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有什么东西把他们牵引到这个答案上去。
苍溪想。
从他出现在这里开始，现在仔细想来这一切似乎都有些顺利得过了头。
丁莉的照片还在屏幕上闪动－－资料并不齐全，仿佛正是预料到他们会查到这里一般，被什么人给抹掉了。
与江宁相似的，中央军团的女性特工也有着不错的端庄漂亮长相，丁莉尤其如此。照片下一排墨绿色字体表示着她的身份。
姓名：丁莉
代号：011
所属：中央军团最高总指挥
指挥官：席子鲲
一团红色代码扭曲了原本应该存在于‘席子鲲’这个名字之下的讯息，威利将它们提取拆分再重组之后得到了一个时间－－移民纪元146年，即2620年，20年前。
“看来你们得辛苦一趟了啊。”威利放弃了再去解码那段破玩意儿的尝试，旋即将他们从沉羊小区三单元5栋276层－3室内取到的可能线索全数抛上了立体投影仪。
诡异的蓝色裂缝，其内怪物棱角般的阴影和浓云，300年前便已灭绝的剧毒真菌，两个从未见过的感染者和20年前的丁莉的尸体。
指挥官：席子鲲。
“为什么早一点没想到呢？”陈年低语着，将其中那张属于感染者尸体的投影放大并仔细研究着单分子重力子弹在它柔软腹腔上炸出的伤口。
“因为那个时候我们没有得到最后这行资料。”威利提醒他“我们上一次从丁莉身上得到的只有她的代号，你忘记了么？那个时候中央军团情报网根本没办法被破解。”
“也就是说…”陈年回过头看了威利一眼，旋即将目光转向了苍溪“每个人都只需要知道他该知道的。”
“你说什么？”威利问道。
“每个人都只需要知道他该知道的，这是中央军团对待外界乃至内部大部分人员的态度。”陈年对他重复了一遍，目光却未离开苍溪的脸“不管是不是他们所信任的人或组织，他们都会习惯性的只将其中一些情报教给他们，很大程度上这也是中央军团成长至今的原因。看来如果不是席子鲲在下一盘大棋，就是我们所有人都被中央军团当猴耍了－－包括他们自己的总指挥官。”
“这不奇怪。”威利说道“据我了解在中央军团之外还有一个核心党组织，如果中央军团对这件事也不知情那就只可能是他们了。无论如何你和苍溪都得回去一趟搞清楚，我想不久之前那场陨石雨天灾和利亚海湾的地震会在那里找到答案。”
可若不是这样呢？
当苍溪将身子嵌入‘跳跃机’的时候都没有将这句话问出口。
这个‘跳跃机’是威利根据中央军团所有的跳跃机仿造的东西，其原理无非也是在人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将他的思维如弹簧般弹射到另一个时间段去。
这是一个很危险且定位并不精准的方式，之所以选择它也是有些被逼无奈了。
用威利的话来说，他们所要去的时间在于本空间前20年左右，且他们所要去的地点正是20年前自己存在的地方。如果用类似小娜这样的时空穿梭器去，则很容易出现‘同一时间与空间同一地点出现同一个人’的情况。
这会给他们本身的工作带来不小的麻烦，能避免则尽量避免。
威利无所谓地耸耸肩，告诉他们反正现在这个时空的坐标已经被高阶时空标记了，且时空坍缩的迹象早已明显，缺不缺这一次深渊跳跃对其进程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而且倘若他们运气好一些能在20年前找到答案并加以避免，说不定会对时空坍缩进度有所减缓。
“时间呢？”陈年问。
“六个小时。”威利一呲牙“六个小时，你们俩会回到20年前…或者更久之前你们各自的身体里－－苍溪则是进入当时席子鲲的身体。你们得搞清楚那个时候丁莉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说她和席子鲲之间发生了什么。”
“当然啦，这个跳跃机和中央军团那些破烂玩意儿一样有失准头。倘若把你们送到别的时间线上去，你们就只能等六个小时回来再进行下一次跳跃了。”他补充叮嘱着，替陈年调试好神经元链接器“千万不能像你们以前特工德行一样自杀，因为你们那时候用得可是你们自己的身体…”
“…你觉得我像个傻逼么。”陈年没忍住吐槽。
“有一点哦，说清楚了有备无患也省得你们到时候赖我没说嘛。”他将掌心移动到了精神麻痹药物释放的控制键上“准备好…”
