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如火。
刀出鞘如龙出云巅,在掌中转了一百二十三圈,只用了三秒。闭目,静气,感受速度与风的力量,将丹田之气凝聚到这拿刀的右手中。快速地剁剁剁……
“这肉我不要了!”买肉的大妈说。她的表情仿佛在看一个神经病。
“不想卖直说!有病!“大妈又说。
鸿发大卖场,冷鲜猪肉铺前。
段燕春因为刚刚的任性而丢失了一单生意。这个声称要买十斤猪肉的大户转而去了别的摊位。对面的胡茬老板投来得意又油腻的笑容。段燕春摇摇头,失落无比,失去生意并不使他难过,他难过的是没有人欣赏他的刀法。他的刀法是刀谱上没有的刀法。厨刀在他手中已不是普通的刀,是不可亵渎的神祗。
他觉得自己上辈子就是一把刀。一把重七斤七两,刀长三尺一寸,由陨石而造,通体青黑的宝刀。他甚至给自己的上辈子起了个名字,叫青龙偃月刀。而上辈子,这柄刀一定有着未了的恩怨情仇,渡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恩怨情仇散尽,此生才如此寂寞。
“滴”一声,手机收到租房公司系统发来欠租锁门的信息,段燕春只瞧了一眼,便将铺子托给隔壁,不等隔壁答应,他就已狂奔出去。
刚出卖场一股热气席卷而来,夏天连风都是热的,汽车的轰鸣跟各种玻璃金属折射出刺眼的太阳让段燕春心烦意乱,他有些后悔昨天不应该占那个男人便宜的,便宜没有占到,反而自己刷了一下午盘子。如果用一下午时间去做点别的,比如买彩票还是有机会能赚回一些钱的。
生意难做,他家的肉比别家的都新鲜,却因为没有做推广而生意冷清。每个月赚的提成紧紧巴巴够交房租和生活。想到这,他忽然又完全不记得自己之前到底干了些什么,钱就被自己花完了。总之这种窘迫贫穷的生活已经刻在他脑子里,他生来就一直如此,他以为有了一份工作,这年头有工作就已经很不错了,努力上班,就能过上安稳的日子。现在想想,可真是异想天开,一个季度一交的房租就能将他压垮。生存艰难,其他一切都是奢侈品。
他现在只希望租房平台能宽限个几天,可惜手机通讯录里能借的都借遍了,实在是毫无收获。一想到这,段燕春奔跑的更快了,只有速度可以让他暂时忘记这些烦恼,也可以使他不那么热。奔跑的越快,停下的时候就越理直气壮,因为他尽力了。
比如生存,他也尽力了。
一路狂奔到出租屋,邹然停下时一股热汗瞬间淌了下来,湿透的衣衫牢牢地粘在身上,散发着一股盐水味。
但眼前所见让他顾不上身体的不适。
屋子里有两个陌生男人。一个带着黑色面具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拄着一根金属拐杖。他的身后站着两个带着枪的打手装扮的人。
“对不起走错了。”段燕春转身要走,一颗子弹就打在他脚边,他不敢再挪动一步。
流星花园小区,公寓内。
丁隐一脸严肃,剑眉微微皱起,当司空零和夜行等人一出现,他就明白了他们的用意。他们希望丁隐可以加入他们的队伍,一起对付鲲鹏。
丁隐看着重生的百鬼,有些意外,“你?”
夜行解释道,“朱老板。他技术不比鲲鹏差。”
小环露出担心的样子,夜行又说:“他不会出卖我们。现在你已经是鲲鹏的敌人了。”她对丁隐说。
丁隐:“就算是敌人,那也是我一个人的事。个人恩怨我不想牵扯更多。”言下之意是不想与他们联盟。
Lynn仿佛早已猜到丁隐的心思,轻声道:“姬玉香是你朋友?”
丁隐:“你可以直说。”
Lynn播放了一段姬玉香视角的影像,影像内容正是丁隐和姬玉香一起吃麻辣烫那次的对话。当这些影像展现在丁隐面前时,唯一可能的答案几乎让他崩溃。
司空零:“对不起,我黑了秦施施的电脑才发现这些,我想你有权知道真相。”
夜行:“她被保护的很好,一直都不知道自己……跟我们一样。”
Lynn:“你的朋友跟我们一样,也是机器人,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为了她而加入我们呢?”
Lynn四十多岁,脸上有几根保养的特别精细的女人才会出现的细纹,这细纹不仅不会显得老气,反而添了一番风味,现在这张脸上正泛着笃定地笑容。她也曾年轻过,她明白有些感情只有年轻的时候才会有。
药效退散的段燕春在刺眼的光和尖锐的哨子声中醒来,他首先看见屋子的中央搏击擂台上有两个人正在PK,周围挤满了观众。刚刚的哨声正是为其中一个看起来非常精瘦的男人欢呼的,这个身高不到一米七的男人竟然击败了一个身高一米九浑身肌肉的男人,谁都无法想到这个连续击败五个高手的壮硕男人会被这样一个男人给秒杀。
一个留着长发的男人最先发现段燕春醒来,他立刻将段燕春拽到擂台上,仿佛在给饿狼扔一只受了伤的兔子。擂台上经常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没有经验的新人对台上的高手来说就是打个牙祭,好让他们趁机喘口气。
瘦子刚打败一高手,倒也没有那股傲气只对付高手,看见新人被推上台两眼都冒着光,完全不想掩盖心中的高兴。他将上衣撕碎,拳头捏紧,很显然他不会手下留情。看客们都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对生命陨落的过程的期待使他们一个个都面露兴奋,众人都屏住呼吸,等待一拳毙命的景象。
瘦子出拳果然奇快,众人眼睛瞪的老大,谁都没看清这拳是如何挥出的,更无人能看清段燕春是如何躲过这一拳的。看客们先是被眼前的景象惊住,转而都发出了倒喝彩,段燕春挪动身子的速度根本无人察觉,他们只是以为瘦子失算了。
瘦子本打算一拳毙命,因此卯在这一拳上的力气并不小,结果一拳打到地板,硬生生指关节粉碎性骨折。瘦子吃了剧痛,如芒刺背般浑身发冷汗,这一次他不敢轻易出手,用眼神示意段燕春站起来。
段燕春果然缓缓站了起来,然而他只是想弄清楚自己身在何处。环顾四周,除了透明的玻璃和铅色的天空外,什么都看不见。
瘦子的腿上藏了带刺的铁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会用这招,然而,段燕春刚刚躲过那一拳,他分明感觉到对方并不是如看客们以为的意外,段燕春是万里挑一的高手。瘦子趁段燕春心不在焉时迅速踢出腿去,却不想段燕春轻轻松松就抓住他的脚,动作非常随意,就像驱赶一只苍蝇。台下的看客们都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瘦子刚刚废了一只手,现在他害怕自己再丢掉一只脚,他表情复杂,几分愤怒几分羞愧几分求饶,额头渗出豆大的汗来。
段燕春松了手,他本无意伤害他,只是刚刚苏醒力道没控制好。瘦子抽回腿,赶紧溜下台去。起先有十几个不服气的看客站出来,段燕春基本一招将其打败后,就没什么人敢站出来了。
段燕春朝台下走去,看客们赶紧让了一条道,以为他要大开杀戒,结果段燕春只是朝窗户走去。
他走到窗前,心中的疑惑便确定了,铅色的天空是假的,这里是地下。
“银幕”外有几百名看客们正注视着里面的擂台赛,当他们看到段燕春刚刚的表现时,纷纷将赌注押在段燕春身上。角落里带着面具的男人眼底闪过一丝得意之色,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