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华顿惊讶之余，注意到了路易斯手中的左轮枪。
不过他也没多想，不管是作为侦探还是警局职员，路易斯都能轻易办理持枪证。
“应该是从那边逃走的。”路易斯张开左手，在不远处的栅栏下有两道不明显的脚印。
他之前注意力都在守墓人身上，也没看见丹尼尔是如何逃走的。
“我们要追上去吗？”华顿问道。
“不必了，他应该不太想见我们。”
路易斯摇摇头：“从守墓人的话来看，他有足够的不在场证明，相比他而言，画像上的男人嫌疑更大。”
案发当晚，丹尼尔一直待在这座墓园，所以凶手不可能是他。
而且在提到被害人时，他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所以丹尼尔应该不认识死者。
只是路易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选择逃跑？
“我想也是，画像上的男人嫌疑更大点。”华顿表示认同，“那我们回去吧，这地方给人的感觉有点怪，没人会喜欢墓地……”
“丹尼尔可不这么认为。”
路易斯说完，深深看了一眼爱丽丝的墓碑，与华顿向出口走去。
“今晚的收获可真不小。”
在返回马车的路上，华顿笑道：“仅仅两次询问，就锁定了犯罪嫌疑人，不得不说，与你这种大侦探合作实在是太愉快了！”
“你管这叫合作？”
“当然，我出钱了！马车费和问路费可是我付的……”华顿声音逐渐变弱。
“好吧，也可以说是学习。”
“我从你身上学到不少东西，也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
“我只是开个玩笑。”路易斯笑了笑，“如果没有你，今晚也不会这么顺利。”
“有画像在，你们需要几天才能抓到凶手？”
“这不好说……”
“即使有画像，最少也要一周。”
“签署通缉令、张贴画像、调动人手……都需要足够多的时间，而且只要凶手足够小心，需要的时间就更长，一个月，甚至半年都有可能。”
“时间太久了。”路易斯叹了口气。
“哈，你知道我们的办事效率。”
华顿自嘲一笑，而后低声补了一句：“如果死者是某位贵族或富商的女儿就不同了，只要有能力向警局施压，破案效率会比你想的还快……”
路易斯没有接话，指望警局找人不太现实。
等他们抓到嫌疑人，考核早就失败了。
而且靠警局找人也不太符合他的要求。
血祭需要凶手的一根手指，他总不能在警察眼皮底下动手。
但想独自寻找嫌疑人，更无疑是大海捞针。
所以从目前情况来看，用血祭的方式消灭恶灵已经不可能了。
我现在必须立刻转移调查重心，查清死者的信息，尽可能以通灵仪式的方法消灭恶灵……路易斯在心中想着。
但通灵仪式的条件一样很苛刻。
他必须找到死者的所爱之物，或所爱之人，然后还需要前往死者的所爱之地，才能成功举行通灵仪式。
难点就在于这条“所爱之地”。
理由很简单，即使他能顺利查到死者的所爱之地，但这个地点只要不在威斯帕尔，基本就等于失败了。
而且他无法保证调查的过程一切顺利，不管是所爱之物还是所爱之地，都需要对死者有深入了解。
还是做好强行除灵的准备吧。
路易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对了路易斯，你今晚有地方住吗？”华顿突然问道。
“不如去我家吧，有一个空房间可以让你住，然后等明天，我们再一起去市政厅。”
路易斯想了想，点头道：“也好，那就麻烦你了。”
“这是小事，我们是朋友，总不能看你露宿街头吧？”
……
修整一夜。
等到第二天，两人没急着去市政厅，而是先去了一趟红瓦警局，把昨晚收集到的信息与画像一同交给坦普警长。
毕竟这是警局接手的案子，对于他们没经批准，私自探案的行为，坦普警长本想采取严厉的罚款措施，但看到他们出色的成果后，立刻改成了温和的口头警告。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坦普警长也不是不懂变通，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从他口中，路易斯得到了确切答复，即使有画像，也无法保证何时能抓到凶手。
按照坦普警长的意思，警局的目前人手不够，这个案子的优先级也并不高，甚至还不如莫顿爵士的水晶像盗窃案，不可能派出大量人手追凶，最多只能先下发通缉令，慢慢等消息。
“看到了吧，我们的办事效率就是这么低。”
出了警局，华顿依然十分不满：“你知道下发通缉令的结果往往是什么吗？抓不到！”
“老实说，我都有点想辞职了，这根本不是我梦想中的职业……”
在街角坐上一辆马车，路易斯说道：“如果连你都放弃了，威斯帕尔的治安就更没希望了。”
只要稍作对比，就能直观的体现差距。
相比华夏完善的警务系统，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世界的警局。
混乱。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词。
如果这是在华夏，别说这么完整的画像，哪怕准确度只有百分之五十，照样分分钟就能抓到凶手。
除非凶手原意一辈子躲在深山老林，过着没水没电没信号的生活，否则只要踏进城镇一步，下一秒就可以尝尝牢饭的味道了。
当然，这固然有科技因素在，但完善的体系架构却更加重要。
威斯帕尔的警局就属于体系不完善的反面典型，分工极度不明确，简直乱成一锅粥，要么从警员到警长都在办同一个案子，要么大家一起无所事事……
就这种工作状态，能有高效率才是怪事呢。
路易斯想着，或许改天他可以向特蕾莎提点建议……
“我不是真想辞职，只是抱怨一下。”华顿叹息道。
