给我讲他爷爷的故事,我们开的这辆坦克就是当年传说中的T-34。
安德烈的爷爷也叫安德烈,这老头很牛逼,跟这老头比起来,我们这趟旅行那只能算是小儿科,老头当年那才真是说走就走的旅行,开着这辆坦克去过柏林,都不用办签证的那种……
安德烈递给我一顶坦克兵的帽子,我:“啥玩意,黑乎乎,油腻腻的。”
安德烈没在意,笑着对我说:“我爷爷当年戴过的。”
我:“牛逼!这得戴。”
我把老头的帽子戴上,发现大小还真挺合适,安德烈告诉我说他把这辆坦克改装过,随后打开我旁边的一个按钮,这时坦克里面响起了音乐,我了个去,这四面都是厚厚的铁皮,都不用低音炮。
音响里播着的全是战斗民族特色曲目,《喀秋莎》、《神圣的战争》、《红军最强大》……
听着音乐,吨一口不怎么好喝的伏特加,一瞬间还真有点恍惚,仿佛我和安德烈正饮马莱茵河畔,在进军柏林的路上,再吨一口,又好像有一种雄赳赳气昂昂跨过太平洋的赶脚,就等着安德烈政委一声“乌拉”,我们就能冲进外特宫,活捉大统领,解放阿梅利卡……
我酒量不行,好像有点醉了,我感觉我们的坦克停了下来,我看着安德烈在坦克里一顿操作,然后递给我一根绳子,我没明白他啥意思,安德烈给我比划一个动作,让我使劲拽一下。
“乌拉!”
“轰!”
哎呀卧槽,震得我晕头转向……
安德烈这货拿起伏特加吨一口,指着我哈哈笑,笑你妹啊,老子又没玩过坦克炮……
今天算是过瘾了,安德烈带了五发炮弹,全让我祸祸了,把洞里的狗熊吓的,跑的比天庭大解放还快。
我们本来也没打算对那俩狗熊赶尽杀绝,吓唬吓唬就算大仇得报了……
打道回府的路上,可能是吨了太多伏特加,再加上本身酒量不行,我靠在舱壁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我看见坦克舱里有俩人,一个是安德烈,另一个不认识,也是个战斗民族。
我:“安德烈,这是你朋友吗?”
安德烈居然没有理我,安德烈正嘟噜嘟噜地和旁边那个男人说着俄语,哎呀我去,我居然能听懂,难道吨了几口伏特加,就学会俄语了吗……
我起身想去拍拍安德烈,让他注意我,我居然飘起来了,轻飘飘的在这坦克舱里,飘了一会,我发现我在这里面就是个魂儿……
那就先听听那俩说啥吧。
安德烈高兴地举着一封信件,“谢尔盖,我妻子来信了,我有孩子了!”
谢尔盖:“真的吗?我应该为你高兴,安德烈!”
安德烈:“哈哈哈,你什么时候能结婚,我还等着参加你的婚礼呢。”
谢尔盖:“大概这辈子不会有姑娘喜欢我了。”
安德烈:“别这么说,谢尔盖,在我们的家乡,有那么多好女孩等着我们回去呢,她们会为我们献上鲜花,为我们准备好面包和伏特加……”
安德烈顿了顿,“谢尔盖,你还记得《喀秋莎》怎么唱吗?”
舱内响起两个人的歌声,“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喀秋莎站在那峻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勇敢战斗保卫祖国,喀秋莎的爱情永远属于他。”
战争中愉快的气氛总是非常短暂,刚唱完,有人敲坦克舱盖,安德烈打开舱盖,是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刚才就是他拿着个大扳手在上面敲舱盖,“空袭!隐蔽!”
安德烈和谢尔盖迅速回到战斗状态,发动坦克,想开进前面的小树林进行隐蔽,这时,外面有子弹打在坦克上方的声音,子弹和坦克厚厚的铁皮碰撞很刺耳,还夹杂着飞机俯冲的声音,我猜是外面有飞机在向坦克俯冲扫射。
这时,一颗子弹斜着打穿舱盖,流弹在坦克舱内反弹,安德烈胸口被打出一个洞,然而,负责开坦克的谢尔盖并没有发现。
过了一段时间,“安德烈,我们总算是安全了……安德烈?安德烈?”