叮铃－－
一声冗长刺耳的机械合成铃声打断了威利的动作，使得本已对躺入两台跳跃机的陈年和苍溪二人也心下一惊，对视过一眼。
这是‘拜访者’的铃声，意味着有人在外层实验室等待着他们。
“我去看看。”威利说着打开了阻隔两个实验室的隐形晶体光幕，下一秒便消失在了他二人眼前，只留他们面面相觑。
“你觉得怎么样？”直到这个时候，陈年才终于找到机会问他。
从刚才开始，苍溪就一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沉默－－这是席子鲲通常不会在他和威利面前具备的，他喜欢把命令和需求挂在嘴边，似乎那是理所当然的。但一转头，席子鲲又会告诉他们‘我希望你们是自愿的’，就像他初到东区的时候。
“我还没什么把握。”苍溪习惯性地放低了音量，似乎这样就能让可能存在的监听不那么顺畅似的“但如果可以回到20年前席子的身体里，我就能把一切都搞清楚。到时候和你会和。”
陈年点过头，目光落在屏蔽着实验室和外间的折射晶体上“那个时候我还没进特工学校，你得费尽找我了。”说道这里，他忽然停顿下来，再望向苍溪时眼中竟有一丝惊愕神色。而后者还来不及问他怎么了，便听又是一声机械合成的警报声，晶体墙旋即开启，威利走了回来。
“是江宁。”他嘀咕着，表情似乎有些僵硬“季羡和顾楚楚不见了。”
“…。”
陈年有些焦躁，偏偏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要出事。他看了苍溪一眼，示意他先做选择。但二人相视后都沉默着在威利的帮助下卸下了精神连接元。
“他们能去哪儿？”陈年没好气地问着“现在小娜也还在我们手里。”
威利点点头“所以他们暂时不会走太远，我让江宁先在东区找找看了。”
“她？是谁放走的还不一定。”活动开了有些酸胀的脖颈后，陈年转身投向实验室内置的东区全线监控－－不是卫星监视器，它们大多被直接装订在各类高层建筑顶端，废弃电路上也有它们的身影。比普通电子眼小一号，大部分东区小混子并不知道它们的存在。
“刚才我看过一部分。”威利补充道“外面那一部分，没什么收获。我想会不会是顾楚楚手里还有另一个穿梭器没交出来。”
“我出去找吧。”苍溪提议。
“得，我跟您一块儿。”草草扫视过无用的监控之后，陈年放弃了。
“实际上我的建议是这样。”威利侧身恰好挡在了苍溪欲开启晶体墙往外去的动作，目光落在了陈年脸上“你们分头行动，陈年跟江宁去找季羡和顾楚楚，苍溪一个人回20年前去。”
“我不同意。”陈年蹙眉“要么我们就先找到了季羡再回去，否则就先回去再来找季羡。江宁一个人不难搞定吧？”
“怕就怕在这里。”威利提醒他“我们还不知道江宁的目的，如果她真的故意放走季羡会怎么样？虽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有你跟着我比较放心一点。”说完，他转而看向苍溪“你觉得呢？”
后者沉默良久，最后只是冲着明显烦躁不安的陈年笑了笑“他说得对，我一个人回去。”
“妈的这是跳跃机，万一有什么事怎么办。”
“我不是第一次接触跳跃机，你忘了么？”苍溪拍了拍他身旁那台太空椅似的古怪机器笑道“席子鲲曾经很多次利用它想除掉我，但都失败了。托它的福我才在那么多时空中见识了人们和病毒抗争的故事，也算有趣了。”
“再说他要真有什么事儿你那会儿也帮不了他。”威利嘟囔着补充“席子鲲那时候还在中央军团，你一个干黑客的能帮上忙就见鬼了。”
“你他妈…”陈年正要开口骂一句，却再次被威利打断。“再说了，我这边六小时铁定是都陪护你们家心肝宝贝儿的，有什么事通知你马上回来连接过去行了吧？”
心肝宝贝儿。
陈年明显给这个用词激得一阵反胃，再要争辩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看得出来气归气，大局顾全还是他目前最在意的。遂也没再多屁话，只嘱咐了苍溪一句小心便径直撩开晶体墙出去了。
只留下苍溪在威利暧昧不明的目光下一阵恶寒，半天才憋出一句“开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