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山庄在碧水山上。碧水山是L大陆景色最美的一座山,但是并没有人知道,因为碧水山已经是一位富豪买下的私人领地。山腰间是一栋上千平的别墅,山顶有一个两百平的观望台,站在这可以将不夜城的繁华一览无余。这位富豪年轻有为,看起来三十出头,就算穿一件破了洞的衣裳也遮不住他的贵气。
他此刻正带一位大学生模样的姑娘参观他的豪宅之一。姑娘显然被他的富庶给震撼到了,本想借着矜持能在这个男人身上捞更多的油水,但从她一进屋子起,她就知道,装纯这一招绝对没用。
姑娘毕竟青涩,尽力做出一副又纯又欲的表情说:“马先生,这真的是你家吗?”
马国标押了口酒,捕猎对他来说太容易,一旦猎物到了嘴边他就没有兴趣了。他只是喜欢看被捕的猎物千奇百怪的反映,他对人性的多样性充满了兴趣。因为他实在太富有了,样貌、身高、金钱、学识,他几乎是个无所不有的人,包括人类最难拥有的时间,他可以永生。得到一切之后,他反而变成了一只野兽,而野兽最原始的本能就是捕猎。
姑娘还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企望这个神一样的男人能对她产生情愫,但这个男人似乎只是在飞机上短暂的对她热情了一下。佣人非常了解主人的习惯,在马先生放下酒杯之前将姑娘请了出去。姑娘虽然既羞又恼,但仍不敢对这种富豪撕破脸,还算是体面的离开了。
姑娘走后,唐谦的父亲唐景山送来两瓶红酒,连马先生都会赞叹的价值不菲的红酒使的两位巨富相谈甚欢。
两瓶红酒,二十七跟烟后,他们的生意也谈的差不多了。唐景山在L大陆除了皇后酒楼以外,还有涉及到了成衣制造、粮食生产、房地产等业务,这些业务但凡涉及到工厂零售或者销售的部分是需要很多年轻力壮的劳动力的。恰好,马先生最不缺的就是生产劳动力。
佣人在马先生身边耳语了一句,唐景山便提前告了辞。
秦施施:“马先生。对不起……”
马先生闭着眼睛打断她,“说正事。”
“是。丁隐的信号不见了。而且……”秦施施顿了顿,“他人也失踪了。”
马先生依然冷冷地质问:“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秦施施不敢回嘴。
马先生:“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秦施施:“司空零出现了。”说着,便将姬玉香大脑里提取的回忆画面展示给马先生看。
马先生睁开眼睛,双眼聚着光。
秦施施:“我想,丁隐很快会有好消息。”
马先生冷笑一声,“她忽然出现,你不觉得有什么蹊跷吗?”
秦施施:“不论怎样,只要司空镜出现,丁隐都会杀了他。”
马先生:“嗯。”
秦施施低着头:“如果他没有,我知道该怎么做。”
马先生:“做的干净点。”
秦施施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终究是要杀他的。她却听不见自己心中的叹息。
秦施施:“是。”
马先生:“你亲自动手。”
秦施施:“是。”
短信的声音响起,马先生看了秦施施一眼,便示意她离开。
秦施施每一脚都踩的很重,每一步都带着怒气,收到凤凰消息,姬玉香的冷体没能销毁,除了唐谦她想不到还有谁可以救她。
公寓内,唐谦半靠着餐桌,姬玉香正清洗自己的伤口,皮肉的疼痛使她保持清醒。她现在并不关心自己的伤势,作为杀手,她可以察觉到死亡的气息正在朝丁隐逼近。
她忽然起身,丢下一句话,“我去洗澡。”
唐谦喉结微动,深邃的目光聚在姬玉香身上,他点燃一支烟,尼古丁可以让他冷静。卫生间传来水滴砸在地砖的声音,唐谦知道她就在里面,假使他此刻推门……他当然没有这么做。
一根烟后,姬玉香裹着浴巾走了出来,她顺势将灯关上。公寓的黑色窗帘遮光性很好,整间屋子瞬间变的昏暗。
姬玉香走到餐桌旁坐下,湿了的头发散在肩上,她不看唐谦,也不理会身体上未擦干的水珠还在往下掉。她在心里已经建设多次,无论如何也要求他保住丁隐的命,但真的要开口时,却比自己想象的更加难以启齿。
她并不确定唐谦曾经对她释放出的信号是出自真心还是玩弄,就算投怀送抱换来耻辱也没关系,可怕的是万一连唐谦也无法救丁隐。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开口,“如果我请你帮忙,可能很为难,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帮我?”
