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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一手之下乱局开(六)

大雨依旧,未曾停歇。老天今日似乎很是慷慨,从上方的高空一把又一把地撒下密集的雨滴,偌大的李府便淹没在一片“哗哗”的雨声中。

如此大的雨,并不适合做事。除去东厨那边要为晚间的膳食忙碌外,府中的下人尽皆停了手上的活儿,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下人的屋舍中,或是谈天说地,或是赌博取乐。若是这场大雨不停,在太子殿下回府前,他们也就这般对付着过了。

府邸一大,此等事自是免不了的。只要你不说我不说,便也传不进管事的耳中。即便那徐管事早已心知肚明,也并不会横加阻拦。毕竟管事再大,终究也是同他们这般过来的。再是严厉,也得有个度。太子殿下又向来待人宽厚,若非什么大事,甚至都未曾呵斥过他们。由此一来,徐管事对府中下人的些许小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

徐管事轻轻推开房门,瞧见外边儿的雨势,感觉到点滴细细的水雾扑面而来,他不禁缩了缩脖子。

徐管事转过身,接过老奴递来的斗笠戴在头上,老奴又拿了蓑衣披在他肩上。徐管事正欲转身从门口出去,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将身子扭了回来,“瞧这样子,今日怕是不会停了,天色黑得早,让下边儿的人提前备好火烛,等殿下归来。殿下今日出门怕是难免淋雨,让下边儿的人伺候得尽心些,莫要得了伤风才是。”

老奴应声,徐管事这才走出房门,朝右侧廊道尽头的茅房而去。略宽的廊道中除了他,便再无旁的身影,徐管事心中升起一丝无奈:若非殿下尚小,尔等怕是有九条命都不够丢的。

走得两步,前方闭合着大门的屋子中,传出一道略显凄厉的嘶吼,旋即却陡地收声,再也听不到。徐管事摇了摇头,向前迈出一步,心中直想:待殿下再大些,看尔等还敢如此恣意妄为不。

徐管事走到方才发出嘶吼的房门前,正要推门而进时,房门却是缓缓地从中打开,露出一个斗笠人的身影来,见斗笠下那颇为陌生的面容,徐管事疑惑着开了口:“阁下。。。”

徐管事一边开口,一边将视线往下移,试图打量下这个斗笠人的衣着。旋即,徐管事双眼陡然间睁得老大,似乎有些惊愕。他急急扭身,也不惊叫,只想着逃离此地,却是已来不及。

锋利的剑刃从徐管事后背刺进去,自前胸透出来,剑尖干干净净,未曾沾染一丝血迹,可见斗笠人这一刺的干净利落。

斗笠人剑也不拔,一把便将徐管事拉回屋子扔在地上,这才将刺进徐管事身子的剑抽出来。

长剑刚刚抽离,留在徐管事身上的创口便有鲜血喷洒而出,斗笠人身子急急一闪,这才没有落得一身血。徐管事睁大双眼躺在地上,手下意识地捂住胸膛处的剑口,只是并没有什么用。即使捂得住外边儿的创口,也止不住里边儿的血涌上喉咙,自口中溢出来。

徐管事尚且在地上“嗬嗬”地呕血,两个斗笠人却是看也不看,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屋子。

到得此处,已是李府的中部。自后院过来后,这些斗笠人打开一间又一间屋子,出来后却并不关门。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偌大的李府,已然敞开了一半的屋门。

死神的影子随着这场大雨而来,那阴影自后院朝前院迅疾地笼罩过去。阴影所过之处,无一人幸免。这些死去的人都是李府的下人,他们在对上斗笠人时,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也不为过。往往只来得及惊叫一声,便被击杀在地。而更多的下人,却是连惊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已捂着伤口,睁着满是惊恐的双眼倒了下去。

再过得一刻钟后,五六个斗笠人自前院后的屋舍中出来,站在屋子前方的廊道中,面面相觑一阵后,朝对方点点头,转身又进了屋子。

仅剩的一个斗笠人立在前院后方的廊道正中,抬头看了看天色,这才将斗笠从头上取下来,随手扔在了身旁。

此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看来顶多五十左右。只是那一头黑发中间杂着些许花白的发丝,怎么看,这脸庞也与他的头发不相符。一袭玄色的衣袍挂在身上,有风吹来时,隐隐约约透出他那极为纤细的腰身,若非面部特征着实太像男性,怕是有人会将他当成一个老妪。若是仔细瞧瞧他那衣袍,便会发现怪异之处。

