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黑黑的天空低垂,冷冷的雪花翻飞。
雪花落在祭坛周围,如同出殡时洒下的纸钱。
不远处,聚集着一群黑乌鸦和几只秃鹫,每次祭坛庭审,它们十有八九都可以饱餐一顿罪奴的尸体。
猴崽梦回前世,正在高档会所里左拥右抱,突然感到天旋地转,头晕眼花。
木箱被人踹翻,身在其中的猴崽脸上满是擦伤。
他的酒劲未醒,怒气冲冲的伸出头来,刚想开骂,严伟却拿出了一顶帽子,放在猴崽面前,狞笑着问道:“小奴种,看看我的新帽子,知道这是什么毛吗?”
猴崽瞥了一眼,发现是一顶皮帽子,上面还插着三根白羽毛,毛色似乎有点眼熟。他不明白严伟是什么意思。
严伟却咧开嘴,冷笑着说道:“是盅雕的毛!”
“啊?”猴崽惊呼一声。他只觉得一阵心悸,再看那三根白羽足有小臂长,上面似乎还有血迹。
‘是兽兽头顶的白羽毛?’猴崽瞬间火冒三丈,咬牙质问道:“兽兽怎么样了?你干了什么?”
严伟朝地上啐了一口,歪着头笑道:“没什么。血债血偿而已!”
“不可能的!你们没人敌得过它!”猴崽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毕竟兽兽可以飞,各项属性都很高,单打独斗的话,赤原上无人可敌。
严伟又把头歪另一边说道:“想不想知道我们是怎么猎杀盅雕的?找一个小奴种绑在树上做诱饵,喊了几声兽兽,那大傻鸟就糊里糊涂的冲了下来。一张大网抛下,长矛弓箭一通招呼,大傻鸟扑腾了几下就变成了一只血葫芦......”
严伟的话让猴崽无法接受,他急不可耐的打断了严伟:“你们竟敢动城里的神兽!”
“神兽?”严伟放肆的狞笑道:“不过是一只伤害贵族的疯兽!胡统领已经把它剁成了几百块,分给了城内各府,各家都很开心。”
猴崽怔住了,想哭却哭不出来,不敢去想兽兽被杀的惨状。
严伟续道:“给你石家分了一整条腿,不过你肯定吃不到了,因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哈哈哈。”
“做梦!今天我不仅死不了,还要你跪下来给我磕头认错!”猴崽咬牙切齿的怒斥道,然而严伟根本没搭理他说什么,狂笑着走开了。
猴崽气得一拳一拳的砸在木箱上......
片刻之后,祭坛庭审开始。
猴崽被人拖出了木箱,扔在祭坛中央。
老城主石明、祭师严北、赤原矿长三位大贵族坐在高台之上。
石明显得非常疲惫,也许是因为自家奴隶惹了事,他一直低着头,没有了昔日的领主风范。
祭师严北是严坦的父亲,他坐于正中央,双手撑着下巴,面色阴冷得像一座冰山。
矿长是赤原铜矿山的主人,爵位中大夫。此人是赤原上有名的七尺男儿,身高七尺,腰围也是七尺。他有一个正妻、十五个妾,还有九十九个床奴。
少城主石腾、少夫人金氏还有另外几个贵族坐在高台之下。
严伟、石琅几个少年站在猴崽两旁。城中来了不少人,贵族、平民、甚至奴隶都来了。上百个教卒站在祭坛周围,瘸腿的黑牛想奋力挤进来,却被教卒怒骂着隔在场外。教团统领胡彪手执灵鹫权杖,立于猴崽正前方。
现场非常吵杂,一盆冷水迎头泼下,猴崽浑身发凉,但他依然处在醉酒状态。
“奴种,你可知罪?”胡彪将灵鹫权杖往祭坛的青石板上重重一砸。
“不知!”猴崽抬头怒道。
“你们谁说说昨天早晨是怎么回事?”祭师严北翻着吊脚眼,对着右边的贵族子弟问道。他一开口,祭坛内外瞬间安静了下来。严北没有直接问自己的儿子,似乎是为了避嫌,显示公正。