路易斯翻看着手中的资料，随口问道：“那你为什么要选择当警察？”
这一趟也不算毫无收获，警局已经查到了死者的信息，尽管很简略，但总比没有强。
“这就说来话长了。”华顿流露出一丝追忆。
“我的父亲是一位富有的乡绅，作为长子，按理说我该成年后按照他的要求结婚生子，然后继承他的大庄园和农场……”
“这听起来才是大多数人的理想生活，安逸又富足。”路易斯头也不抬。
“可我不喜欢这种安逸，我想要的是更加刺激、富有激情的生活！”
“所以我放弃了继承权，来到威斯帕尔当警察，想要靠自己的双手伸张正义，不断破获奇案，然后等我退休了，我会去尝试写作，为自己写一本自传留给后人……”
在华顿滔滔不绝的讲述中，马车很快就抵达了市政厅。
他们亮出身份，顺利见到了莱琪。
她正是昨天被警局询问的人，同时也是死者艾玛小姐为数不多的朋友。
“两位先生，你们要喝点什么吗？”莱琪的表情难掩悲痛。
“不用麻烦，我们只是来问一些问题，请坐吧。”
路易斯坐在会议厅的高背木椅，拿出笔记本。
莱琪点点头，坐到他对面：“天啊，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艾玛真的被人杀害了？”
“这怎么可能，她是个善良的好女孩，怎么会……”
“很抱歉，事实的确如此。”路易斯沉声道。
“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查清案件真相，尽快抓到凶手，这样才能给艾玛一个公道。”
“我相信你们。”莱琪点头。
“你们看起来要比昨天那两位警员更可靠。”
“我看了一下昨天的调查记录，他们好像只问了一些简单的问题？”路易斯疑惑问道。
“是的，那两位警员急着要去喝酒，只待了几分钟就离开了……”
华顿的表情极为愤怒，路易斯则摇摇头：“不谈他们了，现在换我来问。”
“艾玛的具体工作是什么？”
“她是后勤职员，至于具体工作……”
“后勤工作是很杂乱的，比如整理档案、布置现场、分发办公用品……”
“你是她的好朋友？”
“没错，因为后勤只有我们两个女孩，所以时间长了就成为朋友了……”
看起来她对艾玛确实很了解，路易斯也不打算浪费时间了，直接步入正题。
“接下来的问题很关键，你一定要好好思考再回答。”
“根据你对艾玛的了解，她有没有什么非常心爱的东西，或者是心爱的人？”
“这很重要？”
莱琪略显不解，努力思索着：“嗯，她确实提到过一些喜欢的东西……”
“比如呢？”
“她提到次数最多的是一柄梳子，好像是她祖母留下的。”
“她曾经说过，她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把那柄梳子带到威斯帕尔……”
一听这话，路易斯暗道糟糕。
“她有没有说过那柄梳子在哪？”
“好像在她福克兰的乡下旧宅里。”
完了。
路易斯计算了一下从威斯帕尔到福克兰的距离。
即使顺利买到下午的蒸汽火车票，时间也绝对来不及了。
“她最爱的人是谁？她的心爱之地是哪？”路易斯依然不愿放弃。
此时连华顿都疑惑了。
路易斯的这些问题，和案件有什么关联吗？
“她最爱的人应该就是她祖母了，可惜她祖母已经过世了。她的心爱之地应该是福克兰旧宅的小花园，她说过，她的童年都是在那只秋千上度过的……”
路易斯陷入沉默。
不得不说，他有点倒霉，事情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如果他昨天就得到了这些信息，或许还来得及赶往福克兰。
但现在……
见他脸色不断变换，莱琪小声问道：“侦探先生，出了什么问题吗？”
“没事，我们继续。”路易斯在心里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只能选择在今晚强行除灵了。
“你认识这个人吗？”路易斯拿出画像。
莱琪瞬间脸色大变：“呸，这个骗子！”
“他叫兰斯洛特，一个专门欺骗感情，厚颜无耻的骗子！”
“你似乎对他很愤怒？”路易斯边记录边问道。
“因为……我也是受害者。”
莱琪吞吞吐吐的说道：“那时我还不知道他是这种人，我们是在一场宴会上认识的。他谈吐风趣，举止优雅，很快我就爱上了他……”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艾玛也谈恋爱了。”
“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能打动艾玛，可艾玛性格有些内向，怎么问她都不肯说，于是我就偷偷跟踪了她……”
路易斯捂住额头：“好吧，我大概猜到后续了。”
“是的！我们爱上的是同一个男人！”莱琪的情绪剧烈起伏。
“我后来打听才知道，兰斯洛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他最多的时候，甚至同时和七个女孩保持关系……”
真是……渣男啊。
路易斯在心中谴责着兰斯洛特，同时将诸多线索连成了一条线。
“我现在还有一个疑问。”
“艾玛失踪了整整四天，就没一个人去找过她？”
“你不知道吗？”莱琪有些惊讶。
“艾玛已经辞职了。”
“她本来就不喜欢这份工作，而且兰斯洛特的事对她伤害很大，或许因为那个骗子还没得到她，所以分手后也一直在死缠烂打……”
“艾玛已经厌倦了这里，厌倦了威斯帕尔。”
“如果不是昨天收到了她的死讯，我还以为她已经回到福克兰了……”
听到这，路易斯和华顿对视一眼。
“兰斯洛特的杀人动机已经浮出水面了。”华顿说道。
路易斯点点头：“你立刻回警局，把报告交给坦普警长，让他加大通缉力度。”
“那你呢？”
“我？”
路易斯笑了笑。
“我要回去清理一下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