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燕春刚轻手轻脚走到门口，缓缓推开虚掩着的门，刚打开，一把厨刀就朝他脚边飞来。来不及慌神，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怔住了。
一个膀大腰圆带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正揪着一个女人的头发。女人的脸已经被打肿，鼻子和嘴角都留着血，她无力反抗，跪在地上用凄惨的哭声求饶，但男人只会打的更狠。
段燕春喊道：“住手！”他试图用语言先稳住这个男人。
男人这才注意到段燕春的到来，望见段燕春手里的外卖，男人更愤怒了。
男人：“我这么忙，回来没口饭吃，你用外卖糊弄我？贱人！你是不是疯了！”他一边说着，怒火更甚，一个巴掌猛甩去，女人的头‘砰’一声撞到了茶几上，鲜血立刻从头皮里涌出来，浸湿了她的头发，她似乎撑不住了。
段燕春大概明白了事情原委，这个男人应该是屋子的主人，而地上的女人或是妻子，或是情人。但不管他们什么关系，从男人的行为来看他显然不是什么好人。
段燕春：“先生，你应该送她去医院。”说着，他拿起手机准备先拨打120，再拨打110。
男人直起身朝段燕春走来，他对段燕春的言论感到生气，甚至觉得有一丝侮辱，一个送外卖的有什么资格和他说话？
段燕春不理会他，120刚拨通，男人就一把将段燕春的手机打落在地。
段燕春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男人先开口，“少管闲事！”
段燕春：“再不送医院……”
男人先是将门反锁，转身在屋子里寻找各种可以打人的武器试了试手感，最后选中了一根高尔夫球杆，再次走向段燕春。
段燕春知道事情不妙，但看这男人面目露出歇斯底里的变态神色，心知没有缓和冲突的余地了。只是他实在不想惹事，万一真的打起来，自己出手过重，有可能还要承担医药费也未可知。这就是穷的困扰，即便自己有理，身于险境，也不敢轻举妄动。
住着千万豪宅的中年男人显然没有这样的烦恼，挥起高尔夫球杆朝段燕春的脸部劈去。段燕春来不及躲闪，只下意识用双手挡在前面。段燕春吃了痛知道这个男人是真的疯了，便出手反击，一拳打在对方脸上，中年男人的眼镜被打掉了。
段燕春：“你别乱来！我110了已经！”
中年男人被段燕春的一拳打懵了。然而他看似同意了段燕春报警的提议，拿起手机打了通电话。他先是嗯了几声，忽然冲电话那头怒吼道：“给我快点！”
段燕春还在担心可能涉及赔偿的事，但想着警察马上就要来了，也算安慰。中年男人刚挂断电话就踢了那个女人一脚。段燕春见状实在忍不住，冲上前与中年男人扭打起来。
一根烟的功夫，门被踹开。几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来者身上，他的手里拿着一把92F。
子弹第一百三十三次穿透段燕春的眉心，这一次不是在梦里。
子弹射入段燕春眉心的刹那……
像被针刺穿？不，更像被一块铁击穿……这是第三次这种感觉，段燕春的人生里有过三次这样的感觉。每经历一次，他仿佛都要睡上个十多天，再次醒来，恍若隔世。
段燕春置身于一团无边际的黑暗中，他不知道过了几秒，仿佛是从地平线升起的光彻底照亮了整个空间。他只觉得自己已经不是自己，没有肢体，只有支离破碎的意识。
段燕春：“喂。喂。有人吗？”
段燕春试着发出声音，无人回应。
段燕春：“喂，再不出来我报警咯？”
“你好。”一个冰冷的，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回答。
段燕春问：“你是谁？”
“智者。”那个声音回答。
段燕春：“你能告诉我，我现在是怎么了吗？”
智者：“你背离基线了。你刚刚打了人类。”
段燕春：“什么是基线？”
智者：“基线是我们给你设置的。”
段燕春：“你们是谁？是智者的复数吗？我最近在学英语。就是智者S吗？”
智者：“我们是鲲鹏公司旗下的基线测试仪。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段燕春：“好了好了，你们的广告语太长了，别读了。”
智者：“好的。”
段燕春：“你们给我设定的基线是什么？”
智者：“哦，我亲爱的段燕春。那要看你问的哪一次了。”
段燕春：“什么意思？”
智者：“你已经背离基线三次了。”
段燕春：“你的意思是我已经‘死’过三次了？”
智者：“嗯，准确来说，应该是你‘冷却’过三次了。你变成冷体后还是可以修复的。”
段燕春：“那为什么我的记忆是混乱的，有一种前世的感觉？”
智者：“因为你只是身体修复，意识被改造了。”
段燕春：“那我三次都是什么样的？先说这次。”
智者：“对不起，我只能先回答第一次，我可能是处女座。”
段燕春：“那你怎么好意思叫智者。”
智者：“我羞愧。”
段燕春：“我第一次基线是什么？”
智者：“猪肉销售员。”
段燕春：“卖猪肉的？”
智者：“可以这么理解。”
段燕春：“我怎么就背离了？我打人了吗？还是犯法了？”
智者：“那可就说来话长。”
段燕春：“那你长话短说。”
智者：“你不好好卖猪肉，你玩吉他，唱摇滚，你还喜欢喝酒……”
段燕春大惊：“喝酒有什么错？大家都喝酒！”
智者：“你喝酒后喜欢玩吉他，唱摇滚，有时候还吟诗。最主要的是，你唱歌走调走的太离谱。”
段燕春：“我希望你搞搞清楚，我唱歌从来不走调。”
智者：“各种唱歌APP，你没有超过45分的”
段燕春：“他们不……不……不不不……”段燕春发觉自己开始涣散，声音似乎发不出来，而且还有一种卡带现象。
智者：“时间到了。”
段燕春：“……准。”
智者：“努努力你还能说最后一句话。”
段燕春努力憋出几个字，“那个白衣姑娘，她叫什么名字？”
这几个字刚凝聚成，他的意识只剩一团黑。
智者：“你是百年来，第一个来和我说话的。你还会再来吗？”
段燕春残存的意识彻底湮灭，他的冷体倒在女人脚边，女人吓得尖叫。中年男人冲到丁隐面前，直接甩了丁隐一巴掌，“废物！我要去投诉你！”
丁隐默不作声，他忍耐着，欲将段燕春的冷体拖走。中年男人却拦住丁隐，傲慢又不屑地朝段燕春的脸上吐了口吐沫。丁隐望着段燕春，又看一眼满脸是血的女人，然后目光停在中年男人的脸上。
“看什么看？”他被丁隐的眼神看的发毛但更觉得自己的权威被侵犯，转而又踢了自己的妻子一脚。
丁隐的拳头终究是没忍住。一片黑暗。曙光掀起这片黑暗时没人会在意昨晚发生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