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子鲲的办公室是整个中央军团最独特的，苍溪甫一睁眼甚至被这里的环境吓了一跳，并为这个自己曾以为很了解的‘自己’的审美与心理健康感到担忧。
仅见硕大办公室都被虚拟投影的暗墨绿色光幕笼罩其内，待眼睛逐渐适应强光之后那层朦胧笼罩周遭的雾气便消失了，只留下灰白枯黄的萧条废墟景象。
是的，废墟。
立体投影仪投射出的画面，是一派建筑坍塌的废墟景象。
似乎是属于原本什么城市核战争之后还未重建的样子，几个衣着破烂的人影正在远处拾荒。
苍溪不记得在席子鲲的意识中看到过这样的画面－－或者说是他忘记了？
他不确定，也没时间再去想更多。因为办公室的门被人扣响，在这样的虚拟场景布置下那声音听来更像外星来客。
“请进。”
苍溪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冷硬，他记得席子鲲以前说话正是这副腔调。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虚拟场景刹那间撕开一道裂缝，一个黑色军装臂上背着两道杠的中年男人走进来冲他行了个军礼。
“报告。”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洪亮有力，中气十足的样子。“首相大人要求您在十分钟之后加入远程会议，并在会议上宣读209号协议。”
“知道了。”苍溪点点头，旋即开始回忆所谓的《209号协议》是否在席子鲲的思维回忆中出现过，但很快他就放弃了。因为那中年男人将手中的储存器递了过来，想必那里面正是协议内容。
《209号星际协议》
这是那份文件的名字，苍溪草草掠过那仅有5000字节的协议一眼，其中除开大部分协议都会存在的无用内容以外所剩下的只有以下四点。
第一：跳跃计划正式实施。
第二：时空连接桥将在未来方舟集团协助下为中央军团打开突破口。
第三：席子鲲将正式接管中央军团东市最高指挥权，并协助管理乌特加德特工训练营，培训合格特工投入跳跃计划中。
第四：协议最终解释权归未来方舟集团拥有。
简短整理出来的文字敲击着苍溪的心脏，为一切的一切缠上了一层不可思议的可怖阴影。
未来方舟集团？
他将这个名字输入搜若引擎，弹出的只有普通天盖地的房地产广告和车载保卫系统广告。
诺亚方舟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
方舟车载系统研发有限公司。
神域方舟住宅防卫有限公司。
……
他大致浏览过一遍这些红名广告，确定以上这些企业都不是这协议中的‘未来方舟集团’，一时间也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桌上的通讯器响了，苍溪接起来，便见方才那中年男人的脸出现在幕布上，再次向他行了个军礼。
“报告指挥官，会议已经接入加密内线，需要现在进入么？”
他略一点头，目光再次在分屏上映成墨绿色字体的《209号星际协议》上停留片刻。
眼前的情景与他而言有些陌生，却又似曾相识。想来他在席子鲲意识中出现这些年来也只是偶尔才能透过他的眼睛感知外界，但大脑留下的记忆区确是公平的。
电幕接入一片数据乱码，很快又闪现出所谓‘209号星际协议’会议现场来－－以钱成川为首，三男一女分别出现在不同分屏机上，想来也是如席子鲲这般各自在办公室内远程参加会议了。
“这位是中央军团九号都市最高总指挥管，席子鲲。”钱成川开口，声音经过电子变声器处理听起来有些生硬却不乏礼貌。
看起来这几个人席子鲲都没有见过，因为他由左向右以此为苍溪介绍。那女人是未来方舟集团跳跃计划负责人牛莉，三个男人则分别是未来方舟集团名誉董事长方根生，未来方舟集团市场执行总裁单家豪和中央军团特工开发计划负责人王世。
他一一介绍过之后，这才又将目光转向苍溪“209企划案修改方案已经到你手里了吧，你看过没？”
苍溪点点头，旋即将方才得到的那块储存器投影到眼前‘虚拟会议桌’上。
那几个人显然已经在席子鲲之前见过那张企划案，因此并未给出多大反应。钱成川见状却仍旧要求席子鲲将5000多字的调理挑出重点来再一一强调一遍，似乎生怕那几位抓不住其中的要领。
“其他的事就辛苦你们了。”那女人终于开口说话，声音也经过了电子设备加密处理，不过比起钱成川所用的芯片来要好听得多，像个十七八岁小姑娘的声音“特别是席指挥官，我们的技术部门不懂你们时间线上的规矩，有很多还需要您担待。”
这虽然是句官腔屁话，但听在苍溪耳朵里却也足够给它揪出很多信息来了。他面上不动声色点过头不再言语，等待着那女人又打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废话之后才简短开口“一切都会按照计划进行。”
女人满意地点过头之后，会议陷入了短暂两秒钟的安静。
那个被称为‘名誉董事长’的男人干咳了两声“虽然已经提过很多次了，但我还是要再强调一遍，希望钱首相不要觉得我啰嗦。”
钱成川忙不迭地陪笑着“哪里话，您说。”
那男人这才望着苍溪说道“这次计划在你们时间线内是史无前例的，所以对外乃至对内的保密工作都必须做好，不惜一切代价。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这项技术绝对不能被透露出去，否则对你们和我们都没有好处，而且未来方舟集团也会因此将贵军团纳入时空黑名单，届时的事有多麻烦应该不需要我再向钱首相赘述一遍了吧。”
钱成川最讨厌别人叫他‘钱首相’，为此他曾秘密处死过某位内阁大臣。
这是苍溪在席子鲲为数不多可以察觉到意识中清晰记住的一个点，而现在这位首相则表现出丝毫不介意的样子。
“当然，我们的工作是绝对保密的。”他微笑着向那男人做出自己的保证，继而又将话口推向了席子鲲和王世。
整场会议在某种奇特的压抑氛围中简短结束，整个过程延续了四十分钟。最后钱成川与未来方舟集团两位大佬相继退出虚拟分屏，只留下王世和席子鲲继续讨论剩下的细节－－其实也没什么好讨论的，只需要照做就可以了。
这是王世对苍溪说的话。
仅仅只是一眼，苍溪觉得这个男人比起席子鲲来更适合‘总指挥官’这个位置。至少是在钱成川和未来方舟集团面前的表现看来。
会议结束后那顶着两道杠的中年男人再次请求切入屏幕，这次只是询问苍溪是否需要喝一杯咖啡。
席子鲲有下午喝咖啡的习惯么？
他不记得，便只是草草要求他按照以往的习惯来。果然不久之后他便托着咖啡壶进来，告诉他将奶精换成了蜂蜜。
未来方舟集团。
苍溪默念着这个名字，抿着杯子里甜到有些腻人的咖啡，尝试着独自将这一切与未来发生的事穿成一条完整的线。
一个来自时空外的神秘公司，与中央军团合作，跳跃计划，钱成川卑躬屈膝的态度。
太多太多凌乱线索在他眼前摊开，再往下则是另一团更乱的麻。
钱成川辞职的时间，席连之死，隔离墙，席子鲲的跳跃机。
还有…
苍溪捏过太阳穴，再次将那份《209号协议》提出来。
丁莉。
他想着这个名字，目光却停留在了协议头面‘星际’两个字上。
或许独自到这个时间线来确实有些勉强。
他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