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州
要杀便杀,哪来这么多废话。男子听后眼角微挑,看向眼前的少年,而那人也正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两人就这般相顾无言,半响之后,男子败下阵来,摇头大笑。然后他抬头望了望天,无星无月,他收敛了笑容,再次见少年时竟是无比庄重。
“都是丧家野犬,如此缘分,便送你一场造化吧”在少年的诧异中,男子一扬手,便要抚上他的面门。少年心中大骇,那手移向他的速度肉眼可晰,但却让人感觉避无可避,他见识卓绝,眼前碰上的这人虽然举止怪异,但绝对是生平遇上的最强之人!正当他脑中千头万绪重重闪过时,对面的男子却顿住了手。
“罢了,此等于你并非富贵,我还是替你解决眼前这一难吧”说罢一挥大袖,银河倒悬,漫天星空如水泻般落入大地,他被连人带马卷入这银河之中,昏死过去。
少年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无人的荒地上,那匹名为小白的爱驹正在不远处吃草。昨晚发生的事实在太过诡异,他计智也算过人,此刻脑中也如同浆糊一般摸不着方向。三日前他看出端倪知道事情败露,假借巡视为名借机开溜,在这瀚州草原上与朔北狼主的白狼骑捉了三日的迷藏,到昨晚已是人困马乏,瘫倒在草丘上,本以为命丧于此却碰上那个怪人。回想那刚才,那绝非人力,他想。但他身负机要,只能将此事抛在一边。小白仿佛也明白他心中所想,也奔至他身前俯下身子,嘶吽几声。这时他才发现周遭的不寻常,瀚州草原的风几时这般潮?深吸一口,竟带有浓浓的腥味。难道?!他打马奔向风口,竟看到一片无边际的大海!瀚海!他一夜之间从瀚州腹地来到了瀚州与中州的交界处!此地与故土只有一道天拓海峡相隔!
正当少年震惊的时候,瀚州腹地的朔北部金帐也是一片混乱。“消失?盘鞑天神在上!你说他消失了?!阿史那隼,你和那南人喝的酒还没醒么?”俯身跪地的人一声不吭,气氛一时间凝重起来。良久,才有人打破这种僵局。“大汗,南人消失之地靠近宁州,莫不是那些羽人作怪?南人狡猾,获悉了我们秋狩的全部计划,若是他透露给羽人,到时后方空虚,很难保证那群异人不会趁虚而入,朔北部本就毗邻宁州,南边的青阳部又一直不安分,只怕这次的秋狩要取消了”话音未落,又有一人道“完颜呼呼你可真是老了,东边的羽人几时又有你说的那般强盛,你莫不是忘了逊王在时他们像野狗般乞求归附的样子了,至于南边的吕青阳,吕戈的几个儿子到现在都还没决定谁来当老大,内斗不暇,哪里还有力气跑来跟我们打仗”说话的是一名高大中年男子,骄横桀骜的神情,眉眼间更是酷似大帐中央坐着的狼主。而先前他反驳的那位完颜呼呼甚是不忿,道:“少主可不信我所言,但世间倾覆,皆起于乖戾阴鸷!”此话一出,那名少主勃然大怒,几欲拔刀。二人分立大帐两侧,剑拔弩张,杀气四横。一直沉默的狼主终于发声“不用再议,秋狩不可断然取消!”然后他从狼头座上站了起来。他身旁的中年男子在寻常蛮族中身材已是高大,但此刻全身竟被他的影子遮蔽!传言朔北狼主身上流着夸父血统,并非空穴来风。正当那位嚣张的中年男子挑衅似地望着对面的完颜呼呼时,他听到他父亲叫了他的名字“耶律信,此次秋狩你坐镇大帐”“这!大汗!”狼主并未理会,转而望向一直跪在帐中心的阿史那“阿史那,此行你为先锋,明日便开拔!”跪在中心的阿史那这才抬起头来,他面色比一般蛮人要苍白许多,这位朔北白狼卫长,竟才十七八岁。“领命”
英雄的时代,已驾驶着青铜铸成的战车狠狠碾过,三颗流星划过瀚州的天空,未来的帝王们即将相遇,霸业或宿命,都由此开始,真正的腥风血雨,已在天地上卷起墨黑的阵云。世人并未知道,此后三十年,诸神的信徒们高举旗帜,在大地上代行神谕。高大的武神俯视大地,背负他意志的武士们手中的武器发出神兽般的轰鸣!世间的权柄,只能落在最强的人手里。青阳虎豹,朔北白狼,风虎铁骑,天罗杀手,下唐斥候,各路人马蓄力如张弓,隐隐指向隐匿在历史下汹涌的暗流!
望着不远处高大的城墙,少年从马背的行囊中掏出响箭,朝天空一射,刺耳的声响几乎将城墙震塌。不一会儿,他便被出城的黑甲铁骑重重围住,少年并未惊慌,而是缓缓掏出一直藏于胸前的符印,高举于头顶,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
“大胤卫尉寺果毅校尉胡不凡前方急报!”
胤喜帝七年,不凡入毕止,朔北扣天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