严伟的第一跟班,胡统领的儿子,是一个矮胖孩子,长得像只小蛤蟆。他首先站了出来,指着猴崽控诉道:“禀告祭师大人,昨天严伟哥和石琅练武切磋,猴崽非要挑衅比武。他打不过严伟哥,就招来了盅雕欺负我们。”
“放屁!是严伟要跟我比武的!”猴崽酒劲儿上来,出言斥道。
“闭嘴,没轮到你说话!”一旁的手执皮鞭的教卒对猴崽狠狠抽了一鞭。
矮胖孩子不理猴崽,续道:“祭师家的雪獒为了保护我们,和盅雕争斗,但斗不过它,被盅雕扔到冰湖里,摔死了。”
“骗子!兽兽是弄死了鬼獒,但它该死!是它先咬人的!”猴崽吼道,身上又挨了几鞭。半醉半醒的他显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小胖娃续道:“花脸被盅雕摔死,我们都很害怕,动都不敢动,猴崽就在这时,用木剑把我们都打伤了。”他说完,看了看其他几个跟班。他们纷纷点头。
小胖娃颠倒黑白,猴崽怒不可遏,他质问石琅:“你怎么不说话!”
“还没问到我呢,参加庭审要知礼!”石琅解释道。
“你个呆瓜!”猴崽气得想揍他。
一直保持沉默的老城主石明突然指着旁边一个流着鼻涕的少年发问道:“你说说怎么回事?”
鼻涕跟班说得更夸张,还撸起袖子,展示身上的瘀伤。
等他说完,石明又让第三个孩子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这个孩子支支吾吾的,说了老半天。
听到这里,在场的明白人都能听出来,三人说的事情经过虽然大致相同,但有不少矛盾的地方。
第一跟班说是猴崽打伤了他们,第二跟班说是盅雕和猴崽一起弄伤了他们,第三个跟班却说是猴崽、石琅弄伤了他们。
说道猴崽所用的武器,一个说是木剑、一个说是木棍,还有一个说是大石头。
至于比武的输赢,第一个说是大王赢了,第二个不敢说话,第三却说是猴崽赢了。严伟狠狠的瞪了第三个跟班一眼。
石明想让第四个孩子也描述一遍,没想到这娃直接哭了,而第五个孩子竟然当场尿了裤子。
现场乱成一片,哄笑不止。连被告猴崽,都笑得前仰后合!
“肃静!”祭师严北喊道。胡彪用灵鹫权杖疯狂砸着地面,发出阵阵闷响,现场这才安静下来。
“老城主,应该是孩子们被吓坏了,记不清了。”胡彪试图解释道:“总之猴崽纵容盅雕伤人,对贵族动手是没错的。”
猴崽不怕胡彪,出言反驳道:“笑话!我要是纵容盅雕伤人,他们现在早死了。”
一直漫不经心的矿长突然质疑道:“为什么盅雕会听这个小崽子的话?”
坐于高台之下的少夫人金氏解释道:“矿长有所不知,这盅雕极通人性,它经常到我家讨吃的,非常喜欢我家的小奴种。”
“原来如此。”矿长连连点头,隔着严北,对石明说:“看不出来你家的小奴种能说会道啊!”
少夫人金氏抢白道:“这小子一向牙尖嘴利、目无尊长!”
“你干嘛总想害我!”猴崽看到少夫人就想开骂。
胡彪又猛砸几下地面,权杖上的铁环一阵叮当作响。“小奴种,你再话多,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了下酒!”
“酒?好啊,快上酒!”猴崽肆无忧惮的回怼道。照这样怼下去,只怕审判还没完,他就要当庭处死。
“放肆!”石明佯装发怒:“来人,把他的嘴堵上!混小子疯了!”
教卒拿着一团破布上前。
猴崽明白老城主是要保护自己,但他就是气不过,扯着嗓子吼道:“老子认罪!”
“等等,”祭师严北制止了教卒,开口问道:“你要认罪?认下犯上死罪?”
全场都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小奴种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