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尖刀掉落在地。
董星航根本不敢往下看，因为画布已经展开，如果低头，他将再次与那只眼睛对视。
可随后，就看到令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凶悍劫匪大张着嘴，犹如看见某种极端恐怖之物，他的五官诡异扭曲着，像被某种力量从眉骨两侧挤压，两只眼睛几乎挨到一起。
他的嘴张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嘴角一直裂到耳根，更加骇人的是，伤口却没有任何鲜血流出，仿佛他的嘴本来就长成这样。
他的四肢开始逐渐弯曲，皮肤布满像血管一样的漆黑纹路。
如果仔细辨认就能看出，这些纹路和那只眼睛周围的纹路一模一样，犹如从画卷复刻到皮肤上。
他的表情充满痛苦，好像在诉说他经受着怎样的折磨，他似乎想要尖叫，可即使拼尽全力，也没有任何声音发出，直到……
啪。
一声捏碎骨骼的脆响，他整个人就像是被液压机碾碎了一样。
连血液都没剩下，直接化成一缕透明烟雾飘向画布。
董星航此时已经被吓傻了。
一个大活人居然短短几秒就化成了一股烟，更别说他死前的惨象有多骇人。
换谁看到那一幕，都要被吓傻。
董星航已经算意志坚韧了，至少他没被吓到昏厥，也没发出尖叫，但不断颤抖的身体足以证明他此时的心理状态。
他不顾一切的从地上爬起，头也不回的朝公寓跑去。
至于那幅画……
他说什么也不敢碰了。
不管扔掉那幅画会引来什么后果，董星航都不在乎了。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去捡那副画。
如果早知道那幅画可怕到这种程度，他根本不会考虑把它放进皮包，直接就扔在公园了。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逃。
不管逃到公寓，还是逃到别的地方，总之必须远离那幅画。
董星航玩命狂奔，这绝对是他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仅仅十几秒，身影就消失在巷子尽头。
小巷寂静无声，刚刚的一幕没被任何人注意到。
灯光昏暗，惨死的劫匪连丁点痕迹也没留下。
只有散落一地的画具和尖刀能证明这里发生过什么。
那幅画也在地上，画布摊开，正面朝上。
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
画布干干净净，一片雪白。
那只恐怖的漆黑眼睛，不见了！
……
董星航一刻都不敢停歇，发了疯似的朝公寓跑着。
大脑一片空白，几乎已经停止思考了。
即使不去回想，那恐怖的一幕仍然盘旋在脑海，时不时就会闪过几个片段。
极度的惊吓，险些让他理智崩溃。
看到公寓大门时，他像看到救星一样，跌跌撞撞跑了进去。
一进大门，寒气就从脚底爬上脊椎。
这里就像冰窖一样……不，比冰窖还冷。
走廊静的可怕，落针可闻，让人忍不住怀疑这里到底有没有人住。
墙壁的煤气灯微微闪烁，平添一股阴森气息。
种种诡异让董星航深感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可如果不回公寓，他该去哪？
去警局吗？然后干什么？
难道要告诉把刚刚发生的一切告诉警察？
恐怕没等说完，就要被人当成疯子关进精神疗养院了。
去教会？向万能的神明祷告？
董星航以前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可今天发生的事，却有些颠覆了他的思维认知。
或许……这个世界真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神秘。
但他思考一番，最终还是放弃了去教会的打算。
从这到教会有段不远的距离，现在再出门，指不定还会遇见什么怪事。
哪怕不碰见恐怖之物，以他目前的状态，再来个抢劫犯就能要了他的命。
“先想办法挺过今晚，等明天再去教会祷告试试。”
董星航看向阴森走廊，莫名哆嗦一下，低着头朝二楼走去。
他的房间在二楼第二个房间，由于紧张，他开门时手抖的很厉害，尝试了四五次才把钥匙插进锁眼。
砰。
房门关闭。
感受到久违的温暖，他把所有灯都点开后，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暂时安全了。
之所以说暂时安全了，是因为他也不确定现在有没有脱离危险。