大风吹过后,他的衣袍仍在轻轻摆动,那宽衣大袖上竟是未曾沾染一丝雨水,干得仿佛此时并未下雨,而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一般。

这种情形明显不合常理,如此大的雨,被风轻轻一带,便是斜的。倾斜的大雨自斗笠边沿落在身上,换了谁也不可能如此干爽。即使这雨并未倾斜,可府中地面皆有不浅的积水,再是轻巧,也不可能连衣袍的下摆都是干的。

此人在廊道中站立片刻,转身又朝右侧走得几步,从大开的屋门中进去。过得不久,便有两个斗笠人自房门出来。那两个斗笠人分开,朝两旁房门大开的屋子过去。未过多久,五六个斗笠人聚在一起,低语一阵后再度分开,各自朝着一个个屋子过去。

灰蒙蒙的天色越来越暗,李府中一间接一间的屋子亮起了灯火。光明从前院开始,自后院方向蔓延过去,一时之间,先前死神笼罩过来的阴影,仿佛已在渐渐抽身离去。到得最后,就连李府后方那栋三层小楼上,也亮起了灯火。这灯火从远处看去并不怎么明亮,被重重雨幕阻隔,看起来反倒只剩隐隐约约的一团。

李府后院围墙的街道对面,一个斗笠人立在雨中,瞧见对面空中的小楼上有灯火闪现,斗笠人立马转身,朝无极大街东边而去。

斗笠人沿着东街走得一阵,又转身朝九天城北方而行,一刻钟后,斗笠人敲开了宁王府东南角的侧门,走了进去。

斗笠人随着宁王府的下人在府中走得一阵,进了宁王府中部的那个三层小楼。

小楼上,一个身着锦衣玉袍的身影立在围栏边儿,一动不动,任凭楼外飘进来的细雨冲刷着他的身子。

斗笠人来到此处,在离着那道身影一丈远的地方停下,旋即又跪了下来,“禀王爷,灯火已燃。”

宁王李铭德转过身来,沉默半晌方才开口:“很好。”

李铭德下了楼,斗笠也不戴,蓑衣也不披,就这般走进了滂沱的大雨中。

宁王府大门前,李铭德自家奴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在马上坐稳后,李铭德回头瞧了一眼身后那五十余骑,又偏头看了宁王府一眼,一甩缰绳,骑着马便冲进了大雨中。

五十余骑在积水的街道上呼啸而过,马蹄踏在地面,溅起一蓬蓬水花,转眼便被身后奔来的快马淹没。

瞧见这五十余骑疾冲而来,前方驾驭着马车的车夫扯了扯缰绳,身后的马车旋即便慢了下来。待这五十余骑冲过后,车夫方才挥下鞭子,带着微微疑惑的心思,驾驭着马车继续朝前行去。

这五十余骑转眼便奔出长宁坊,为首的李铭德并未稍作停留,驾驭着快马朝北边的街道冲过去。到了街口,李铭德轻轻一扯缰绳,快马速度稍减,转进了西边的街道。

五十余骑奔行一阵,李铭德驾驭着身下的快马,进了熠业坊。熠业坊离着相北宫很近,中间只隔着一条街道。而熠业坊,恰恰是御城卫的驻所。

进了熠业坊,李铭德一扯缰绳,身下快马的马蹄在空中扬起,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来。过得片刻,马蹄落在地上,砸起两蓬水花,混进了地上的积水中。

李铭德前方的街道上,密密麻麻的身影立得整整齐齐,将略宽的街道堵得严严实实。这些身影尽皆身着玄色衣甲,手握长枪拄于地上,腰间挂着长剑,左手提着玄色盾牌,静静地立在大雨中一动不动,仿佛那自空中落下的雨滴并不存在一般。

见李铭德过来,一个立在前方将领模样的人上得前来,拱手一揖,大声道:“王爷,御城卫尽皆在此。只待王爷一声令下,吾等便即刻入宫杀贼!”

李铭德坐立马上,点点头,开口道:“御城卫听令,如今宫中有贼人作乱,尔等即刻随本王入宫,清剿犯上作乱的贼人,保我国主龙体无恙,佑我南国万世永昌!”

“国主无恙,万世永昌!”

