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柳老得了开示,就领着徒儿下山。
刚下山,柳老抱着漫天经数月的奔波,来到了人世间的最北边,在一个山上的破寺里逗留了一段时间后,柳老便又带着小漫天离开了破寺,在周围四处游荡。这一游荡,竟过去了整整十五年。
期间,柳老每到一处就摆出黄台为周围的人算卦。
当然,算卦只是个幌子,一来为了谋些路费盘缠,二来是为找寻一人。
怎奈,这一路走来,虽大小村落都无遗漏,却还是迟迟没有寻到柳老要找的那个人。
要说这柳漫天,初出山门时还是个步履蹒跚的孩童,如今却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女儿身。
只因这一路上所遇之人,也有地痞恶霸,为了避免一些事端,才乔装打扮成一个男人模样,纵使如此,仔细打量之下,眉宇间仍然秀气玲珑。
几日前,两人在一个村子逗留时,听当地的人说在这大山里也曾有过一个村庄,只是这村庄在大山深处,这些年不曾有人去过,山里也没有人再出来,实在不知这村落如今还在不在。
柳老听后,不管有人与否都要前去一探究竟,便在好心人的指点下,踏上了这杂草丛生的小径。
师徒二人踏上这山间小道,从早走到黑,所见到的除了崇山叠嶂,就是眼前这望不尽头的羊肠小道。
眼看天色渐晚,前后又没有人迹,两人便在一山坳里整理出一片空地,生了火,就在此歇脚准备来日再行。
火堆旁,漫天拿起一根树枝挑了挑柴火,说道:“师父,我看这村庄大概已经没落,迁移他处了吧,不然所经的小路怎么杂草丛生如此荒废。”
柳老轻叹一声,说道:“宁可空走一遭,不可放过一人啊,若真是如此,就当咱们来这深山游玩一趟吧。”
漫天点点头道:“好吧,都听师父的。”
转而,漫天又疑惑道:“是什么重要的人,值得师父四处奔波了这么多年,就连这么个小角落也不放过。”
柳老无奈的笑了笑,“天机不可泄露啊!”
漫天见师父不肯透露,便欣然点头:“好吧,那我不问了。”
见漫天如此顺从,柳老盯着漫天老气横秋的说道:“漫天啊,师父这些年只顾四处寻人,却让你跟着一路奔波,你不埋怨师父吧。”
漫天佯装生气的说道:“师父再说这样的话,我可真要埋怨了。”
说着起身来到柳老身后,一边用纤纤玉手为老者揉肩,一边说道:“您老人家抚养我成人,单是只这一点就该对您心存感恩,何况这一路上您也教了不少这世间的道理,虽然有的我还没参透其中奥义,但已全熟记在心里,机缘巧合定能参悟,今后同样受益匪浅。”
柳老听漫天如此说,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嗯,走南闯北间虽然耽误了修道,却是练就了一副伶牙俐齿。”
“修行之路虽然漫长,可终究是一些拥有奇特天资者的舞台,为师不逼你修炼,是想顺其自然。该有你上场,终究会轮到你的。”
一番感叹过后,柳老让漫天停下按肩的双手,示意她坐在身旁,说道:“为师突然想到了一个护身的本领,也算基础法门,你且熟记,往后勤加练习定会派上用场。”
说罢,盘坐在火堆旁的柳老伸出两指比在身前,口中一字一句的念道:“三神四灵,六甲六丁,借我神威,护我安宁!”
念罢,两指在空气中缓慢的画了一个繁琐的符文,口中呵道:“临!”
