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了这么些天,朝堂还是必上不可。
今日的朝堂仍旧是那么令人烦躁,总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拿出来议论,不过也是,这些年的东渝国早就不似以往。
想她父皇当政那些岁月,山河太平,五谷丰登,黄发垂髫,怡然自乐。
父皇去世不过短短十载,偌大的国家,只余一副空架子罢了。
偏生掌权者身在高位而不自知,眼目鼻塞,耳喉衰竭,亲小人,远贤臣,实乃东渝之悲。
余栖感叹,有些人,为了上位可以不择手段,到头来呢,自己是心想事成,但苦的不过是天下百姓。
想她一介女儿,战场厮杀,血流成河,虽有自己私心在内,但天下太平,百姓康健也是她毕生之所愿。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东渝国历来文武不相通,文官当文,武官管武,余栖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将一腔热血洒进战场,愿为百姓寻得半世逍遥。
发呆时间有些长了,余栖小腿有些麻木,她小心的动了动,想让自己更舒服一点。
没想到皇帝眼神一撇,历声道:“余爱卿有何见解?”
余栖惊了一下,这江南水患不是六部之事吗?她一武将……得,又找机会为试探她。
于是低头向前走了两步,将玉牌往前伸了伸:“回吾皇,臣乃武将,对文官之事不甚见解,请皇上恕罪。”
听见她这样的回答,皇帝发青的脸色稍微回缓,“爱卿不必谦虚,有一说一就是,祖宗之法于朕,当取精去粕。”
“这……”余栖停顿一下:“皇上恕罪,臣,不解。”
皇帝挥了挥手,示意余栖回去。
余栖又低着头缩回去,丢人就丢人吧,总好过让他猜忌,明知道武官不当政还让她说想法,摆明了想试探她。
她若是说了,就表明自己一直在关心政事,不合武将之风,说不定还会有造反之疑。
这真的不是余栖想太多,前些年,余栖还小,心智不是很成熟,在与一八品小官接触过程中被撞到,传到了皇帝耳朵中,她的这位大哥,硬生生的将她的文昭公主府搜了个底朝天,最后还是在太后极力阻止下才收手。
现在的余栖早就不似当年,朝堂上一半以上都是她的人,说严重点,起兵造反那狗皇帝都不一定拦得住。
但她有自己的目的,她需要帮东渝国找到一位最好最合适的君主,捧他上位。
她也想过自己登上如何,但很快就自己否决了自己,她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料,她向往自由与远方,她不愿被拘束与一方小天地。
而且……她还答应过那人,要做好她自己,不为世俗,不为大众,只为自己。
所以如今在皇帝面前的一切,不过是她想让他看的的样子而已,且不论血海深仇,就是无情无义这一点,也足以给出余栖扳倒他的理由。
唉,余栖叹了口气,真累。
终于熬到了退堂,余栖小腿更加麻木了,走出大殿的时候一个踉跄,好在身体素质极高,没出什么大纰漏。
余栖不能久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毛病,一但站在那里长久不动,她的小腿就开始止不住的抽搐,脑袋血液倒灌似的发涨,御医也没看出来个什么毛病。
不过万幸,也只有在朝堂之上需要久站。
揉了揉脑袋,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余栖随着同僚一起走的挺远,交别之后迅速闪进了一条小道,七绕八绕,拐到了一条曲径通幽的小路上,哪里……有她的回忆。
还是在皇宫之内,不过恐怕就算是皇帝都不知道这个地方,毕竟皇宫那么大。
小路走到尽头,赫然出现一座小木屋,木屋破破烂烂,彰显着它的历史悠久的光辉岁月。
这是也算是余栖小时候的小秘密吧,每次别人眼里透露出那种神情的时候,她就会一个人偷偷跑着这里,闻清风,嗅花香,一个人絮絮叨叨,自娱自乐。
但那天不一样了,嗯……怎么个不一样法?余栖撑着头思索了片刻,哦,对了,那天出现了一个小男孩,粉雕玉琢,煞是可爱。
他奶声奶气的安慰她,陪她聊天说话,那一阵子,余栖想过一辈子待在小木屋,和那个小男孩一起。
那算是余栖唯一的朋友吧,那时候余梓还没有回到皇宫,她也才八九岁,她很早就明白,也能看的出,所有人都是不怀好意的,所以人……包括那些哥哥们,也包括……母妃。
所以她不愿和他们说话,不愿和她们吐露心声,她知道,他们不会想要去了解她,只会拿那些事大作文章。
—看看看,这就是皇上的宝贝文昭公主,还真是幼稚啊。
—这小公主那里好了,怎么皇上就那么喜欢呢?
—这公主怕不是有病,听说啊,她出生时有大师说她生来不幸啊!
……
唯一对她真心的父皇,也为了国事每日披星戴月,甚至昼夜不眠,她看在眼里,便不愿去打扰。
久而久之,竟是一个说话的地方都不曾有,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生病的时候,上天让她找到了这里,也让她在这里遇见了他。
小男孩也没有朋友,他说自己是第一次和爹爹进宫,然后迷路了,找不到地方就乱走,听到这里有说话声,就想过来问问。
于是他们成了彼此唯一的朋友。
余栖甩了甩头,眼角有些泛红,不愿在继续往下想。
她推开了木屋的门,自她走后,这里便没人在来,久而久之便落满了灰尘。
余栖摆了摆手,忍住想要咳嗽的冲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