安德烈浑身是血,眼睛已经无神,早就没气息了,临死前手中紧握着那封信件,已经染红了。
谢尔盖抱着安德烈的尸体失声哭了起来,“安德烈,你说过,我们会一起回到家乡,你还要参加我的婚礼,安德烈……”
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谢尔盖抱着安德烈许久,他依然没能从安德烈离开的悲伤中走出,这时上方的舱盖再次被敲响,谢尔盖打开舱盖,还是那个军官,“总攻的命令下来了,进攻!”
谢尔盖把安德烈的尸体摆放好,深呼吸几口气,开始操作坦克,“安德烈同志,请你一定跟紧我,我们即将进入柏林,乌拉!”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安德烈家的卧室里,大家都在,唐薇薇关心地摸摸我额头,我笑笑,“没事,就是做了个很长的梦。”
阿列娜:“你刚才一直喊我哥哥的名字,你们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我:“没有……”
安德烈:“你看,我没有骗你吧,阿列娜,我们真的很安全,玩了一圈就回来了。
貔貅什么也没说,见我没有事,估计又出去和那帮哈士奇吹牛逼了……
晚饭的时候,安德烈递给我一瓶伏特加,阿列娜不满道:“哥哥,你别这样,不能让他再喝了。”
我放下伏特加,想起来一件事,“安德烈,你有你爷爷的照片吗?”
安德烈回自己卧室去了,没一会,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老人的照片,照片上老人一身戎装,胸前挂满的勋章讲述着他一生的辉煌,我盯着照片看了一会,把照片还给安德烈,“他是个伟大的战士。”
安德烈很开心,他的爷爷应该是他心中最骄傲的那个丰碑,不过我没有告诉他,照片里这个老头我在梦里见过,在我的梦里,他叫谢尔盖……
我没有纠结要不要告诉安德烈我做的这个梦,也许只是一场梦而已,又或许,安德烈和谢尔盖早就是一个人了……
晚上我睡不着,在卧室来回走动,我穿好厚实的大衣,戴好帽子,来到安德烈家的屋后,倒下的篱笆墙已经被修理好了,那辆T-34坦克静静地在月光下,炮塔上的弹痕向我诉说着安德烈和谢尔盖的故事。
我在月光下凝望这辆坦克,唐薇薇的声音从转角处传来,“在这呢。”
我回身看去,是唐薇薇和太白,两个人不知道为啥,半夜跑出来找我,我问她们,“你们怎么出来了?”
太白:“还不是你们家唐薇薇,睡不着,跑出来找你,还非得拉上我。”
唐薇薇:“切,你刚才不也一副担心的样子,别以为我没看见。”
唐薇薇和太白你一句我一句调侃着对方。
太白:“你看他流眼泪了……”
我:“呃……是吗,可能是风吹的……”
我坐在后院堆着的柴火上,坐在这不会冷,唐薇薇很乖巧地陪我坐在旁边,什么话也不说,就静静地坐在我旁边,轻靠在我肩头。
太白见到这个情形,“我先回去了,瞌睡了。”
我拉住太白的手,看着她,“不打算陪我坐会吗?”
太白没有拒绝我的邀请,坐在另一侧,这还是太白第一次像唐薇薇一样挽着我的胳膊。
茭白的月光下坐着三个人影,篱笆外的雪反射着月光,让我把周围看的很清楚,我坐了很久,“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没人回应,这才意识到,太白和唐薇薇靠着我睡着了,算了,这个故事还是我自己讲给自己听吧……
我叫醒她们,一手牵一个带着她们回去,道了声晚安,然后我又去厨房拿了瓶伏特加,回到自己卧室,倚在窗边看着外面的一地月光,吨了两口伏特加。
仿佛又再次回到了那个梦中,我推开窗,迎着吹进来的风,又吨了两口伏特加,好像耳边响起了那首《红军最强大》,“安德烈同志,请你一定跟紧我,我们即将进入柏林,乌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