语毕,一阵狂风袭卷二人,这些风在柳老跟漫天周围飞速的旋转,且缓缓上升,逐渐的,就形成了一个屏障,将二人罩在其中。
当那屏障完全形成之后,轮廓逐渐变淡,直到若隐若现。
见漫天惊奇的合不拢嘴,柳老解释说:“这是个护身的法术,在此结境内不受鬼怪兽虫的袭扰,也有些隐藏气息的作用,特别适合咱们此时的境况,有此护佑,今晚虽露宿荒野也可以放心歇息啦。”
漫天疑虑的问道:“这般阵势,若是被他人看到岂不是会受到惊吓。”
柳老道:“只有修道之人才能勉强察觉,普通人,即使身处当中也会全然不知。”
说罢,柳老闭着眼开始了打坐,不再言语,只留漫天还在好奇的四下里观瞧。
漫天时不时的,还走进走出,对这屏障进行打量,显露出满眼的惊奇。
观瞧的累了,漫天也蹲坐在火堆旁,把师父刚才的口诀跟手势回想了一遍,每个环节都刻意的牢记在了心中。
漫天知道,那是师父故意在展示给自己看,以师父的道行,简单的施法,已经不用口诀及手势了。
就这样,漫天在反复记忆的过程中,不知不觉的,就托着腮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柳老从入定中醒来,撤了结境,叫醒了趴在火堆旁熟睡的漫天,稍作整理便又踏上了寻找村子的小径。
走至快到晌午之际,突然从一旁的草丛中跳出三个人来。
这三个人正是猪老三领着铁锤跟黄仙。
三人忽的从一旁的草丛里跳在了路中央,猪老三双手抱与胸前,歪着脑袋斜着眼,盯着柳老跟漫天:“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一旁的铁锤也咧着嘴补充道:“吃的也都拿出来!”
铁锤的话刚脱嘴而出,一旁的黄仙便听着有些变扭,这话有点掉了劫匪的气势啊,咱现在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又不是街头讨吃的乞丐。
想到此黄仙阴阳怪气的说道:“你们是自己往出拿啊,还是我们这位铁锤大爷亲自上去收啊?”
黄仙的话音一落,铁锤就觉着自己的屁股被人揣了一脚,转身刚想发作,看到黄仙正恨铁不成钢的冲自己使着眼色,铁锤恍然大悟,二话不说就要上前夺他们身上的包裹。
漫天生怕这五大三粗的汉子伤到师父,就抢先一步跳在柳老的身前,紧握的双拳一前一后,摆出一副攻守的架势,说道:“三位且慢,你我同是江湖中人,莫要欺人太甚,在下不才,自诩也习的一身本领,若要用强,定与尔等拼个鱼死网破!”
其实漫天哪里会功夫,只是会一些基础的法术,还全都是防身之术。
如今,硬着头皮上前,只是摆出架势,想要吓退面前的三人。
漫天的举动事发突然,在跳到铁锤面前时还真把他吓了一个机灵,差点没坐在地上。
本应该前去抢包裹的铁锤一时没反应过来,此时正楞在当场。
铁锤被唬住,但是身后的猪老三却是不吃这一套。
眼睛打量着面前瘦小的漫天,心说就这小体格,即使会一些功夫也是些花拳绣腿。
他走到近前大臂一挥把铁锤扒拉到一边,装模作样的说道:“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路过每个山头都得交一些买路钱换个平安,你若执意要比划,老子奉陪到底!”
漫天见遇到了狠茬儿,一时也乱了方寸,这时候,柳老上前笑呵呵的说道:“三位好汉,我师徒云游到此,一路上都是遇山吃山遇水吃水,身上确实没有多余钱财跟食物,还请通融通融,行个方便。”
猪老三满脸的不信,朝着一旁看戏似的的铁锤一瞪眼,道:“抢!”。
铁锤被老大的一声呵斥,惊的回过神来,把心一横,撸起袖子就上前,准备大战一番,演绎强取豪夺。
柳老跟漫天见势不妙,慌忙把身上的包裹摘下朝着铁锤丢过去,眼前滑稽的一幕又是让铁锤一愣,本准备着迎战,没想到对方来了一个彻底的投降。
身后的猪老三见铁锤又楞再当场,生气的吼道:“你还傻站着干啥?”
这时的铁锤才又反应过来,慌忙蹲下身来就地打开了两个包裹仔细的翻找,结果正如柳老所说,里面除了一些衣物再无其他。
翻罢,铁锤抬起头对着猪老三道:“三哥,啥都没有啊!”