今天经历的事实在太多，种种诡异接二连三发生，如果现在有人告诉他，那幅画长着脚追了过来，他恐怕毫不犹豫就会相信。
保险起见，董星航仔细反锁好房门，怕出现意外，还搬来一张方桌倚在门上。
这在那种邪恶之物面前起不到什么作用，但也聊胜于无吧。
起码，能给他一些心理安慰。
等做好这些，董星航一下失去力量，瘫倒在地。
“我想回家……”
这段旅程实在太奇妙了，是的，奇妙到能让人做一辈子噩梦。
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从这段噩梦中醒来，但很遗憾，这并不是梦。
“不，我不能这么消沉下去。”董星航挣扎着站起来，“我现在还没死呢，没什么可担心的，我已经摆脱了那幅画，直觉也并没有给出任何警示，说不定现在已经安全了。”
“我现在要做的不是在这胡思乱想，而是吃点东西补充体力，然后休息一晚，等明天去教会碰碰运气……”
“实在不行，大不了离开这里，离开威斯帕尔。”
“我有这么精湛的画技，到哪都饿不死。”
“只是有点对不起肯特先生……”
一想到欠美术馆的订单，董星航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分明是出去画画的，结果遇见这么多怪事，最后还是两手空空的回来了。
我记得杂物间还保留了一些以前没卖出去的画……董星航暗自道。
实在不行，我就从中挑一幅给肯特先生应付一下。
有作品在，即使那位顾客不满意，估计也不会冲动到要杀人，最多就是不付钱而已。
至于违约金，我可以靠再接订单，一点点还给美术馆，然后在这段时间找到回地球的方法……
总之，一切都会回到正轨的。
重新调整好心情，董星航从门厅来到厨房。
他必须吃点东西补充体力，不然再这么下去，可能撑不过今晚。
希望还能找到吃的。
董星航打开壁橱，从纸袋里找到几块面包。
可这些面包基本已经变质发霉，只剩下一小块还能吃。
“只有这点面包绝对没法填饱肚子……有了！”
董星航面露惊喜，他在另一个纸袋里找到了几颗土豆。
有了这些食物，撑过今晚还是没问题的。
强烈的饥饿，再加上精神状态不够稳定，让他没心情烹饪什么美食，只是把土豆煮熟后打成泥，撒上些调料，就着一小块面包狼吞虎咽。
如果从口感和味道来看，这是他吃过最糟糕的一顿饭。
但都饿成这样了，谁还在乎什么味道？
一整盆土豆泥最终被他吃的干干净净。
“唉……总算吃了顿饱饭。”董星航摸着肚皮，重重叹气，一脸的生无可恋。
一想到来这个世界后都经历了什么，他就满心郁闷。
被上门追债，诡异的画，路遇抢劫犯……
就连吃顿饱饭都成了一种幸福。
这也太倒霉了吧？
“不管怎么说，重回正轨的第一步已经达成了。”
“接下来去洗把脸清醒一下，顺便给胡子刮掉，说不定能帮我去除霉运……”
十分钟后。
董星航端详着镜中光滑的脸庞，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希望我的霉运和胡子一起滚到下水道……
可就在这时，突然感觉脖子一凉。
他差点被吓到尖叫，可伸手一摸才发现，只是一滴水而已。
“天啊……如果这是一滴血，我恐怕魂都要吓飞了。”
董星航抬头向上看去，只见棚顶没有任何异样，这只是意外而已。
“不行，我的神经已经受不了更多刺激了，再这么下去肯定得发疯。”
今天经历的已经够多了，再也受不了什么惊吓，他现在要做的是好好休息，让紧绷着的神经舒缓下来。
回到卧室。
董星航锁好房门，连灯都没点，直接倒头躺到床上。
今天所经历过的种种诡异如同幻灯片，在脑海中依次闪过，让他一度有着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但这些思绪并没有持续多久，疲惫像潮水般涌来，仅仅一分钟后，他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他睡的并不安稳。
即使在睡梦中，他也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直到深夜，董星航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房间漆黑无光，像个密不透风的棺材，静的可怕。
他翻了个身打算重新入睡，可下一秒，突然清醒过来。
因为他似乎听到，楼上传来一阵很机械化的脚步声。
明明是楼上传来的声音，可在他听来……
却仿佛近在耳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