五千御城卫齐声高喊,声势撼天动地,盖过了哗哗的雨声,直冲霄汉。大雨被这浩大的声势所扰,笔直落在御城卫眼前空中的雨滴,无风自动,陡得一斜,旋即又簌簌地朝地上落去。

李铭德神情冷酷,也不管落在面门的雨水,调转马头,大喝道:“行!”

李铭德自前方五十骑留出来的通道中过去,行至最前方时,身后传来震天动地的喊声——“行!”

李铭德仿佛得了令一般,一鞭子狠狠地甩在马身上,马儿吃痛,撒开蹄子便朝熠业坊坊门冲去。

御城卫的将领早已上马,见前方五十骑随着李铭德朝坊门冲去,他拔出腰身的长剑,朝前方一指,收了剑,轻轻一挥马鞭,马儿撒开蹄子,朝前方缓缓而去。

将军一下令,后方那重重叠叠的玄色身影便跟着动了起来,在越来越暗的天色掩映下,街道上仿佛展开了一条又一条的玄色横幅,朝熠业坊东门而去。

五千御城卫踏着齐整的步伐,一下又一下地踩在积水的地面上,发出一道接一道的“啪”声。霎时间,齐整的踩水声盖过了“哗哗”的雨声,在酉时将尽的熠业坊中,奏起了略显肃杀的弦乐。

御城卫随着李铭德出了熠业坊,像一道玄色洪流一般,沿着北街而行,不久后又转上了西边的街道,朝着相北宫方向而去。

熠业坊北边的街道上,有狂奔的马车与行人过来,瞧见前方的玄色洪流,不得不停下脚步避在道旁,静静地等待御城卫通过。

说来也怪,往日里御城卫可从未有过这般大的动静,向来都是一队又一队地通过,分散到各个坊外的街道上巡逻。今日却是不知怎的了,竟是汇聚在了一起。有心思转得快的路人,心中升起了异样的感觉。自然也有老实本分的路人,瞧着这声势浩大的阵仗,心中觉着震撼依旧,却只是当做一出戏来看,再无其他感觉。

而那些挂着厚重帘布的马车内,听闻车夫回禀,车中之人均是沉默下来。一驾驾马车内,那些身着锦衣之人,虽是神色各异,可眼神之中,到底缺不了一丝惊异。如他们这等身份尊贵之人,即使再笨,碰见这般不同寻常之事,心中也会有不好的预感。遇上此等阵仗,必定将有大事发生。且这大事,极有可能直通九天。

。。。

兴钰坊外,离洛的马车缓缓朝坊门而去。远三儿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坐在马屁股后,手持缰绳小心翼翼掌着马车的前进方向。

其实兴钰坊的坊门又宽又大,完全用不着他如此小心。只是自打离洛被册立为太子后,远三儿心性再是如何跳脱,却也不敢再恣意妄为。太子殿下如今年岁尚小,此时不介意,不代表往后不介意。若是再大些时突然忆起往日自己的所作所为,估摸着给他千万颗脑袋,也不够对方砍的。

远三儿驾着马车进了坊门,一眼瞅见左前方一道身影行走着,那身影同他一般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只是身形娇小。昏暗的天色下,那道身影听得后方的动静,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离得近了,远三儿看清那人的面容,忍不住喊了出来,“青柳!”

“怎的了?”听得远三儿的喊声,离洛的声音自车厢内传出。

“公子,是青柳回来了。”

离洛掀开车窗前的帘布,尚未探出头去,便有一蓬雨水落了进来。伸手一把抹去面上的雨水,离洛一手遮在额头,探出头一瞧,果见青柳扬起头,朝自己看过来。

“青柳姐姐莫要站着了,快些回府去收拾一番,莫要感冒了才是。”

青柳抹去面上的雨水,笑了笑,“公子放心,奴婢身子好着呢,这等小雨不妨事的。”

青柳随着马车缓缓朝府门行去,未过多久,便在李府门前停了下来。

戌时已至,天色越发暗了。若是平日里,此时天光尚且亮得很。

李府门前两侧,早已有人挂上了大灯笼。昏黄的光自灯笼中散发出来照在门下,显现出早已被淋透的地面。

机灵的青柳早已抢先一步,打开了李府的院门,敞开的大门内,有朦胧的火光自重重雨幕中透了出来。

离洛从马车中下来,缓缓朝大开的府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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