铁锤翻包裹的过程,猪老三也全看在眼里,心想,今天怎么这么倒霉,为了个野鸡跑了半天没抓着,好不容易打个劫,还遇上两个穷鬼。
就在猪老三懊恼间,黄仙走上前来,阴阳怪气的说道:“看你两个装扮,不像是忍饥挨饿沿路乞讨而来,定有来钱的门道,莫要再说什么遇山吃山与水吃水的话来诓我等,既身上没钱,就把老的留下,放小的回去拿钱来赎人。”
柳老道:“实不相瞒,我二人游历此间,一路走来靠的是平日里给人测吉化凶,偶尔也能换得些许银两,只是近日不巧,已经两日不见人烟,所以才被各位劫个空囊。”
黄仙听柳老如此说,捏着小胡子若有所思,道:“这样吧,所谓贼不走空,既然你能掐会算,那你给我们卜上一卦,也算没有白劫一回。”
一旁的猪老三狐疑的看向黄仙,心说,咱是来打劫的,又不是来算命,你这玩的事哪一出。
只见黄仙在猪老三疑惑的目光中,再次对着柳老道:“假若你有真本事,就给我们算算现在去往何处去能不费吹灰之力得一些吃食,假若你是假道士,算不出来,那就别怪我们手下无情了。”
黄仙此话一出,猪老三顿时明白过来,对黄仙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再看柳老听罢此言仰头哈哈大笑,说道:“这个倒不难,不过想得到必须就得付出,纵使有轻易得来的好处,也要适可而止,世间的规矩得遵守,不能贪得无厌啊。”
猪老三等人听老者说这事不难,心想还真有门道,就全然听不进后面的话,一心等着下文。
只见柳老接着说道:“这山上有很多野鸡,尔等可以制一些捕猎的工具,每天等日落之后,那些野鸡就遮了眼辨不清方位,到时候你三人方可轻易将他们捕获。”
猪老三听柳老这么说,又想起刚才追那野鸡差点累死,瞪着眼睛道:“你这老头拿我们开心是吧,要捕猎的话,还用你在这掐算?你到底会不会算,我看你是假道士,把你扔下山也算为民除害!”说罢示意铁锤动手。
柳老见那个大汉又逼近自己跟漫天,忙道:“不急不急,看样子你们是想不费半点力气得到一些猎物,这个也可以有的。”
猪老三不耐烦的说道:“还不快说?”
柳老哀叹一声,说道:“老夫算得前面的石崖下,乃是此山的一处豺狼的巢穴,每到日出,那些强壮的豺狼就会出去猎食,日落才回,期间巢内只留下些老弱病残在那里,这个时候过去,应该能轻易抓几个回来。”
猪老三听着将信将疑,可是漫山遍野的跑了一上午实在饿的不行,权且撞一回运气也罢。
想到此处,就让柳老两个在前面带路,朝着柳老所指的方位走去。
一行五个人在这山间走了没多久,果然看到前面不远有一处山崖。
只见这山崖后有峭壁依仗,前有场地周旋,山崖的涧里,几只豺狼正在那里躺歇,细看之下果然是有的瘦骨嶙峋,有的嗷嗷待哺。
猪老三等人大喜,丢下柳老和漫天,就提着从树上折下来的短棍朝着那涧内跑去。
里面的豺狼发现了三人,能动的都逃往深处了,只留得几个跑不了的,被三人当头一棒打死。
没多大功夫,三人的手里就提满了战利品,美滋滋的从豺狼的老巢返回。
三个人在柳老的指引下得到了猎物,满心欢喜,同时也对柳老倍加尊敬,你一言我一语夸赞柳老有天大的本事,此间已全然没了土匪的模样。
攀谈之间,得知柳老此番正是奔着他们的村子而去,便自告奋勇的走在前面带路。
柳老看着前面提着猎物的三人,无奈的摇摇头,“但愿他们就此收手,不要造下大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