唐谦:“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姬玉香垂下脸来,肩膀因呼吸而轻微颤动了一下,然后她起身走到唐谦身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唐谦的胸膛,直到唐谦胸膛起伏明显,她便转身走入卧室。
她在邀请。他无法拒绝。
外面下着雨,雨水使地面起了一层雾,薄雾让路上的车速都轻柔了起来。偶尔有几辆跑车发着轰鸣声飞驰而过,在马路上留下一阵昂贵机油特有的味道。行车们在红灯的指示下纷纷挂了空挡,黄灯一亮,车便按捺不住地往前冲,生怕被后面的车超了去。这些车一同行驶起来,惹得秋风微颤,薄雾在秋风的挑逗下陷入迷乱。绿灯亮了足足有一分钟,拥堵的车流如泄洪的水很快便畅通出去。地面的薄雾也渐渐散去。
雨散云开。
唐谦拿出一条钻石项链,并为姬玉香带上,他将屋子开启黄花树模式,月光、黄花树、藤椅,都跟姬玉香家里的一模一样。姬玉香看着眼前的黄花树发愣,她无法不心动。好像终于有人心疼她八年的等待,这个人叫她停下,不要再等。
姬玉香:“你会帮我的对吗?”
她心里忽然厌恶自己,分不清她所做的是为救丁隐迫不得已,还只是她早已暗自渴望顺水推舟将自己沉沦。这种堕落感使她身不由己的快乐。
唐谦:“我会帮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鲲鹏大厦内。
除了脚步声能暴露秦施施此刻的心情外,她的五官没有任何变化。即便只是名义上的妻子,唐谦不论在哪里花天酒地,她眼睛都不会跳一下,但如果那个女人是姬玉香,她想不明白唐谦为什么要救她?她正要去地下一层的基地质问清楚,却在塔台上看见底下一众杀手全部聚集在了一起。秦施施抱起手臂,饶有兴致地观看下面的一切。
基地内,唐谦正站在平日杀手的PK台上,他用一种炙热又有些真诚的眼神望着众人,当然,丁隐也正在人群之中。
丁隐从司空零那回来的路上,整整思考了两个小时三十九分钟,最终花了一秒的时间做了个决定:他要跟姬玉香求婚,不论她是否答应,他都要带他最心爱的女人退出FK,去过一种没有杀戮的平淡生活。做这个决定对他来说很艰难,若不是司空零的那个故事,若不是他亲眼看见司空镜的样子,他恐怕不知道还要浪费多少时间,他忽然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得之不易的五星杀手名号,至少还算不错的佣金,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他们彼此喜欢,不论去哪里都是神仙般的生活。他的心跳已经很平稳,在人群中搜索着她的身影,她并不在,没有关系,他可以去她家里找她。他这样想着,被一道似有似无的目光打断思绪,他朝来者望去,唐谦的目光已经收回。
唐谦脸上挂着笑,这笑有些天真,等人群安静了,他终于开口,“今天将是我在FK的最后一天。”他顿了顿,等待着众人的反映,人群一个个向他投去空洞又麻木的眼神,大家对此并不意外。如果一定要奇怪,也只是意外他会如此“浓重”地跟大家告别。毕竟FK成立以来,所有人的来去都似微尘,就算哪一天丁隐要走,也不会这样兴师动众,一个杀手的消失比一只蚂蚁的消失还要微不足道,唐谦却是唯一的例外。
“我不是一个人离开。”唐谦继续说道,他眼睛含着笑意朝一方看去,“她会跟我一起。”姬玉香正站在不远处,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脖子上挂着一条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美的像油画里的圣女。
丁隐心跳忽然加速,如当头一棒,不是痛,是脑袋里所有的坍塌感没到了脚底。他的身体本该僵住的,但却反而是一种无法自控地一步一步朝唐谦走去。周围的杀手们这时终于露出惊讶的神色,丁隐的举动在他们看来实在是奇怪极了,这个最冰冷的男人从来都是铁石心肠,像森林的王者一样高高在上,他怎么会?
基地内杀气四起,所有人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只有凤凰呼吸急促,姬玉香的出现第一次令她感到骇人的畏惧,这畏惧吞噬了她的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